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清挑眉,狐疑,“相思?”
岳煜微微眯起眼,兀然收紧手臂,佯作薄怒,却未能掩住眼底的笑意:“莫非,朕三日未来给沈卿搓背挽发,沈卿竟未思念朕丝毫?”
“啊……”沈澜清故作恍然,讶声低叹,“原来陛下已有三日未至沈府,难怪……”
“嗯?”
睨着好整以暇的帝王,沈澜清忍俊不禁:“难怪臣觉得头上的发髻与冠和谐了不少。”
“沈卿,你好大的胆子!”胳膊不轻不重地勒着沈澜清的脖子,岳煜冷声斥责。
沈澜清扬手,指腹若即若离地点着帝王唇角的弧度,笑道:“臣的胆子可不都是陛下给宠出来的么?”
唇角弧度不可抑制地加深,帝王未置可否,却掩不住眼尾攀起的愉悦。
指腹滑过优美的颈线,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打了个转儿,岳煜转而道:“明日岳拓入京,沈卿可要探监?”
“陛下……”捉住停在领口的指尖,随意捏了两下,沈澜清从容无波地道,“云王府家眷中,臣只与岳渊有些交情。”
“哦。”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岳煜缓缓掀起唇角,既然你要明哲保身,那岳拓先前欠下的债便由朕来清算罢!
便是碍着岳渊,碍着先祖,不宜取他性命,然,派人追杀了沈卿,却也没有任他好过的道理。
定安五年,十月十五,满月踩着夕阳的尾巴爬上半空。
一行七辆囚车,由披着甲胄的兵士押解入京。
岳拓身为“主谋”,待遇从了个优。
其他人皆是三五个挤一辆囚车,只有他,站在囚车中央,带着镣铐枷锁,独享了栏杆最结实的一辆。
沈澜清混在人群里,眯眼盯着囚车入京,唇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若是说他不介意,那纯属扯淡。
温润、宽容、大度那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其实他护短的很,也记仇的很。
千里追杀,害岳渊失踪,沈义中箭,若是可以,他丝毫不介意亲手剐了那云王。
他之所以始终按捺着不动,每日里只是满脸喜气地筹备着婚礼,只是在等螳螂现身而已。无论何种因由,殷瑜惨死在岳拓枪下,那是不争的事实。
殷鸿对云王的恨,便从出兵平逆开始,殷鸿对粮草的用心程度及不遗余力地支持便可见一斑。
所以,他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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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王已被押解入京,要如何处置,朝堂上,岳煜端坐御座,不紧不慢地征询诸卿。
滑如锦鲤的老狐狸殷鸿捧着比之先前小了两圈的肚子破天荒地第一个开了口:“逆贼岳拓狼子野心,不念皇恩,不思祖德,不敬圣上,举兵谋事陷百姓于水火之中,罪大恶极,着实该诛。”
耿良申眼观鼻,鼻观心,慢吞吞地道:“岳拓虽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然,云王府有太祖爷赐的铁卷丹书,恐怕轻易诛不得。”
两大学士各执一词。
岳煜不动声色地听着,未置一词,只用那稍显锐利的目光将满朝文武问候了一番。
圣上那张面无表情地脸上看不出丝毫风向,却又不得不表态,暗中思忖了一番,堂上八成官员便分成了两派,并且,附议殷鸿的占了大多数。
倒不全是殷鸿的门生故旧,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曾经受了云王不轻的礼,急着落井下石,撇清自己的。
岳煜隐晦地掀了掀右边唇角,目光定在沈铄身上:“沈卿觉得岳拓当不当诛?”
“臣之拙见……”沈铄慢条斯理地出列,举着象牙护板,不紧不慢地道,“岳拓当不当诛应由三司与宗人府会审,定下罪名后,再由圣上酌情定罪。”
“沈大人言之有理。”一直沉默着未表态地苏颂,突然出列附议。
“既如此……”目光扫过含怒的殷鸿与满脸正气的苏颂,岳煜掀了掀眉梢,“那便先将岳拓一干人等押入刑部大牢吧。”
不是宗人府大狱,不是大理寺大牢,偏偏将那岳拓关入了由殷鸿总理着的刑部大牢,圣上的决定颇为耐人寻味。
有着杀子之仇,那岳拓落入殷鸿手里,即便性命无忧,恐怕也好过不到哪去。
黄昏时分,剑卫回禀,殷大学士独自进了刑部大牢。
岳煜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着沈铄批过一遍的折子,偶尔勾画两笔,谷东明捧着宝印侍立在侧,往帝王丢至右手边的折子上盖着宝印。
“殷卿如此恪尽职守,朕心甚慰,三司与宗人府合该好生向殷大学士学学……”翻完最后一份折子,岳煜眉宇间现出几分愉悦,边往殿外走边吩咐谷东明,“传朕的口谕,十月二十之前朕要听到结果。”
圣意一出,岳拓谋反一案的审理速度瞬间快了不少。
几次过堂,明里暗里大刑小刑,岳拓受了无数。
十月十八,最后一次过堂。
染着紫黑血迹的锦衣披在身上,镣铐束着手脚,岳拓却恍若未觉,举手投足间气势丝毫不减。
目光波澜不兴地扫过堂上诸官,撩起袍子,施施然盘腿坐下,面色苍白,背却挺得笔直。
三司掌印长官与宗人府副宗正对视一眼,敲响了惊堂木,逐一发问。
岳拓语调和缓,神色从容,有问必答。
苏颂念念不忘替自家兄长洗清冤屈,每堂必来旁听,总算听左都御史沈锋问及了那密信之事,不由握紧了拳,目光死死地盯向了岳拓。
挑眉扫了苏颂一眼,岳拓掀起唇角,不紧不慢地道:“本王只知对方官至殿阁大学士,却不知到底是哪一个。”
“他与你勾结,你怎会不知?”
“本王为何不知……”岳拓唇角现出毫无掩饰的讽意,“沈大人不妨去问问岳煜。”
“放肆!圣上名讳岂是尔可直呼的?”
即便每直呼一次圣上名讳便要受一次刑,岳拓却始终不曾改口,提及圣上,总是直呼其名。
刑罚加身,亦始终面不改色地生受着,吭都不吭上一声。
十月十九,三司会同宗人府将岳拓谋反一案定了案,折子递到御前,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岳煜提笔加了一条——里通外国。
“日前,安王用信鹰送了封信给朕……”岳煜捏着沈澜清五月从云王府盗回来的另一封信,“却是郑国太子郑宸写予岳拓的亲笔信,诸位爱卿不妨传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