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斯博罗特在帐篷内来回踱步,许久后摇摇头,“你们在峡谷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模样?”
瓦达尔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当时塔卡与他的侍从浑身上下都被放血,几乎要流血而死,如果不是他们偶然听到马的嘶鸣声,根本不可能找到那里,也不可能救回他们两人。
“我不信他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他虽急公好义,看起来是深明大义,但是实际上胆子还是有点小。三年前他之所以离开,正是因为他的软弱使得他失去了海兰儿,现在看来,也没什么长进。”巴尔斯博罗特叹息道,带着淡淡的遗憾。
瓦达尔眼里闪过一丝愕然,海兰儿……他记得她是济农的女人,这么说……一个连兄弟的女人都抢,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住,怪不得是兄弟。
塔卡被人扶着回到了营帐,挥手让人下去后,他蹙眉望着靠在左侧的人,“你倒是悠闲,看起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
焦适之苍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你都跟我一条心了,我当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塔卡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软榻,侧身躺下,许久后才吐气吸气,平静了些语气,“就算你想要更像一点,也不需要如此痛下毒手,若是根本没有人来呢?我们两个岂不是要被捆在那里白白去死?”
焦适之轻笑道:“他们会被引过来,自然是因为按照时间,他们会在那两日搜索这片地区。至于为什么下毒手,呵,那当然是为了你所说的取信问题。”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歃血兄弟那么信任你吧?”
塔卡平静地说道:“他当然会信任我。”
焦适之往下滑动,躺进了被褥里面,眯着眼睛说道:“好吧,既然他如此相信你,那你更加不用担心会出事了。只要你不说,我跟你之间的交易就到此为止了。在我离开前,我会解药要交给你。”
塔卡侧身看着焦适之,喃喃说道:“忠诚到底是什么感觉?”若不是焦适之那种丝毫不把x_ing命放在心上的举动触动了他,他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就像是一只在山林中独自漫步的孤狼,偶然碰见另外一只白狐,在想抓捕它时,不仅被它所击败,在惊叹其绝妙时,却发现它对老虎有着无法理解的忠诚。
虽比喻不够恰当,但那种诡异感与之并无差别。
焦适之不是那种普通人,塔卡与他的处境类似,却无法理解那种感觉。哈,奉献?命什么的,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第100章
焦适之手中摩挲着玉坠, 这段时间被他如此反复地触碰后, 原本就不错的玉质变得更加温润有光泽,在焦适之的掌心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塔卡的问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甚至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丢了一句话出来,“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塔卡抱胸说道:“像你一样随意听从其他人的话去送死?把这样的忠诚交给任何人, 我都不可能接受。”
焦适之软软哼了声, “x_ing命是最重要的?”
“那不是废话?”塔卡翻了个白眼, 回到熟悉的环境的确舒缓了他的精神, 不然那他对焦适之的态度不会这么轻松。
焦适之也从没想过在这里拿着那把柄去要挟塔卡做什么, 顺利混进来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既然如此, 保持着你原本的想法就成了,哪里还需要去听别人的意见?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你还想着能够融会贯通不成?”
说完这句话, 焦适之直接进入了休憩, 再也没有理会过塔卡的任何一句问话。
塔卡在没等到焦适之的反应,也气闷地去睡了。
一时之间,帐篷内陷入了静谧。
焦适之的法子很成功。
他利用了两人大出血的紧急情况,致使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从而使得其他人顺利地从暗河里离开。此前他为了这个可能有的场面,还专门备下了关于凫水的工具,不然他们撤离的时候, 也不必要带着那么多的行李。
而那些马匹就没办法了,包括红枣在内,焦适之都命人一匹匹放走。
红枣是他亲自送走的,亲手在红枣身上戳个洞从不是他想做的,那可是陪伴了他那么多年的小姑娘。但是他们不能留下一点点关于其他人可能是从狭缝里离开的可能,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至于他们能否从暗河里顺利脱身,焦适之只能在心里存着祈祷的心思了。
而在巴尔斯博罗特那边,他们则是指向了阳和的方向,不管他们信不信,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暂时还没有怀疑塔卡与焦适之二人。
半个多月后,他们身上的伤势总算是恢复了大半,伤口刚刚结痂,但是鞑靼人可不会在意这个,就连塔卡也已经开始大口吃r_ou_大口喝酒起来。焦适之虽不喜欢这样的方式,然处在陌生的环境中,他知道怎样让自己尽快的融入。
篝火交错的晚上,各自的小圈子散开来,焦适之跟着塔卡身后坐在旁边,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塔卡的侍从。塔卡虽离开这里三年,但以前熟悉的人也不少,在营帐中穿梭而过的时候有不少的人在同他打招呼,等坐下来的时候,同他喝酒的人就更多了。
聊天喝酒的人多起来,随着酒越喝越多,这话题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有人仗着酒意笑嘻嘻地问着塔卡,“塔卡,听说你本来是要去伏击人,结果被人给干了?哈哈哈哈三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没长进,怎么,连仆从都是汉人,看着那么瘦弱,是不是汉人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兔子?”
虽然他说得含糊不清,词措也颠三倒四,但还是成功地令塔卡黑了脸,这人的身份同他差不多,与他虽然算不得死对头,但也算是彼此间有仇怨了。他微扭头看着焦适之,他坐的位置刚好被影子所遮掩,看不出面上的情绪。塔卡在汉人土地上待了三年,自然知道多格所说的兔子,其实是想说兔儿爷。
这是个很难听的词语。
多格见塔卡没有反应,醉醺醺地站起身来,不顾身后人的阻挠,略显歪歪扭扭地走到塔卡身边,勾搭在他肩膀上,浑身酒气熏天,令塔卡也不禁往后挪了挪,“你想干什么?”
“嘿,我说,嗝,我听说那兔子尝起来滋味儿也不错,要不你把你的侍从给我,我拿我的金华儿跟你换。”金华儿是他前阵子刚从人手里抢到的女人,是个非常美艳的女子,正坐在多格原来的位置旁边。
听到多格的话语,金华儿面上没有任何惊慌,反倒是调笑着勾唇,诱惑地冲着塔卡眨着眼睛,手指在唇瓣上悄悄滑过,令旁边不少在看的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塔卡皱着眉头推开多格,站起身来,“不换,你身上臭死了,离我远点。”
多格脸色骤然沉下来,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望着塔卡说道:“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怕你?怎么,得不到海兰儿,现在连对着女人都硬不起来了?”
塔卡离开的脚步停下来,反身一拳揍在多格脸上,在人滚倒在地时,又一脚踢在他的命根子上,腰刀不知何时落在他的手上,刀尖对着他的眼睛,“怎么?以前的百人斩,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多格本来就喝多了酒,被塔卡踩了命根子,更是哀嚎不已。他们两人都算得上是人物,这样的s_ao动立刻人来旁边人的注意,登时就有人上去拉开了他们。
塔卡y-in沉着脸色把刀c-h-a入鞘中,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便转身离开,焦适之也默默跟在他身后,全程秉承着一种静默到底的态度。
一路上塔卡的脸色吓走了不少人,等他们回到营帐后,塔卡径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久久不发一言。焦适之完全不受这个气氛的影响,闲着无事便把佩剑拿出来擦拭,剑身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光泽,刚出鞘那瞬间的锋利几乎要划破塔卡的视野,令他的心神暂时都移开了。
“那是把好剑。”他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焦适之颔首,算是接受了这道赞美。随着塔卡的说话,他那种寂静的气氛也被打破,摸着脑袋满是挫折地说道:“你自己小心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想我会去救你。”
焦适之疑惑挑眉,顺手把佩剑又收拾好,“怎么,刚才那样的场面还会继续?”
塔卡一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脸色又骤然沉寂下来,不过还是回道:“多格的x_ing格y-in冷毒辣,又记仇。我刚趁着他酒醉把他揍了一顿,明日他定然是要来寻仇的。今日只是济农特地放开了规矩,明日多格不敢肆意,但会令人来约战,彼此间派出侍从来,若是谁赢了,就能把赌注带走。”
“我此时明面上的侍从只有你一个,而按照今日的模样,赌注只会是你。他知道我的情况,肯定会邀约车轮战,到时候你既是战利品,又是出战者,若是失败了,谁都救不了你。”
塔卡虽然这几日与焦适之相处得还算可以,但一来两人身份对立,二来焦适之还拿捏着他的命门,怎么都不可能变成朋友。焦适之知道塔卡能对他说这么多已经不错了,当即便对他说道:“多谢你提前告知此事。”
塔卡撇开脸,无奈地说道:“我的解药还在你身上呢,而且约战若是不接受,便是懦夫,而你若是输了,我的名声也不好听,我明日尽量帮你争取,不过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焦适之点头,抱着佩剑坐在软毛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很快到来,多格果然不出所料,派人前来约战,而听到约战的内容,就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塔卡也不禁破口大骂,“多格昨晚是被我打残了吗?连这样的内容都提得出来?”这内容与他昨天晚上的猜测还是很接近的,但在执行方面有着小小的改变,从车轮战变成了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