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白半边红的新娘妆容,丝毫未减清秀眉眼间的风华。
睫毛微垂,唇角微弯,恬静而淡然。
佳人甚合心意,却未能动了他的心。
满心,满眼跳着的却是帝王那张或笑,或羞,或怒的脸。
喜婆伺候着一对新人喝了合卺酒,唱着吉祥话铺好了床便退出了里间。
沈澜清坐在椅子里,含笑看着耿家小姐的随嫁丫头忙里忙外,伺候着耿家小姐去了妆容,耿家小姐姿容只算清秀,然,那份从容淡然的气度却甚合沈澜清的心意。
示意墨香端来小厨房炉子上温着的燕窝粥,沈澜清温声道:“先喝些粥垫垫肚子,桌上那些用两口讨个吉利便好。”
颊间泛起红晕,耿家小姐言语举止间却仍不失从容大方:“早听小叔叔赞过夫君体贴,今日相见,果不其然。”
“呵!”沈澜清轻笑,“夫人也颇有耿家风采。”
清谈几句,由各自的贴身丫鬟伺候着用了几口粥。
沈澜清拎着窗户底下跑来听房的湛清小皮猴丢给了雪影,转身看向耿家小姐。
耿家小姐含羞带怯地解了二人的喜服,落下了大红的帷幔。
木床轻摇,红烛燃至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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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飘逸洒脱的惊鸿十三剑,今日却多了几许凌厉。
十三式剑招过了两遍,犹觉得不畅快,又揪着六个影侍喂了一遍招,这才收剑扫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东厢,回了正房。
墨香捧着冠服,砚香端着热水,琴香捧着漱口茶,茶香托着毛巾、青盐、白玉梳子,四个大丫鬟分立两侧,有条不紊地侍奉着沈澜清净了面,换好了绛紫袍子,红色帷幔后才传出了些许起身的动静。
墨玉簪子固定了发髻,仔细束好绣着如意纹的狐皮抹额,茶香束手退至一旁。
皱眉打量一眼身上那红彤彤的衣裳,抬眼透过铜镜看着陪嫁过来的大丫头打起了帏幔,沈澜清缓声道:“砚香,去请莲心姨娘过来伺候少夫人起身。”
搭在丫鬟手上的手微顿,旋即踩着脚凳于床沿上坐好,耿家小姐士娴垂着眼轻轻淡淡地道:“妾身起晚了。”
“无妨,时间尚早。”唇角含着温润的笑,沈澜清和声道,“先前桂院内务皆由墨香、砚香、琴香、茶香这四个大丫鬟理着,日后便得劳烦夫人了。今儿个头一天,我先帮你立次规矩,日后如何拿捏便看你自己了。”
“妾身愚笨,若坏了府上规矩,还请夫君多费心提点。”
“夫人无需如此外道,只要分得清尊卑,沈府的规矩便简单的很……”沈澜清起身踱至床边,轻轻握起柔荑,“在沈府,除了祖父、父亲、母亲和二叔,便属你最尊,只要敬着尊长便没人敢挑你的规矩……”
“我无通房,侍妾也只有太后赐的这一个,夫人只需记得……”沈澜清转身看着匆忙进来的莲心,眉眼含笑,笑意却未至眼底,“即便是太后赐的,妾便是妾,咱这桂院只有你这一个女主子。”
耿家嫡出的姑娘,本无需他多此一举。
不过是想到莲心的身份,担心新婚的夫人心里没底,他才多了回事。
待莲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耿世娴穿戴齐整,沈澜清携着新婚的夫人前往惠风堂给祖父请了安,又折返至修竹院给父亲、母亲以及恨不得长在修竹院的二叔沈锐请了安,看着耿世娴与豆丁大的湛清小皮猴也见过了礼。
沈澜清便与父亲及二叔带着湛清去了惠风堂,陪着祖父用早饭。
沈耿氏则留在修竹院侍奉着沈岳氏用饭。
用过早饭,于惠风堂祭了祖,族谱上,将耿世贤的名字添在了沈澜清旁侧,这婚礼便算是暂告了一个段落。
婚是圣上赐的,昨日成婚圣上又赐了赏,今日自然要递牌子入宫谢恩。
牌子送至御前,岳煜面无表情地盯了那牌子良久,才慢吞吞地道了一声:“宣。”
绛紫锦袍,妃色襦裙。
眉目清秀的一对璧人走在一处,端的般配,硬生生晃了圣上的眼。
抬眼,不着痕迹扫过虚掩的殿门,沈澜清唇角含着笑握住了沈耿氏的手,轻声提醒:“夫人,稍后入殿时当心门坎儿。”
握着柔荑,虚扶着沈耿氏的手臂,沈澜清神色自然地护着沈耿氏入殿,关切回护之意,溢于言表。
那注视着佳人的专注神情,似是连殿首的君主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无暇再顾及。
沈卿夫妇琴瑟和鸣的姿态,尽皆落入了圣上眼里。
岳煜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清澈的眉眼,心底着实不是个滋味。
想他昨日伏低做小到那般境地,诸般算计,防的便是沈卿对耿氏动心,如今看来却好似全都打了水漂……
那对璧人相携跪在殿下,问安谢恩,着实令君主觉得刺眼。
岳煜坐在殿首,默默紧攥着拳,不见喜怒地免了礼,按例需得赞声般配,道上几句寓意吉祥的话以作祝福。
然,思来想去,自心底滤掉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一类贺词之后,岳煜只面无表情地道出了一句:“早生贵子。”
沈耿氏双颊瞬间泛起红晕。
沈澜清唇角弧度无声地加深,眼底蕴满了笑意。
一个含羞,一个带笑,落入泛着小心眼儿的帝王眼里便成了眉目传情。
心底不悦更盛,圣上心思微转,缓缓眯起了那双清冷的眸子,掀起唇角,不疾不徐地道:“沈卿,朕欲御驾亲征。”
55、冒雪启程
“沈卿,朕欲御驾亲征。”
修长漂亮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抚着他觊觎已久的那方镇纸,帝王端坐在御座上,眯着清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调平静无波,似陈述,似征询,更似……
若不是早听父亲提过此事,吾君这番反应倒更似是闹着别扭的无理取闹。
他说他想御驾亲征。
唇角弧度情不自禁地加深,笑意瞬间爬上眼尾。
捏了下掌心握着的柔荑以作安抚,沈澜清垂着眼,不疾不徐地道:“吾皇英武,必能旗开得胜。”
银丝炭盆似乎失了效用,谷东明木着一张马脸无声地搓了搓手背,盯着交叠在一起的手不由有些怨念。
哎呦我的小沈大人嗳!
想牵媳妇的手什么时候不能牵,偏要在陛下眼吧前儿么?
您这不是成心给陛下添堵嘛!
瞧把陛下给……
陛下您倒也是有个反应,总这么面不改色的,小沈大人怎么知道您被气得肾疼了呐!
君主不动声色,沈卿浅笑盈然,沈耿氏低眉顺眼,元清宫总管谷东明尽职尽责地两边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