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美眸瞪了他一眼,嗔怒道:“我如何能不担心?你今年都二十岁了,你父皇这个年纪,至少也娶了我,可你看看你自个儿,连个身边的人都不留着,难道还想自己一人孤独地过着?”
张太后倒也不是真的要逼着朱厚照娶个媳妇儿,哪怕是找个贴心的人都好,有个喜欢的熨帖的人跟在身边伺候,这人心里都会觉得不一样。
“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娶个很好的女孩儿,身份地位有多高,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我朝的习惯,哪怕是个平民也无碍。你若是喜欢上谁,别人或许会阻止,母后难道不会帮着你吗?”张太后苦口婆心地说道。
朱厚照摇头笑了起来:“母后啊,您别猜了,我真的是没有喜欢的女子,就算你现在硬塞七八个给我,我也一个都不要,您就别担心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或许是我自己的缘分还未到呢?”
张太后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德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稍微往旁边偏了一点,落在了屋内的第三人身上。
“你是皇上,就这事儿还需要讲究个缘分?母后怕是得给你气死!”张太后被朱厚照的话活生生气笑了,无奈地摇头。
朱厚照在张太后身边讨饶撒娇,最终还是把张太后糊弄过去了。
等到把这尊大佛送走之后,正德帝回转过来的脸色立刻y-in沉下来,“张家只要有人进宫,母后便必然会来找我一次!还真是令人厌烦。适之,派人通知宫门的守卫,下个月不要让他们入宫了。”
焦适之担忧地说道:“若是张家同太后娘娘告状怎么办?”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厚照冷哼一声,“他们敢告状,下一次我便关他两个月,再有下次就三个月,看谁输得起,反正对我没有差别。”
焦适之轻笑着摇头,到底还是吩咐下去了。
……
正德帝罢朝的时间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半个月,期间奏折还是有照常批改,通过司礼监与内阁在照常运转,而在这个阶段内,文物百官包括几位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无一能够直面皇上,还真的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得,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么有个x_ing的皇帝。
倒也不是没言官上折子,那劝谏控诉的奏折是如同雪片一般飞落案头,奈何这位主子在看到奏折前,还会令司礼监先剔除一番,那些不想看的奏折便完全不曾落入他的手里。
皇上的举动出格又不拘礼数,的确有几个朝臣气得上折告老还乡,而朱厚照也十分痛快,大笔一挥直接就同意了。转头就调了几个人上来填补了空缺,速度快得不像话。
内阁倒是沉得住气。
他们与皇上打得交道多了,自不会如正德初年那般盲目。以他们这几年对皇上的了解,他会如此抗拒,定然是踩到了他的雷点。对于自己的事情,正德帝向来据理力争,容不得他人c-h-a手。
可立后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的确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皇上已经二十岁了,莫说膝下有子,便是连有子的前提条件都没有啊!要知道,弘治帝不也只是活了短短三十几年,他们也是有备无患,生怕惹出什么祸事来。
不过这样的心理着实不能够摆在明面上来讲,只能旁敲侧击通过劝谏立后来体现了。只是这位主子的脾气倔强,并不是很乐意让人提醒。
其实若不是焦适之在正德帝开始罢朝那日急忙追出来与他们几个又说了几句话,这段时日上折请求告老还乡的人中便有他们几个了。
焦适之有一段话,让他们倒是听了进去了。
“大人们也知道,皇上的x_ing格便是如此,实际上却是心善。可若是在这个气头上咱们越发激怒了皇上,岂不是让结局更加糟糕吗?皇上若是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决定,因着皇帝的威严无法更改,岂不就是错过了许多良臣?几位大人也当知道己身对朝廷社稷,对皇上的重要x_ing,切莫做出什么事情来?”
犹记得当时李东阳说道:“于皇上,又有什么能够让他怒气上头的?我等若是递了折子上去,只能若卵石落水,连影子都见不到。”此话是一句中的,连皇上的喜好都说了出来。
焦适之笑着说道:“您这话便错了,至少您几位的折子,司礼监是不敢拦着的,皇上更是希望看到的。既然皇上不愿意上朝,封锁了己身与众位大臣的联系,可你们几位却恰恰是能在此时架起皇上与百官沟通的桥梁之人啊,还请几位大人莫要轻视了自己的重要,低估了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也正因为焦适之的话语,才致使他们又强忍了一段时间。然后见证了正德帝在气头上的胡搅蛮缠。
……好吧,有时候多听听年轻后辈的话的确是不错,至少这段时间皇上在回他们奏章的时候口气很好,甚至还有心情关心刘阁老的身体。
不过半个月就是极限了,即便焦适之说得有道理。
他们终究是内阁,也是阁老,万不可能坐视着皇上继续这般下去。
就在七月二十三日,内阁刚刚起Cao了奏折打算送入宫内时,宫内却传出件事情,暂时把这件事情给盖过去了。
起因便是由于这长达半个月的罢朝。
奏折从皇上手里发放下去需要批红,而不是所有的奏章皇上都会看,因而这一部分的批红权便落到了司礼监手中。随着历朝历代的发展,到了如今,从正德初年起,所以的奏章无不是经过了司礼监之后才会到达皇上的手中,这是正德帝亲自下令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皇上有特别下令的话,关于那些人或事情的奏章就不会送到他们手里。除了重要的事情,一些旁支的事情偶尔也会交给司礼监去处置。
司礼监的权力便越发大了起来。
这半个多月的罢朝中,大量的奏折涌入皇宫,而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会落到正德帝的桌案上,余下的部分就不好说了。
原本这个事情司礼监的人做得轻车熟路,他们站在这个关键的中枢地区,想动点小手脚轻而易举,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事情是出在焦适之身上。
或者也不是这么说,源头还是在正德帝身上。自从刘瑾被他贬去江西后,焦适之便取代他派人监察司礼监。他的监管与刘瑾的又有不同,刘瑾是在内部查看,焦适之是在外部,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比焦适之更加懂得这个才是。
然而刘瑾不仅仅是个监管者,他还是个参与者。对司礼监来说,他是个“同伙”。
自从“绣春之难”后,锦衣卫的人大清洗了一遍,能留下来的都是有能耐的人,既然焦适之派了人去负责此事,他们便战战兢兢地执行?
什么?锦衣卫不能随意进去司礼监搜查?谁说他们需要进去搜查了,只需要在每日巡逻的时候稍微停留一会儿,悄咪咪有个人溜出去,这些个不懂武功的内侍又怎能发现?
谁会去怀疑这宫内最随处可见的侍卫呢?
就连同样随处可见的内侍都不会联想到他们身上去。
于是,某些瞒上不瞒下,几乎已经成为随处可见的事情,就这么曝光在查探的人眼中,又顺理成章地被焦适之知道,最后一个知道的正德帝淡定地砸了桌子,然后带着人直接去了司礼监。
一行人径直去了司礼监,如此快的速度令这些还没接到消息的内侍吓了一跳,平日里可从来没见皇上来此。
彼时的司礼监张迎太监乃是李荣。
李荣也是曾经在朱厚照小时候曾伺候过的老人,比刘瑾还早些。但是在他八岁的时候便调往司礼监,等到他爬到秉笔太监的时候,朱厚照也继位了,后来便也在秉笔太监中挑了李荣,使之成为掌印太监。
后来高凤,刘瑾也接连入内,但也就是个秉笔太监而已。
李荣备受朱厚照信任,与刘瑾的信任不同,更接近于大臣的那种信重。如果此次真的被查实为真,正德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司礼监外面的人见到皇上来了,无不跪下行礼,有机灵地小跑着打算跑进去禀报,被焦适之几步上前拉住去势。
皇上现在想要看到的,自然是最寻常的东西。
他们沿着画廊往里面走,还没等入内便听到正屋内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呵斥声,那声音对焦适之来说是陌生的,对正德帝来说却还算熟悉。
那是李荣的声音。
“你们这群人是被狗屎糊住眼睛了是吗?连这种折子都敢压着不报,是嫌弃自己的脑袋太重,想赶紧给它换个位置?你想给自己换个位置,也他妈的不要连累我!要死就自己一个人去死,怎么,还想拉着人给你垫背啊!”
内里有人小声辩驳了两句没听清楚,就又听李荣咆哮起来,“你倒是闲得蛋疼!哦不对,我忘记了你跟我一样连蛋都没有!你倒是给我能耐上了,连收钱不办事这几个字都说得出来了,谁叫你收钱了?!大家都这么干,没见我天天一个个往死里怼呢,怎么就你不长记x_ing,还顶风作案啊!”
“别以为我说的只有他,你们一个两个都一样,别以为刘瑾在的时候能护着你们,他在的时候我照样玩儿死你们,现在不在了,更别他妈找死。这些压下来的折子,半天内全部给我整理出来,然后送到皇上那里去,再给我耍心机,我他妈先送你两撇嘴巴子,然后再白送你五十棍!”
焦适之在外面听得眼角抽抽,这位掌印太监,还挺……挺直白豪爽的。
第69章
朱厚照本来是带着一腔怒火而来的, 结果站在门外听这么小半会儿, 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李荣的风格还是那么的粗犷,如今听来还是很怀念。
其实这也是当初弘治帝把李荣调走的原因, 相比较刘瑾,李荣显然是个更为合适的人选,他稳重,且心底不错。奈何此人是个说话粗鲁之人, 在弘治帝发现小太子已经有跟他学习的倾向后, 默默把人给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