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上 by:寒夜飘零【完结】(6)

2019-01-26  作者|标签:寒夜飘零

哪怕现在抱着他的父亲仅33岁,哪怕父亲略显文弱,但父亲就是父亲,父亲是山,只要闻到这熟悉的沉香味,他便觉得心里头踏实。

沈澜清被沈铄抱回了修竹院正房。

自出生始,抑或说两辈子加起来,沈澜清第一次与父母同住,竟然还被放在了父母中间……这对于灵魂三十一岁的沈澜清来说,深感别扭,他只得使劲儿往沈铄身边靠,后来不知不觉便钻进了沈铄被子里。

这一晚,沈铄待沈澜清格外宽容,沈澜清蜷在沈铄怀里,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沈澜清枕着沈铄的胳膊、攥着沈铄脖子上的玉睁眼:“父亲,二叔送我了一块差不多的。”

“嗯,贴身带着。”沈铄似是早就知情,拍拍沈澜清的后背,抽出胳膊,起身更衣洗漱。

用过饭后,大丫鬟彩云托着沈铄的公服进来,沈岳氏服侍沈铄更衣。

绣着径一寸五分小杂花的紫色公服,金鱼袋,象牙笏板。

岳国官员公服,四品以上用紫色佩金鱼袋,六品以上用绯色佩银鱼袋,九品以上用绿色。

按照记忆,父亲要到明年才会从翰林院转至六部,是以沈澜清见父亲现在便换了紫色公服颇觉意外:“父亲,你升官了?”

“兼了詹事府少詹事。”沈铄见沈澜清蜷在被窝里,惊讶地瞪着眼睛,禁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记起严父职责,板起脸训斥,“醒了便起来,在家好生侍奉你祖父和母亲。”

“是。”沈澜清拉起被子,无声的笑,重活一回才发现,原来记忆中那个严厉的父亲都是装出来的。

也好,任詹事府少詹事,辅佐太子,现在对未来君主多了解,将来才能少犯错误。

有沈铄的吩咐,沈澜清名正言顺地放下书本,尽心陪伴祖父和母亲。

第二天傍晚,屁股再次有了起色的沈锐在去沈铄跟前儿溜达了一圈之后,将沈澜清提溜到角落里:“澜哥儿,咱们今晚就走,你有啥要收拾的赶紧收拾收拾。”

“二叔,你有银子么?”沈澜清挣扎了几下,沈锐才把他放到假山突出来的石头上,没好气地敲了下沈澜清的脑门,“放心,饿不着你。”

“既然有银子就不用收拾什么了,二叔与我一起写封信便好。”沈澜清从容地理好被沈锐拽乱的衣裳,抬头发现沈锐神色尴尬,不由挑眉,“难不成二叔想让我一个人写?”

“……”沈锐扭头沉默,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我一个人写的话,祖父和父亲如何会信?”

“……”

“若是祖父和父亲认为我是被歹人劫走的,急坏了身子,咱们叔侄二人岂不是大不孝?”

“放心,他们不会。”

“何以见得?”沈澜清眯眼,怀疑地打量沈锐,“难不成,身为沈家子弟,二叔竟然不识字?”

“放屁,写就写,你这小兔崽子真麻烦!”沈锐丢下沈澜清,施展轻功,直接飘回了房。

沈锐绝对是沈家的异类。

沈澜清嘴角抽搐,慢悠悠地踱到房前,扒着窗户看了看,发现沈锐咬着笔杆,眉心皱得死死的,不由莞尔。

为了给这位二叔留点面子,沈澜清另找了地方写信。

于曾经十三岁便连中三元,誉满京城的才子而言,一封信自然不在话下。

铺了纸,蘸了墨,循着记忆尽力将字迹放得稚嫩。

一封信一挥而就。

先告罪,再诉因缘,最后又认真保证绝不会误了功课,最多十年,无论学成与否,必如期而归。

吹干了墨迹,封好信揣进怀里,沈澜清回房去收拾历年过年得的金瓜子银裸子,说真的,就算沈锐有银子,他也有点信不过那神奇的二叔,身上不放点银钱总是不踏实。

夜深人静。

惠风堂西边窗户里窜出一道影子,大的背着小的,小的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路潜行,悄声摸到了国公府园子边的角门处猛地停了下来。

月光下,一道身影,清瘦挺拔,披着斗篷立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准备留书出走的一大一小。

4、沈氏父子

“你俩打算就这么走?”沈铄踏出阴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大一小。

沈锐放下沈澜清,抓着后脑勺干笑:“大哥。”

沈澜清紧张地抿起唇,规规矩矩地行礼:“父亲。”

沈铄扫了沈澜清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沈锐的装束,满意地颔首,不容拒绝地递给沈锐一个荷包:“哪次离家你不是从这个角门溜走?在外不比家里,这些银票你收着。”

“大哥。”沈锐清亮的声音带上了鼻音。

沈铄拍拍沈锐的肩膀:“本来是叫你回来过年的,没想到……”

“大哥,你也知道,我本就不喜欢在家里过年,再说了,再呆下去,父亲一准儿要给我议亲……”沈锐笑着抱住沈铄的胳膊,趁机用脸颊蹭了蹭沈铄的肩头,“现在这样岂不是正好?”

沈铄失笑,屈指敲了下沈锐的脑门,蹲下身,帮沈澜清认真地理了理衣领,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澜哥儿,这是一千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你仔细收好,莫弄丢了,以防不时之需。”

沈澜清将荷包与父亲微凉的手指一起紧攥在手心,凝视父亲,嘴唇翕动几下,终于发出声音:“父亲,您为何不拦着我?”

“我儿自幼早慧,功课无需为父担心,然,因早产之故,身子骨却一直偏弱,现在你有心随你二叔去习武,习武可强身亦可自保,为父为何要拦你?”

“可我沈家乃书香门第,科举传家,儿子身为沈家嫡长孙,沈氏宗族宗子,您不认为儿子离家去习武是浪费光阴,不务正业么?”

“我儿可会丢下功课只习武艺?”

“不会。”

“既如此,我儿有望成为文武全才,为父为何不能乐见其成?”

“父亲。”沈澜清猛地抱住沈铄的脖子,闷闷地说,“谢谢。”

沈铄抱住沈澜清,轻拍其背,声音依旧平稳:“今后凡事多听你二叔的,他在外人面前还算靠谱。”

“是。”

“但你不准学你二叔的行为举止,要牢记祖训与家规,无论身与心,莫忘一个‘正’字。”

“父亲放心,儿子只学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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