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在哪里?怎么联系到他们?
白芷这句话说的很快,但是清晰无比,说完就放开了男孩。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不可教的孩童身上。
你这个粗鄙的,粗鄙的竟敢,竟敢男孩齿缝挤话,摸了摸自己被掐的脸颊,然后用稚嫩的手颤抖的指着白芷,那神色就像白芷动了他最昂贵的尊严,非杀必诛。
你是阎王还是玉帝?我为什么不敢?对于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子就该狠狠的教育。白芷冷哼。
小,小孩子?娘亲说我是堂堂男儿!男孩吼,又上下打量白芷,不服气的说: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凭何教我?
就凭我比你多活了20多年。
男孩看着面无表情的白芷,沉默了一秒,而后大笑起来,哈哈哈
白芷挑眉,盯着傻笑的孩童。
笑的正欢,男孩突然又严肃了脸,抬着下颚一副不屑的眼神,满嘴谎言之辈。
白芷一怔,这孩童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明明稚嫩的还带着奶气,可是说话的方式却完全大人模式,虽然一听就是学舌,不过,还挺带那几分架势。
懒得争执了,白芷觉得自己可笑透了,灵魂加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小孩子吵嘴,也真是够无聊的。这么想着他坐下来,用他觉得,这一世最和气的声音又问了一遍:如何通知你的家人?或者,你从哪里来的?
白芷说完安静的等待回答,不过,男孩只憋着一张看不懂情绪的脸不言不语。
说啊。白芷催促。
男孩依然不说话,倔强的抬着头看着门外。
耐心用完了,白芷提高了嗓门,你总提自己的娘亲,难道你不怕她担心吗?
这句话大概说到了点上,因为白芷看到男孩那双大眼里开始慢慢泛红,粉唇颤抖。白芷心里冷哼,终于坚持不住了吧?不过是个8、9岁大的孩子而已。
我要吃饭。
什么?白芷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孩皱着眉,用聚满水痕的大眼望着白芷,像坚定什么说着:爷要吃饭!
白芷呆愣几秒,最终还是将饭端到床上递过去,然后看着男孩每吃一口饭都咧一下嘴。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蔬菜,白芷问,为何不吃菜?
不喜欢为何要吃?这句反问非常理所当然。
白芷双臂交在胸前,一副大人模样,连青菜都不敢吃,还说自己是堂堂男儿,哼。
!男孩皱着眉,爷才不是胆小鬼!
这话说是说了,但是男孩拿着筷子在盘子上方盘旋,始终难落下,最后在白芷又一声冷哼后才一副赴死的样子夹起一根青菜,猛地塞进嘴里然后扒了好几口米饭。
看着逞强的孩子,白芷突然有种胸口发热的感觉,有点像驯服了野性的宠物般热血沸腾。唔男孩闭着眼睛咽下去的时候,意外的发出一点声音,然后盯着盘子里的几颗小青菜看了好一会儿,在白芷以为他又要吐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男孩又夹起一颗放进了嘴里。
他没有马上扒饭,而是在嘴里咀嚼了几下,接着用类似兴奋的表情吃起来。
一口米饭一口菜,完全没有刚开始的痛苦表情。
男孩的吃饭时候和白芷不一样,白芷吃的不快,但粗狂一些。大概是前世的原因,他喜欢把菜放到碗里拌在一起吃,节省时间。
但男孩的吃饭完全是那种教养很好的感觉,不急不慢,嚼不露齿,筷子也用的非常漂亮。
男孩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白芷把娘亲熬好的药和调好的外用药拿来,坐在床边给他换药。
随便换一个人,看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大喊大叫大概早就抱着哄了,但是白芷是谁?那可是前世在枪口摸爬滚打的职业杀手,让他施救已经是奇文了,怎会哄人?
别说这么一点稍微大的伤口,就算是枪口刀口,白芷都是一个人处理的,哪里需要人这么伺候?而且现在只是换个药清理伤口,男孩就跟白芷在他身上划口子一样吼个没完,还惹得娘亲好几次敲门进来,一边安慰这个小少爷一边让白芷轻点。
白芷听娘亲的话,娘亲说什么他都点头,但是点头归点头,他的手可没有一点要轻的意识。
还语重心长的这么告诉男孩,长痛不如短痛,忍着。
左腿上的药是换完了,但是还剩下一瓷碗黑乎乎的汤药。
早就一脸汗水的男孩盯着碗完全没了力气,但是那小眼神像在告诉白芷,你敢让爷喝,爷就全都泼你脸上。
白芷觉得硬给男孩灌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为了避免浪费娘亲采来的药和他亲自煎熬的辛苦,就得想个万全之策,即能不浪费药又能让这个小子喝下去。
这么想着,白芷就从厨房拿了一块白色的糖糕,掰下一小块塞进男孩嘴里,然后在男孩露出惊喜的表情之后,将糖糕举在男孩面前告诉他,喝了那碗药,这个就是你的。
说到这个糖糕,可是这一世白芷的宝贝,前世从不爱吃零食的他在这个没有任何膨化食品的年代丝毫无遗憾,不过,娘亲每隔几天就会给他做几块这样的糖糕,酥软不腻,入口即化,竟让白芷吃过一次之后再也不能罢手。
当然,就算吃尽了美味的男孩也是无法抵挡的。
所以,他盯着白芷手上的白糖糕,皱着眉一口喝掉了苦涩涩的药。
第九章:一波又起(上)
白芷一直觉得,一个孩子的棱角能有多尖锐?不过是哄哄骗骗,一下鞭子再给个糖果,没几时就会完全赖过来。
但是那孩子把白芷的这个想法完全推翻了。
本以为他不再苦着脸拒绝吃饭,每天给他换药,分享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的糖糕就会唤回孩子的一点良心,可是让白芷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居然把他做的一切牺牲都当成是理所当然。
而且此时,白芷连控制自己不动手给那孩子一记老拳就用了所有的力气。
我要的是我自己的裤子!已经恢复到能顺利走路的男孩此时正提着嗓门摔着一条黑色绸裤吼。
这不是你的是谁的?
这难看的缝口是何物?爷才不穿!
白芷深呼吸了一下,盯着坐在床边无理取闹的孩童,冷着声音:这是我娘亲细细的缝了好几天才这么完美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完美?男孩怒着小脸,我的绸裤可是最有名的绸缎师傅亲自做的,这么难看像虫子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完美了!粗鄙!
你再说一遍。
男孩小脑袋一甩,粗鄙!
shit!白芷扯动嘴角,上去一把揪起男孩的衣襟按在床上,提着小拳头就往男孩脸上揍。
哇啊!男孩痛呼一声,一秒都没耽误的打回去,别看他矮了白芷一个头,但是那小拳头丝毫不比白芷的轻。
两个小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互相厮打,白芷当然不会吃亏,他可是个拥有格斗技术的灵魂,即使拳头没有那么狠,但是几番下来,还是让男孩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白芷也好不到哪里去,男孩的力气不小,乱拳打下来,他也来不及闪躲,所以,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红印。
孩子打架,不像大人,一拳就见血,两人折腾了好久才留下几块青紫。还好在事情发展的更严重的时刻,娘亲跑来拉开了两人。
为什么打架?女人将白芷扯下床,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语气质问白芷。
白芷扭过头,不说话。要说什么?难道说这个不知好歹的孩子嫌弃娘亲你辛苦缝补的裤子?还是说告诉娘亲自己只是在教训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而已?
芷儿!女人严厉了声音,看着不说话的儿子,去道歉。
白芷皱着眉看向娘亲,我没错。
他比你小,不管什么原因就是不应该动手。人家娘亲知道了要多心疼你想过没有?
白芷冷哼一声,用超出年龄的语气对着娘亲说,那又如何?不让他疼他就永远记不住教训。
啪!
这一声巴掌,让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芷被打的侧过头,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没有哭,也没有跑,就像平时一样走出去。
脸颊上的只是肉体上的痛,他觉得这种程度的巴掌连让他眉皱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大概是13岁孩童的皮肤太嫩了,经不起这样的巴掌,所以连带心的地方才会跟着发疼。
他不应该这么冲动,不该毫不掩饰自己的灵魂年龄,他知道自己当时一定浑身都散发着冷光,不然,娘亲也不会露出那么不敢相信的神色。
******
卧房里,女人原地站了一会儿,手心处的疼丝丝传来,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并没有后悔,但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句话不是空说,更何况是如此溺爱儿子的她呢?
女人握了握手心,轻着步子出了门,她不是去追白芷,只是从正厅的药柜里拿出跌打的药,然后又回到了卧房。
男孩还呆坐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看到女人又回来的时候一张小嘴能吞下一颗鸡蛋。
来,让婶婶看看你的伤。女人温和着声音,蹲在床前轻抚男孩的脸蛋儿。然后拔出瓶塞儿倒些药水在手心,女人的手心并不细腻,甚至还有些粗糙,但是每一下,她都用了心,轻轻的在不碰痛孩子的前提下一点点的涂抹。
男孩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和他的娘亲比起来,这个女人要老的多,而且头上也没有漂亮的花饰,可是,就这样温柔的举动让他柔了小脸。
女人停下手,低头看到了自己衣摆上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衫。
女人温柔的笑了,收起药瓶,站起身将男孩抱在腿上轻轻的搂在怀里,还晃动着身体,温柔的抚拍。
这是一个为人娘亲都会做的动作,这是充满了关怀的动作,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让男孩咬着唇,在女人温软的怀里颤抖了身子。
女人一震,一个8、9岁大的孩子为何会哭的如此隐忍让她差异,但是她还是沉默着将孩子搂紧了一点,用下巴噌着孩童的头,香滑的发都是孩子自己梳的,规规矩矩的半发髻。不像她的芷儿对梳发一点办法都没有。
男孩将脸埋在女人的怀里,想着自己的娘亲。
娘亲也曾这样抱着他,哼曲给他听。
娘亲的身上很香,总是带着他喜欢的味道,而且只要他伸手也一定会有很多想吃的糕点。
那些糕点比白芷给的白糖糕漂亮的多,每一个都是师傅精心做出来的。
他吃的时候,娘亲也一定会拿着香喷喷的手帕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擦嘴,问他好不好吃,还要不要吃。
娘亲也像这个女人一样,很温柔。
无论他做了什么坏事都会被原谅,不管多么任性的要求都会被允许。
可是,现在离开了娘亲的身边,没有一件事是顺着他的心意的,他只是像平时一样说该说的话,做一样的事情,可那个叫白芷的大孩子总是跟他对着干。
他不服,他愤怒,但是他必须要忍耐下去。
因为娘亲那天告诉他,用从没有过的严肃语气握着他的肩膀告诉他:
活下去,不要回来,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谁,乖乖等着你的父亲去接你,没见到父亲之前,任何人的话都不要去听,不要去信。你,要牢记。
一定要牢记。
娘亲,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还清晰的记得娘亲依然像平时那样笑,倾城则已。
然后娘亲说,娘亲迟一些去找你,娘亲,一直都会在你身边,保佑吾儿一生平安。
第十章:一波又起(下)
怀里的孩童已经睡去,红肿的眼睑还在颤动,因为隐忍着哭泣的声音,粉白的唇被咬出一排小小的牙印。
女人将孩子抱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将沾水的布巾在孩子的脸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