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
相比于跳脱的动物,我更喜欢树木,寂寞隐忍,且很刚强。但我其实对树木了解得不多,知道名称且能辨认出来的不过
寥寥数十种。
姜启介和我拾阶而上,很快就转入茂密的林中。百年古木果然名副其实,高耸的粗壮树干撑起伞一般的树冠,几乎是遮
天蔽日。能够把人体水分全部蒸发掉的烈日在这里只能投下零星破碎的金色光斑。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愈显得林间清幽
。
因为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太阳,以至于边走边聊天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乌云盖顶,直到隆隆雷声闷闷地敲响才起了警觉。
启介拉着我的手往回跑,但暴雨很快就以无可阻挡之势倾盆而下。虽然有树叶作为遮蔽挡住了雨势,但强劲的风刮过树
叶,落下豆大的积水几乎瞬间就把跑在路上的两人淋成落汤鸡。
夏季的降雨量充沛,森林中的树木即使不用费心灌溉,树根周围的泥土也保持着湿润,此刻被暴雨猛打,雨水很快就汇
聚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从泥土之间四向流淌。雨势太大,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我们跑的是下山的斜坡,运动鞋踩在混
合了稀泥和杂草的路面上有些打滑,我重心不稳地向后倾倒。启介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此时用力地将我往回拉,另一
只手也顺势扶到我腰上,才让我避免摔个四脚朝天。
‘糟糕,我们似乎迷路了。’启介拉住我之后,说了句让人不安的话。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倒是不在乎地笑起来。‘反
正也淋透了,干脆慢慢找回去的路吧。’
既来之则安之,我点头同意。反正我也是在放假中,但启介周一还要去上班。虽然说已经湿透了也不会有再凄惨的状况
,但能避免感冒总是好的。我脱下短袖外套盖在启介头上,牵着他慢慢向前走。
启介却挣脱了我的手,手臂绕过我的肩膀,将外套撑起来遮在两人头上,我自然地向启介怀里缩了缩肩膀。
‘不好意思,你还没睡醒就拉你出来,却遇到这种状况。可恶,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晴天。’
‘没关系,这样也挺有趣的。但你别感冒了。’
启介看了我一眼,突然勾起嘴角。他改用一手撑着外套,一手搂着我的肩膀把我拐进路边的草丛。
‘干什么——’
我的声音在雨水中听起来很模糊,暗哑的尾音消失在启介带着雨水气息的唇里。
外套半搭在我们的头顶上,启介的手臂紧紧收拢用力地环绕着我。湿透了的脸彼此厮磨,既冰冷又热烈。
‘启……启介……’我无意识地搂着他的腰,含糊地叫他的名字。回应我的是他从喉咙里发出的同样含糊的呻吟,无视
我的推拒,将吻更为加深。
雨水落在眼睑上有些刺痛,浑身都有被水痕划过的酥麻,混合在接吻的甜蜜里犹如将高压电线扔进水中,扭动弹跳着扬
起了肉眼能见的蓝色闪火。
潮湿泥土的腥味,清新雨水的气味,以及姜启介带着阳光残留的味道,在急促的呼吸中混在空气里被我吸入肺腑。在这
个由他主导的吻中沉浮,我听见雨水落在叶片上的‘啪嗒’声、落在地面上的‘噗噗’声,听见舌尖与舌尖纠缠的‘窸
窣’声。我所听见,皆为水声。这个由水筑成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只有立锥之地。
不知道是吻太过绵长,还是这场暴雨本来只是路过,在我们结束这个吻之前,雨霁云消,只有树叶上的积水随着树叶摇
晃哗哗落下。
启介缓缓地结束这个吻,我眨了眨眼,水珠从睫毛上滚落,我揉了揉眼睛,一抬头就看到他笑起来。
‘怎么了?’
‘不,我不能说,否则你会揍我。’
‘你不说我也一样会揍你。’我说着,不轻不重地敲了他的肩膀一下,‘说吧,反正也被揍过了。’
‘你刚才,好像被刚被欺负完的女孩子,被亲过之后还掉眼泪,好纯洁可爱的样子。’
‘滚蛋,那是雨水。’我无可发作,这个时候再揍他必然显得我做作无比,只能恨恨地骂了一句,丢下他自顾自地走开
。
启介笑着追过来,一路跟在我背后。我蓦然收住脚步半回过身,他像一只大型犬似的浑身毛都湿漉漉地冲着我笑。我无
奈地伸出手。‘过来。’
大型犬的前爪搭上我的掌心,用力地攥住。
在泥泞之中走得筋疲力尽,总算回到停车场。这时停车场上只剩下我们这一辆车,百米之外的空地上除了一些垃圾之外
也没有其他了。
我们从后备箱里拿出帐篷和熟食,走到空地泉水边一块大岩石后面。启介支起帐篷的时候,我把两人脱下来的衣服泡在
泉水里洗掉泥泞,然后拧干晾在岩石上。分头把事情做好之后,我们躲在帐篷里慰劳饥肠辘辘的肚子——虽然外面没人
,但我也很难做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只穿一条内裤席地而坐吃午饭。
俗话说,饱暖思那啥,姜启介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巴,就往我身边凑。我一脚将他踢出帐篷。‘去把垃圾扔了。’
他呜呜叫了两声,乖乖地将垃圾收拢到塑料袋里,佝着背跑去找垃圾桶了。
这段时间里我躺下来眯起眼,不知不觉就有些睡意朦胧。恍惚间觉得肚脐上很痒,伸手一拍,拍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抬起眼睛,看到姜启介的脑袋。
见我醒来,他把身体探过来,靠在我胸前欲要图谋不轨。我有气无力地蹬了他两脚,看他不为所动,我像赶苍蝇一样朝
他挥了挥手,翻过身体。
本以为这样可以了断他的邪念,没想到他趁势压在我背上,‘嘿嘿,这个姿势更好。师兄,其实你是想配合我的吧?’
我扭过头,却被他的嘴唇堵个正着。想要挣扎,无奈肩膀被压住,手臂无论怎么扭动,都不可能回旋三百六十度把他打
飞出去。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他宰割。
‘你这个……色胆包天的……混蛋……’
‘都怪你穿成这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跟我有……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色迷心窍……’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的内心其实很纯洁。’
纯洁个屁!我狠狠咬着他的嘴唇,心里腹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