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的眼神突地有些空茫,「我有时还是会想起那些。很久很久以前,总有人在这个位置,看着我熟睡……」
Sherlock轻轻靠在军医颊上的指尖感到一阵潮s-hi,「没事。我只是……该死的无法控制……」那人在对上侦探的视线之後有些慌忙地说道。
「John,你能坐起来吗?」
「还行。」
他把他扶起,让他靠着墙坐在床上。
「看着我。」侦探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我都生病了还要这样指使我?John还以为Sherlock能够体谅他——就一天也好。
军医转过头,有些不快:「怎麽?」
他的思绪一直是模糊的,现在就连看着Sherlock的面庞都如晕染一般,几分柔和温暖。
像是一座日落城市。一切喧嚣与生机沐浴在橙红的色调里,和谐、轻缓、迷人醉心。
「专心看我。」
「我在看了……听着,Sherlock,我很累。别耍花招。」
「安静。」
Sherlock的手再一次抚上John的脸颊。军医感觉呼吸停滞了一下。Sherlock在看他,心无旁骛地看他。
「听我说,John。」
Sherlock把他搂进怀里,在他耳畔低语:「听我说。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又或者未来如何,我都在这里。你不会被抛弃,也不会被冷落。再也不会。」
医生的双臂给了那人回覆。或许是波动的情绪让他一瞬之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眼前的又是谁。Sherlock搂得更紧了,像是抓着风筝的细线,不肯松手。John阖起眼,放纵自己靠在室友身上。
他轻唤他的名字:「Sherlock……」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坠进了一道柔情的深渊。
他依然很想他,即便是在经历欺瞒之後。
他只是无法克制自己。
回忆是种令人战栗的东西,John不愿再想了。
他环顾四周,最终黯然地离开。
John的脚步踏过一处地面,发觉地板似乎是松动的。
他蹲下身检查,一边想着地板木片松动的原因——热胀冷缩?也许吧。下次他会记得修好它。
他用手把木片掀开,发现底下是个凹槽。
里头躺着两只针筒以及一些没贴上标签的瓶瓶罐罐。
John感到非常不安。他拨了一通电话。
「Molly,巴茨的实验室还开着吗?我想,我需要妳帮忙。」
*
「John,楼下信箱里有一封信。」
Mrs. Hudson对他说话的口气依然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差池,医生可能会情绪崩溃。
「给我的?」
「不,没有署名。我没拆开,也不清楚内容是什麽。」
John瞟了一眼房东带来的东西,惊异地倒抽一口气——黑色信封,没有署名!
他从Mrs. Hudson手中拿过信封,如他所料,里头是一张纸卡,印刷字。
「I think I'm about to die.」
「Oh God……」John喃喃,嚥了口唾沫,「Mrs. Hudson,很抱歉,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要喝点茶吗?」
「不了,谢谢妳。」
那人颔首,转头踏进了楼梯间。
John需要一个地方让他好好思考这一切——印刷字信封已经收到两次:
——Goodbye, John.
——I think I'm about to die.
然後是在Sherlock房里找到的不明溶液。
还有什麽?究竟还有多少?
John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脑袋一直都没有Sherlock来的灵活。但这个谜团,他必须解开。
「你那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麽?肯定很无聊。」
——天杀的,Sherlock,我这脑袋里现在装的都是你。
过去的日子里他们都说了些什麽?每天念早报、讨论案件、讨论Mycroft的减重成效、抱怨晚餐、决定谁要去超市买牛n_ai和豆子、谈到——两人之间。
「你羡慕我吗,John?」
「当然,羡慕至极!」
Sherlock听见John回答之後很是不屑。好似他对於自己的现况非常不满。
「偶尔逃离原本的生活,不也挺好的?」
为什麽是逃离?这样的生活有什麽问题?
「John,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为什麽要调查自杀案?他以前从来不这麽做,从来没有。
「你认为,一个人为什麽要自杀?」
彷佛在赌场一整晚的荒谬行为就只为了问这个问题。John想起自己说出「为情」两个字的时候,Sherlock动了一下眉毛。
还有什麽?John滚动的喉结象徵着他的不安。他望见一片枯叶被夹在书页里——那是薄伽丘的《十日谈》。
——悲惨和痛苦的遭遇,是那迴圈不已的命运所显示给人生的一个面貌。
John难受地闭上眼睛,「不……」
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
他们的假设与认知并不荒诞。
「我想自杀,我想死。」
他的室友——Sherlock Holmes,或许真的……
每一次,Sherlock显出那样的神情——那样虚伪的、武装过的神情,都是在触及「自杀」的时候。
若说他的惺惺作态是为了掩藏什麽,那究竟是——什麽?
Sherlock。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
「那是……□□溶液,两瓶溶液的重量百分比率分别为百分之七和百分之十。」Molly面有难色地说。
John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不得不把Sherlock的死作为一种可被采纳的假设。尽管John并不想这麽认为,但他的固执将会使一切停滞不前。
「妳觉得这和他的……死,有关吗?」
Molly讶异地看着医生,「他没有死……这不是你深信的事吗?」
「苏格兰场来找过妳了吧,」John苦笑,「我也希望他还活着。」
「他们确实来找过我讨论一些事,」Molly的眼神黯淡下来,「讨论Sherlock的死因。」
「这麽重要的事,他们怎麽没有找我?这太过份了,我是他——」
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人?
「——的室友,七年的室友。」时间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Molly的表情变得有些两难,「你不去是好的。」
「为什麽?」
「你绝对不会想听到他们的结论。」
「他们说了些什麽?」
Molly的脸在日光灯下更加苍白。那一瞬间,John发现自己看不出这女孩的情绪。
「事实上,你可否想过——他如果真的死了,也是因为你?」
*
「我杀了Moriarty。」
Sherlock在错杂的记忆里最终只挑拣出一句,简短、沉重。
「我好像知道什麽了——噢,Sherl,噢!」
Irene慧黠的双眸里透着欣喜,「Moriarty死後,Moran一直带头追杀你——其实你想诈死,对吗?」
Sherlock为了摆脱Moriarty的馀党,才决定用假装自杀一计。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种预告,也许这般就能减轻John的苦痛、不让他的自裁成为意料之外,进而改变他在警方面前的证词,让他说出「Sherlock似乎一直有所暗示,暗示着他对生活厌烦,一心求死。」而不是「我相信Sherlock Holmes,那浑蛋现在一定躲在哪里和我避不见面。」
那些馀党的行为几乎要威胁到医生的生命。侦探不能坐视不管,他们要什麽,Sherlock就给他们什麽。
「有趣,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呢?」
「不怎麽样,你的计谋已经被我拆穿,并不怎麽高明。」
「世人对我的要求总是莫名其妙地高。」
Irene轻笑,「但我不是他们的一份子。
我早已放出消息,外头全认为你死了,也正好符合你的计划。还有,你大可放心,我和Moran不是一夥的,我和他一直合不来,我才舍不得让你死。」
「感谢妳的慈悲。」
「那麽,我们可以安心进行下一个游戏。」
Irene拿起手机,瞥了一眼上头的画面。
「我们用了某种方式联络了你的医生,并且传递了一些讯息……」
「妳对他说了什麽?」
「一则可能令他有些不安的讯息。」女人扬起唇角,「那麽,游戏开始了。
告诉我,怎麽毁了Dr. Watson?」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她深信不疑。
第5章 Endless.
「不觉得这个玩笑太过火了?」没错,医生的脾气再怎麽好,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指控。
「Dr. Watson,这不是无稽之谈。」
「好,全都是我的错,非常好!」John攥着拳头。凭什麽?凭什麽他们能血口喷人?Sherlock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又为什麽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