神明和神器的特殊x_ing,鼬已经从惠比寿的藏书和岩弥那里了解到了,不过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仍然感觉有些微妙。
就像自己完全不存在,直到和对方说了话才建立了联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神器堕落了。
神器们本来就是人类,人类天生就有着欲望这种东西,就算是成为了侍奉神明的神器,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再加上无法变化的空虚,无法被记住的恐慌,无法被看到的愤怒,神器们的心灵缝隙,无处不存在。
他们就站在此岸与彼岸的罅隙,前面是恪守的规则,身后是环伺的危机。稍微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永无安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给我留言和我聊天的各位,每个字都是一个惊喜
我得去把另一篇文更一更了,下个七天见
☆、野良神3
惠比寿找到鼬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海港长长的木廊上,望着浩瀚无边的汪洋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夕阳晕开扩散,将宽阔的海面切割得波光粼粼。这个季节的海风并不凛冽,傍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海岸上玩耍。惠比寿坐在一边,将手中的钓竿递给鼬:“要试一试吗?”
“你的工作,结束了?”鼬接过来,却并无动作,只是将钓竿的手柄拿在手里把玩。
惠比寿动作熟练地处理着,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生涩:“嗯,年复一年,都是一样的东西。”他换了一根新的钓线,困惑地说:“岩弥说我有时间可以找你一起钓鱼,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鼬摇了摇头,打量着他细致地将饵料挂在钩子上,略带兴趣地问:“你现在是被邦弥附身的状态吗?”
“并没有。”惠比寿观察着平静的海面说,“虽然在运动上有点缺憾,但如果只是钓鱼的话,我还算是很擅长的。”
何止是擅长二字能够形容的。
只不过一个小时,惠比寿就所获甚丰。他本人还意犹未尽地不肯停手,即使带来的桶都已经装不下。
相比之下,鼬的收获就有些凄惨。
他的钓竿支在曲起的右腿上,随着些微的水流摇摇晃晃,只用了一根手指抵住。
毫不在意的样子。
然后就兴致勃勃地看着惠比寿一条又一条地把鱼拉上来。
真不愧是海洋上的商业神。鼬想,即使在鱼群中也这么受欢迎啊。
“那是当然的,惠比寿少爷每年都是神明人气排行榜的第一名。”岩弥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接过了惠比寿递过来的钓具。
鼬瞄了一眼仍然面无表情的惠比寿,静默不语地笑了起来。
颇感奇怪地看了看他,惠比寿提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台阶处停下了脚步。
那里摆放的秋菊,正开得灿烂。
有巫女拎着水壶过来,细心地浇洒。惠比寿站在另一边,修长的手指抚上寒蕊冷香,漫不经心地开口:“是你在照顾它们吗?”
白衣红袴的巫女手下一颤,壶中清水撒漏了不少。惠比寿收回自己的手,掩在衣袍宽大的袖子下离开了。
鼬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巫女茫然地四周探望,然后又自顾自地做着手中的事情了。
她只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侍奉的神明,下一秒就被模糊了记忆。
神明们很容易就能够和人类建立起联系,但是要断开这种联系,就更加地轻而易举。
除了极少数天生灵力的人类,就算是虔心侍奉神明的巫女,也不能够感觉到神明的存在,与神明建立起长久的关系。
即使她们足够虔诚。
也不知道这应该叫做人类的不幸,还是神明的悲哀。
鼬微微地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前院。
岩弥正在那里安排惠比寿的其他神器们去各地的神社查看情况,鼬没有上去打扰,直到最后两个人离开。
“你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岩弥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宗卷,看了他一眼。
鼬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将将到他面前时停了下来,开口说话,语气堪称平淡:“有时候,我会疑惑于你的想法。”他这样说,岩弥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泛黄的纸页。
“让惠比寿这样和我接触,没有问题吗?”鼬越过他走了过去,用一种思索的语速说着,“毕竟以你们定义来讲,我是不能为神明所用的神器。”
不长的沉默后,鼬听到纸张扇动的声音,岩弥才开口说道:“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鼬回过头去,他正收起那本厚厚的宗卷,嘴里却继续说着:“不过既然‘天’都没有表示什么异常,那么我想,你的存在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惠比寿少爷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说的上话的同龄人,他应该也是高兴的。”
即使是神明,也会感到寂寞。
这种事情吗?
惠比寿作为一代一代转生的神明,每次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作为新生的神明成长;而鼬,则是在不同的世界里重生,累积着记忆交换着不一样的身份。
仿佛无穷尽的生命,能够称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即使感觉像是诅咒一样。
既相似,又不同。
所以能够嗅得到对方身上弥漫的那种积淀着沧桑的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仿佛同类,又或是属于自己的气息。
岩弥却想到了更多。
身为惠比寿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的道标,他知道,惠比寿虽然频繁地转生换代,但是一直以来坚持的也不过就是那一件事情。每一代惠比寿都会从上一代留下来的笔记里得知对方的目的,并且坚定不移地继承这种意志。
然后一代接一代地面对死亡。
但是却没有哪一代会选择放弃。
就算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惠比寿依旧会面无表情地拿出自己的记事簿交给岩弥,叮嘱他:“等到下一代的惠比寿诞生了,就把这个给他看。”
而岩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消散,然后在海洋之处静静等待新一代的诞生。
只是,就算是惠比寿,也会体会到空洞。
他的神器众多,却不能作为足够亲近到依靠的存在;道标虽然值得信赖,却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目的,帮他承担更多的烦恼。
况且,惠比寿和高天原上的众多神明相比,是不一样的。
岩弥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他受每一代的惠比寿嘱托,一直一直传达着惠比寿的意志,即使看着对方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直到死亡,除了顺从惠比寿的意愿,也无法做得更多。
因为,作为主人最为忠实而不可叛变的道标,岩弥是绝对不可能背弃惠比寿的意志的。
甚至不能够评判他的对与错。
神器否定神明的行为与决定,是大罪。
他摇了摇头,去看眼前年轻的神器,不知不觉已出了神。
鼬被惠比寿带回来的时候,岩弥并没有多加注意,就算是惠比寿说他会是很非同一般的神器也一样。惠比寿曾经拥有过太多的神器,他自己不记得,岩弥却不会忘。不管是形态属x_ing特殊各异的神器也好,做事无所顾忌的野良也罢,一旦能派上用场,惠比寿都会带回来,并且为他们命名。
但是和同样身为七福神,拥有众多神器的另一位神明比沙门天不同,惠比寿的神器,难得有几经换代也能留下来的。
更多的神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折损了。
神器被神明命名后就会绝对服从于神明,一旦被发现异心就要遭到驱逐,或者被剥夺名字。要么成为被随意驱策的野良,要么被时化影响,被妖魔吞噬。
所以鼬的出现,的确让岩弥困惑不已。
不能被神明命名,不能为神明驱策的神器,这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只恐,为‘天’所不容。
身为相当古老,传承已久的神器,没有谁会比岩弥更加了解上天的本x_ing了。
那是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不能被任何事物否定的存在。
不接受任何反对的意见,一旦出现了反抗自己意志的人,就会无情抹杀。
天,曾经将所有逆天而行者全部肃清了。
那么一个前所未见的,不能被掌控的神器,就绝对不是上天所乐于见到的了。
岩弥想到了更早的时候,神明们争斗不断,秩序不存的时候,那个被称为“葬送者”的神器的命运。
更让岩弥困惑的是,直到现在,上天依旧无动于衷。
无论是威力十足的一线,还是一点即通的术,鼬都做得十分完美。
完美到让岩弥心惊。
要知道,和神器们普遍借助境界线防御不同,所谓的术,是透过绑住名字才能使用的招式,并且无法对于比自己层极高的人使用。
而鼬初次使出的缚布,就已经让岩弥无法动弹了。
真是可怕的天赋。
明明只是个没有主人的神器,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他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岩弥甚至无法想象,对方到底能够强大到哪种境界。又不禁担忧,不被控制的神器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
那绝对不是任何人都想看到的情况。
但是,惠比寿却相信着他。
岩弥的忧虑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即使知道了鼬的能力后,他除了遗憾之外,就再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虽然向来支持惠比寿的决定,但是岩弥仍然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