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上 by:寒夜飘零【完结】(53)

2019-01-26  作者|标签:寒夜飘零

这一世,这一问,如同闲话家常,吾君何其无辜?

记忆冲破闸门,浸染了沈澜清全部思绪,低垂着头,凤眸里情绪翻涌,沈澜清慢条斯理地帮帝王除了龙靴,唇边泛着似有若无的笑,“回陛下,无人能入臣的心。”

“卿可有心?”

“自然。”不过已然死了而已。

沈澜清起身,眸中一片清明,抬手,托着君主的手,将岳煜扶进浴桶:“忠君之心,孝悌之心,臣始终牢记,片刻不曾忘。”

温热的水自头顶淋下,方才冲动中握了整晚的手不轻不重的自头顶往下,顺着发丝按压揉搓,算不得温柔,却舒服得紧。

岳煜闭眼靠着桶沿儿:“当真无情的紧。”

时光似乎生了错乱。

前世,元清宫正殿,御座前,他曾不无怨愤的指责:“陛下,你当真无情的紧。”

岳煜端坐于御座,玄色广袖中握紧了拳,神色却未变分毫,清清冷冷的反问:“儿女情长,朕要它作甚?”

手上动作丝毫不乱,沈澜清垂眼,掩下眸中前世云烟,看着君主这张愈发成熟的脸,不疾不徐地道:“儿女情长,臣要它作甚?”

清清朗朗的声音滑入耳中,无端有些气闷,瞬间失了说话的兴致。

自从那个漫天红梅化作血雨的梦开始,一切都变得有些莫名。

有些情绪,分明不该属于他,然而出现时又觉得那么顺理成章。

写信给逸王叔时顺便提了一提,那不靠谱的王叔便给了他六个字——前世债,今生偿。

债?

欠谁的?莫不是他欠沈澜清的?

岳煜心中嗤笑,全是无稽之谈,只当是那逸王叔正无聊得紧,便无良地顺道捉弄他罢了。

当初,玄宗痴迷玄学,害苦了诸皇子不说,更是险些丢了岳家江山。

岳暤引以为戒,视神佛为无物,曾言:“神佛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些被神化了的人而已。”

深受父皇言传身教,岳煜只将神佛教派当做一种手段利用,从未信过半分。

至于那劳什子的情绪,岳煜先前也只当是对南方情势太过上心所致。

******

岳煜比沈澜清年长两岁。

自幼习武,十七岁的岳煜身量已接近成年,自然比正在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的沈澜清身量长些,也壮些。

冬末春初,府里新制衣裳时,沈澜清尚未归京,沈岳氏便令裁缝将身量放出了一寸制了两套,放出两寸制了两套,预备着沈澜清回京时穿。

放出一寸的,沈澜清穿着有些宽松,挂在身上松松垮垮得,家居倒也舒坦。

放出两寸的,岳煜穿着还嫌紧了些,索性脱了里衣,只穿着亵裤上了沈澜清的床。

某些冲动早就刻入了灵魂,亦是生理本能,沈澜清自认不是圣贤。

前世曾与他数次亲密无间的人,腰间搭着丝被,乌发披散,半裸着倚在自己床上……沈澜清垂眼,清醒着还好,万一睡梦间轻薄了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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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外间替陛下守夜。”沈澜清帮君主放下半边帷幔,眼观鼻,鼻观心地立于床头,平静的陈述。

无声的抗拒令人心生不爽。

岳煜眯眼,将沈澜清从头打量到脚,朕多次示好,竟还是这么想躲着朕?

“朕记得朕说过……”

沈澜清抬眼,只见那人掀着单边唇角,慢条斯理地陈述:“朕要与沈卿抵足而眠。”

“……”沈澜清无声的与君主对视。

“沈卿又想抗旨?”

“臣不敢。”沈澜清垂眼,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放下了另半边帷幔。

******

世家子,仪礼俱是刻入骨子里的,君臣共枕一夜,始终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睡姿。

寅时,五更鼓过。

沈澜清呼吸绵长,不知是睡是醒。

岳煜侧过身,支起身子,细细端量,他家沈卿眉目舒展,唇角微微翘着。

这副笑唇实在太有欺骗性,指尖情不自禁触上了唇角,往下扒了扒,惹得沈澜清微微蹙起了眉,静静地翻身将背留给了无聊的君主。

外间传来声响——

“义哥。”雪影声音没什么语调,死板得像假人。

“嗯。”沈义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主子尚未起身。”

“知道。”

“……”

外间悉悉索索,听声音像是有人落座。

沈义啊……-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岳煜缓缓掀起嘴角,展臂环着腰将沈澜清揽进怀里,前胸紧紧贴着沈澜清的后背,唇贴在沈澜清耳侧:“沈卿,你猜装睡算不算欺君?”

“……”沉稳有力的心跳如同战鼓,吹响了号角,暧昧大步越过界限,欲望悄然抬头。

沈澜清静静睁眼,胯往前蹭了蹭,稍离那缓缓抬头的物事,平静地反问:“陛下,史书里君王无数,你猜有几个君主是如此与臣子同榻而眠的?”

“往昔如何,干朕何事?”岳煜手下滑,摩挲着柔韧的腰,喟叹,“沈卿,朕似乎有点理解父皇了。”

“……”理解与否与臣无关吧?沈澜清手搭在岳煜手背上,止住其继续下滑的态势,“陛下,臣该起了。”

“嗯。”岳煜抬腿将躲开的人重新勾进怀里,无意间蹭过半抬头的欲望,挑了下眉梢,“朕好人做到底,帮沈卿……”

怀里的身子骤然一僵,旋即放软,却泄露了怀中人瞬间微乱的心绪,岳煜心情大好,箍紧手臂,轻笑着招呼,“雪影,沈义,伺候你家主子更衣。”

******

沈义眉头微动,起身跟在雪影身后进了里间。

帷幔挽起,床上暧昧相拥的人印证了先前的推测。

丝被微乱,滑进里衣内的手刺痛了眼,沈义默默握紧掌心,直直地看着沈澜清,神情木然悲伤。

沈澜清垂眼,避开沈义的视线,按下对君主的不满,从容地起身,在岳煜的注视下,穿衣挽发,复又伺候着君主束带穿靴,漱口净面。

目光自庭中桂树嫩绿的叶子移到眼前铜镜上,岳煜自镜中看着身后那为他挽发束冠的模糊面容:“沈卿大才。”

“陛下盛赞,臣无心做宫中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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