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作者:白孤生(下)【完结】(33)

2019-06-14  作者|标签:白孤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历史剧

  正德帝想笑,又觉得这么轻易便被哄得开心的自己很没有威严,咳嗽了两声当做自己知道了,抱着被子被过身去。

  黑发中,那双红彤彤的耳朵异常明显。

  焦适之想,他总算是明白了皇上如此喜欢揉捏他耳朵的原因了。

  好在现在知道也不迟。

  在正德帝睡着后,焦适之起身在他额间落下轻吻,握紧腰间的佩剑起身出门。

  乐潇在外面守着,看到焦适之出来,连忙站起来想行礼,焦适之冲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外,焦适之低声嘱咐乐潇,“这几日天气多变,你记得多看着点皇上,免得他着凉了。”

  乐潇点头,见焦大人转身,又迟疑地停下来,转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玉瓶,塞到了乐潇的手中,“这个玉瓶你收着,里面的药丸若不是救命良药,便是稀世毒品,我要你知道,除非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绝对不要把这东西掏出来。”焦适之的词措令乐潇感到了别扭,但立刻被他压在心里,立刻就双手接了过来。

  焦适之交代完了最后一件事情,站在门口顿足片刻,顶着大雪出门了。

  这与他以往的行径没有任何差别,可是此时此刻望着焦大人离去的背影,乐潇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然直到那身影在雪景中消失,乐潇还是没能突破胸口莫名的梗塞喊出话来。

  他不曾想过,他竟成了最后一个看见焦适之的人。

第98章

  风大雪也大, 一列车队在顶着如此大的风雪往前走, 好容易找到个稍大的小山丘,连忙扎下营来, 为了防止风把帐篷刮走,他们还特地搬出重物压着边角。

  一个温润青年护着另一个青年赶忙入了帐篷,身后的侍从警惕地守在身后,虽因着风雪不得不入内站着, 但是他们的视线锐利, 连那几个带路的向导与马贩都在他们的监守范围内。

  几个鞑靼人对视了一眼, 推搡着入了旁边的营帐, 而那两个汉人向导跟着进去, 却也只是老实地躲在角落里,没有跟他们答话。

  鞑靼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聚在另一侧嘀咕着对话,那个似乎是领头的人cao着一口蒙古语,随手揉着满头辫子, 有点郁闷地说道, “确定了吗?”

  身边那个瘦小的男人摇头,嘀咕着,“他身侧的那个人护得太严实了,一点都看不清楚。”辫子男人重重哼了一声, 看起来很是不满意。

  坐在他对面的白发男子却是笑道:“那可不一定,他们越是紧张,我越是怀疑他们就是我们所猜想的人。如果不是那样的身份, 不过是出关,怎么就那么着急了?”瘦小男人道:“那可不一定,毕竟有达延汗在,谁能不惧怕?就是那些大商队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他们三个人正在讨论的对象,正是不远处另一处营帐内的那行人。

  屋内的暖炉很快就被升起,暖意被驱散后,他们的身体才算是有了触感。施华舒展着四肢,喃喃道:“幸亏出来的时候还带了狐裘,不然几乎熬不过去。”焦适之坐在身后的毛毯上连头都没抬,“我没有让你跟着出来。”

  施华漫步到焦适之对面坐下来,道:“大人,如果我没有跟过来的话,您打算让谁假装皇上?就凭你之前找的那个人?”

  焦适之随手取过刚刚烫热的汤碗,瞥了施华一眼,“你现在的样子,看着也完全不像皇上。”

  施华倒是坦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您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不像皇上。不过他们又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也无人知道皇上的相貌,伪装一二没有什么问题。”

  焦适之一行人加上他与施华,一共是二十二人。随从跟着他的,除开施华都是焦适之的心腹,而每一个在他开口前,他都知道笃定的答案是什么。只是焦适之没想到在他离开前,竟然会被施华赶上。

  “您确定那几个马贩子真的能够与鞑靼汗廷联系上?看着也就是几个平平无奇的模样。”施华问道。

  焦适之喝完了手里的汤汁,把碗放在边上,卷起手里的卷轴,望着施华道:“他们几个按照目前所得到的情报,其中有一人是右翼目前掌控者济农,也就是巴尔斯博罗特的结拜兄弟,至于这位怎么为何入宣城还不得而知,在发现我等的异常后,自然能联系上巴尔斯博罗特。”

  施华蹙眉望着焦适之,试探道:“他认识您?”

  “他当然认识我,我随同皇上出入那么多次,他能不认得出我来?”焦适之摆手说道,把手里握着的卷轴放起来,熄灭了左侧的烛光,“你若是还不想睡没关系,但是不要说话,明天要早起。”

  施华耸耸肩,把东西收拾完后,也转身去休息了。

  黑暗中,施华不能得见,另一侧仰躺着的焦适之手里正摩挲着一块剔透的玉坠,小小坠子上那熟悉的刻痕他不知道触摸过多少遍,早就彻底刻印在心头。

  这是他们出来后的第十三天。

  也是焦适之失踪的第十三天,宣城内风声鹤唳,无人能劝住天子。

  乐潇站在门外,苦着脸挡着那几位打算闯入的官员,嘴里说道:“几位大人别为难小人了,皇上已经下令,不管是谁都不能去打扰他,小人实在是不能让你们进去。”

  杨廷和脸色难看至极,“皇上已经十日未曾出来,你让我等如何不担忧?而且焦适之又在何处?他现在为何不在这里!”焦适之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皇上吗?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他不该来劝阻?

  乐潇心里苦涩,若不是为了焦大人,皇上何以至此。但明面上他面色不改,“您说的是,可是前几日焦大人就被皇上派出去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啊。”

  礼部尚书望着乐潇身后紧闭的房门,眉间的皱纹几乎不能散开,“眼下久留宣城无益,皇上也巡视过了,正该是离开的时候。这里毕竟是边境,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乐潇简直不能再同意,可是皇上不愿意走,他们说得再多有什么用?

  乐潇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几位大人劝走了。大冬天的他整个背后都s-hi透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心里盘算着要再调几个人过来,估摸着下一次这几位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应付过去了。如果真的要硬闯,他得再做些准备。

  回首望着身后那紧闭着的门扉,乐潇心里也满是担忧。虽然一日的膳食他们还是能送得进去,可是进去是什么样子,出来就几乎是什么样子。皇上根本就没怎么动,而且再也没有出屋。

  就连乐潇也不明白,焦大人怎么可能就失踪了呢?

  那日他目送着他离开,便再也不曾见过焦大人。而皇上从一觉竟是睡到了第二日清晨,等起来发觉不对劲时,焦大人早就不知去向,而皇上在沉默后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令心腹暗中寻找了三日。

  第三日时,皇上不知道从焦大人原先的屋中发现了什么东西,苍茫大笑了几声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屋子一步,不再见任何一人。连原先搜索的行动也全部都停了下来。

  或许,皇上是知道焦大人去了哪儿。

  乐潇心中一直在盘旋着这个念头,同时也在想着焦大人交给他的小玉瓶。他曾想着把它交给皇上,可是回想起焦大人交给他时的郑重其事,乐潇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作。

  他掩面叹息,站在屋外抖着脚,盘算着再有一个时辰又该送晚膳了,不知道这一次皇上可愿意吃点。他都令厨房把所有的东西都特地做成焦大人喜欢的菜肴了,若是再不成,不知道皇上能熬到几时。

  屋内正德帝闷闷咳嗽了两声,略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在那里坐了三个时辰,身体全都僵住了,膝盖几乎没有知觉,酸麻的感觉在他动弹的瞬间漫遍两腿。他略皱眉忍耐着,等到可以动弹后,才从那里站起身来。

  一张信纸随着他的动作从膝盖飘落下来,朱厚照弯腰去捡,把它又置于掌心。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那是白居易的《赠梦得》。

  那熟悉的字迹,正德帝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而那上面的诗句,他也不知道读过多少遍。如果不是因为寻到了焦适之留下的字句,他不知道现在他会是什么模样。

  他早该知道。

  正德帝满眼血丝,一拳狠狠地捶在桌上,复又捂住脸,他早该想到的。

  那几日适之的温柔顺从,适之的音容笑貌,不管哪一处都透着莫名的感觉,他却沉溺在那温柔的梦乡中不能自拔!

  他的雄心壮志,凭什么,又为什么要靠着适之的命来换!

  乐潇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扬声说道:“皇上,该进膳了。”等了好一会儿,照旧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冲着后面的人摆摆手,亲自推开了门。身后的内侍一言不发,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了下来,随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乐潇本来也该是退离的人之一,但是他望着摆满桌面的菜肴,又望着靠坐在榻上的皇上,斗胆说了一句,“皇上,今日的菜肴都是特地按着之前焦大人的吩咐来的,请您记得用膳。”

  说完后,乐潇立刻感觉到屋内莫名的威慑,压得他脚软。乐潇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自己,他竟然刚在皇上面前提起焦大人。

  正在他挣扎着要倒退出去后,正德帝终于是动了,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乐潇内心一喜,不过犹豫一瞬便立刻走到皇上身边,亲自为皇上布菜。不过三两下后,正德帝用筷子隔开了他手里的长筷子,“站开点。”

  这是这么多天来,正德帝开口的第一句话。

  乐潇连忙往后躲开,老实地站在后面。

  等皇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乐潇心里已经是感天动地了,至少今日皇上总算是愿意吃点东西,虽然比起之前的分量不知少了多少,好歹也是个进步。他正打算叫人进来收拾,皇上的视线便落到他身上,令他反s_h_è x_ing地站直不敢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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