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着，他有点烦躁地搔搔头，很想不去在意卫骏淳的话，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已开始相信他的话，认定老爹有事欺瞒自己。
虽如此，他还清楚知道卫骏淳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好心地说出这一切，还不是希望自己能放弃保护的工作，这么一来，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抓起。
再想着，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被送回时他下车的那一幕。
他竟然被亲了！在他一脚跨出车门欲离开的时候，与他共坐在后座的卫骏淳突然拉了他一把，在用力地吻住他的唇。
他本该反抗的，却因为脑袋空白一片，忘了该反击，最后只能由着他继续亲吻自己，怎么被放开的都不知道。
这算是丢脸丢大了，不仅让人下药做了那件事，还被强吻，只有受辱二字能形容他的心情。
忍着股间隐约传来的疼痛感，他加快脚步再往深山里走，没耗费太多的时间，便抵达他们暂住的躲藏地。
在快来到小屋前，冷夙一眼瞧见黄圣文站在屋外，面色焦急地四处张望打探。
「老爹。」他加快脚步往前奔去，在没水没电的山区里，几乎快暗得让人看不清样貌。
「阿夙！？你可终于回来了！」黄圣文兴奋地握住他双手，布满皱纹的老脸更显现出安心的笑容。「我还想着你怎么去这么久，担心你是不是让那群人给抓住，幸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真是太好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冷夙搔搔头挤笑道，对于他的关心感到有些内疚，认为不该怀疑他，但却也变得无法完全相信。
黄圣文再笑着挥挥手，不甚在意道：「没事、没事，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只是，你怎么会去这么久？是让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吗？」
「也不算什么大事」尴尬地笑了下，搀扶着他走进屋内。「就路上突然遇见那群人，为了摆脱他们，耗费了不少时间。」
「耗！？」他惊讶道：「你遇上卫骏淳的人了？」
冷夙闻言一怔，狐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遇上的是谁？」
黄圣文顿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挤笑道：「被袭击的那晚有瞧见卫骏淳的人，所以我才想应该和他有关系。」
冷夙挑了挑眉，神情更显疑惑。
被袭击的那晚他在车子里，在有距离的情况下，他怎能清楚看出谁是谁？就算能，连他都没看过卫骏淳的人了，一个普通的老人又怎能如此清楚他的样貌？
不寻常的事让他再想起卫骏淳的话，面色一沉，严肃道：「老爹，我知道我问过你这件事，但我仍想再确认一次，那些追你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你的钱吗？」
黄圣文闻言面色微地一变，转身看向他，透过屋内昏暗的烛火看出他严肃的神情，挤笑再道：「当、当然是了，他们追我就是为了我的钱。」
「连卫骏淳也是吗？」他再问，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耗费心力的追捕你，也是因为觊觎你的财产？」
「当然。」被看得心虚了，黄圣文连忙转身避开他的注视。「他可能是发现另一帮然在找我，为了分一杯羹，才想赶在那些人之前找到我。」
这回答，让本就怀疑的他更觉古怪，在关系上，他应该选择相信黄圣文才对，但他却变得更加相信卫骏淳对他说的话。
沉静半刻，冷夙往旁跨了一步，再面对面地看着他。「老爹，这没道理，卫骏淳可是皇源企业的老板，财产是以百亿美元来计算，怎可能为了抢夺你的财产，动用无数的人来追你？」
「这」顿时间，他语塞地说不出半句话，抬头再看着那双清澈的眼好一会儿，随即别过眼，低声道：「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也是想抢我财产的人。」
再看着他，冷夙清楚看出他有事瞒着自己，且还是不小的事。
他再次抿唇陷入沉默，想着他告诉自己的话，也想卫骏淳所说的一切，在内心的煎熬下，无法装做无事的他开口再道：「老爹，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吧？他们几个月来不放弃的追捕你，其实是因为你拿了他们的重要东西，没错吧？」
闻言，黄圣文面色倏地刷白，回视他的惊愕神情里，也带着不被察觉的杀气。「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叫我偷了他们的东西？我不认识他们，也不是黑道的人，又怎可能偷他们的重要物品？」
「但他们抓你抓得没道理。」
「为了钱，这道理不够充裕吗？」
「如果是另一组人马，或许我会相信他们为了你的钱，但如果是卫骏淳，我很难相信，他的企业庞大，有能力替自己赚进不少钱，怎可能强夺别人的财产？」
「怎不可能？」黄圣文略显激动道：「你这是不信我的话了？你」话蓦地打住，眼尖地瞧见他衣服口袋内放着一张名片。
那是他用来放笔的地方，出去前东西还放在那，怎么一趟回来，笔却换成了名片？
一连串的反常询问，再加上他胸前的东西，黄圣文直觉不对，伸手将他口袋内的名片抽出，定眼一看。
瞬间，他面色一变，惊愕且不敢置信的神情取代他先前的激动，讨好的脸也在此刻变得凶恶。
七
「我还想着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些事，原来和卫骏淳见了面，还信了他所说的话。」
冷夙闻言一怔，还来不及意会他说的话，视线就已先落到他手上的名片。
这是卫骏淳的名片？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恍神地想着，黄圣文已将名片用力扔在地上，怒问道：「你和卫骏淳见面了吧？晚回来根本不是为了摆脱他，而是跟他见面交谈，没错吧？」
冷夙低头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名片，弯身捡起，看著名片的内容。
里面简单写着皇源企业与卫骏淳的名，并标着董事长的头衔，是张再简单不过的名片，到底他是什么时候放到自己身上的？
是在他闭眼等待体内药性消去的时候吗？那时他小眠了一下下，的确很有可能让人在自己的身上放东西。
下意识地，他握紧名片，抬头再看着黄圣文，坦白道：「你说的对，我的确和那家伙见了面，也说上了一些话，但我对他仍有疑虑，所以才想再和你问个清楚。老爹，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也确信你不会和那帮人扯上关系，但我仍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那些人抓你究竟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恼羞成怒的黄圣文，指着他鼻子怒骂：「你既然这么问，就是摆明着不信我的话！你知道卫骏淳是什么样的人吗？知道他的背景吗？竟然选择相信他！」
「你要我信，就告诉我真相啊！」
「真相？」黄圣文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再道：「依你的坚持，我说了你还会继续保护我吗？」
「我」他蓦地止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会字。
他的坚持这么说，老爹真和黑道的人勾结了？
卫骏淳说，他偷了那帮人的东西，抓他回去除了是想讨回剩下的，也想和他讨个交代，该不会是偷了东西还出卖人吧？
这种情形他不是没听过，只是他一向保护做正当生意的人，还没真正的碰过。
镇定心神，冷夙目光冷冷地回视他，低声道：「我是不是继续保护你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真相，你是不是黑道的一份子？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离开帮派，才惹来这些麻烦？」
在他一一道出真相询问时，黄圣文的脸也逐渐变得难看，最后发现无法继续欺瞒下去，遂面色一变，显露出他真实的模样，凶狠地怒道：「没错，我是黑道分子，不仅如此，我还握有不少权力，会偷走东西背叛逃出，是因为他们分钱分得不够，认定我老了，无法多出一分力，便提议减少给我的钱。我的确老了，也确实无法分担他们的工作，但我好歹也算是开国功臣，没有我哪有现在的他们，说什么都不该减少我的那一份！」
冷夙震惊地听着，虽早有心理准备事情的真相可能如他所说，却仍然不敌从他口中说出来得震撼。
他骗了自己，欺骗说他是被恶人追杀，才需要有人在身边保护他，可事实上，他本就是黑道的一员，是他犯错在先，才引得那些人出面抓他。
受了打击的他，不停在心里安抚激动的情绪，在这行做了几年，他什么人没见过，更有不少黑道头子前来寻求他的保护，只不过都被他给拒绝，而现在因被欺瞒而保护了他，无所谓，只要那件事他没骗自己就好，其他的，他都能不去在意。
深吸口气，冷夙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冷声道：「你和他们的争执我不想去管，我也不愿介入其中，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师父在哪？」
早豁出的黄圣文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你只在意这件事？」
「对，我只在意这件事，我就是看在你和师父的好友关系上，才答应不收半毛钱地保护你，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你保证过绝对与非法事件无关，不过也无所谓，骗了就骗了，我只想知道我师父的去处，他现在人究竟在哪？」
「你想知道，我就得说吗？既然都摊牌了，我也不妨全都告诉你，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他会离开，是因为他也在躲人，躲得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你胡说！」冷夙咬牙激动地看着他，怒道：「我师父是个痛恨为非作歹的人，绝不可能和他们有瓜葛，更不不可能四处躲人！」
闻言，黄圣文冷笑出声，道：「如果不是在躲人，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他去了哪？甚至消失得音讯全无，让你怎么也找不着，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他蓦地结巴，说不出剩下的话，更找不到师父无故离开的理由。
这件事他不知想过多少回，但就是不懂为何养大自己的师父会突然离开，且只字未留，他就这么放心自己吗？放心到不再和自己联络？
他放心，自己可不放心一个七十七岁的老人在外四处奔跑，说什么都得把人找回。
冷夙忍住气再瞪着眼前的人，强压下欲脱口而出的怒骂，沉声道：「罢了，看在你和师父是好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欺骗的事，但我也不会再继续保护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语毕，转身就欲离开。
岂料在他背过身的那一刻，黄圣文掏出藏放在身上的手枪，朝他身上开了一枪。
极大的枪声响遍屋外四周，让本就偏僻的阴森山区再染上危险的气息，冷夙在门旁停下脚步，手捂着左胸由后方穿透的伤口，鲜红的血也在此时染红他一身白衣。
俊俏的脸蓦地皱成一团，痛苦地转过身，无法理解地看着他。
八
「为什么」这算是玉石俱焚吗？就说出不再保护的话，也没必要再分开前动手这么伤害他吧？
「为了我的自身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黄圣文手中的枪持续对着他，缓慢地往他的方向走近。「你和卫骏淳做了什么协议吧？否则怎会有他的名片在身上？谁都知道要拿到他的名片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若你没和他有往来，他怎会轻易交给你？」
「就因为这个小事，你就认定我和他合作？」冷夙冷声说道，近乎绝望地看着他，先前对他还有的一点情谊已瞬间消失不见，仅剩下遗憾与些许怨恨。
「不然你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吗？」他反问，人来到他身前，直接把手上的枪枝底在他身上。「他不是个会轻易给出名片的人，若你们之间没做任何协议，他没道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