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夙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身上的枪,再缓缓抬起看他,一脸漠然道:「你对我早起了疑心,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是吗?」话一顿,在迅雷不及掩耳下,挥手打掉他的枪,再将枪枝踩在脚下。「老爹,与其防备我,倒不如开始担心你之后的日子吧,我虽不会把你的藏身处给说出去,但那些人很厉害,我无法保证这个地方不会很快地被查出,你好自为之吧。」语毕,咬牙使力一踢,将枪枝踢进最角落的地方,而后迅速转身离开。
在漆黑的深山里,几乎不太能让人看清下山的路,幸好他眼力还不算差,勉强能看到一些,不至于让他走偏。
他加快脚步地走着,在接近心脏的地方中了一枪,让他除了感到剧烈的疼痛,还有越来越寒冷虚弱的感觉产生。
不行,他不能死,他还有没做完的事,不能这么轻易的死去,至少不能死在背叛他的人手里。
咬牙忍痛地再走着,一路上他不忘用力压住伤口,预防失血更多,但就算他意志力强,也不敌身上的伤口,他脚下蓦地一阵虚软,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啊」痛喊一声,几乎无力地躺在地上,想爬起身,却发现已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他要死了吗?就死在一个利用他的人手上
不住地苦笑出生,绝望地摇摇头。这件事他其实也该负点责任,对于从没见过的人他该多带着堤防的心,不该一昧的相信他,现在算是彻底的体会到被背叛的感觉
仰躺在地上,他遥望着天上的星星,一股莫名的空虚感从心底浮现,让他再次有了无助的感觉。
如果师父知道他找得有点累了,不知道会不会骂他不孝?
一阵剧烈的疼痛再拉回他的思绪,他咬牙忍痛的同时,直觉地再用力压住伤口,但由于他失血过多,无论他如何的使力,手已无法再有任何动作。
他真的要死在这了
「在这!我找到人了!」
身旁不远处传来不小的呼唤声,意识逐渐模糊的他,隐约看见几名黑衣人朝他的方向奔来,且人数有逐渐增多的趋向。
不会是那些想抓老爹的人吧?
就他所知,原本想抓的那帮人委托了卫骏淳,所以这些人,有可能是卫骏淳的手下?
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罢了,反正都是死,他宁愿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也不愿自己是因为被反咬而死。
缓缓闭上双眼,他也不再捂着伤口,任由这些人摆布,也在彻底放松时,渐渐失去意识。
在思绪灭去之前,他听见那些来到他身旁的人正不停对着话,像在认出了他的身分。
「他是董事长今天下午抓回的人,可不是被放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该不会是与刚才出现的枪声有关吧?瞧他身上满是鲜血,怕事挨了一枪。」
「就算是,也不是我们的人下的手,董事长下令了,今天不许有人追捕他们。」
董事长是卫骏淳吗?
被抓去的时候,他好像听见那家伙下了暂时追查的命令,这群人果然是他的手下。
「我们不追,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那老头手上握有的东西很值钱,不只是原本的那帮人想讨回,其他帮派的人也在蠢蠢欲动着,打算伺机抢夺。」
伺机?难怪昨天追他们的人有些是生面孔,到底黄老爹偷了什么,竟能引起这么大骚动?
隐约之中,他感觉有人蹲下身摸了下他脖子上的脉搏。
这他还没死,应该用肉眼就看得出来吧?
「他还没死!还活着」蹲下身探他动脉的男子激动大喊。
「没死!?那得快点带他去医院才行!」
「带他去?你要救他?」
「废话!要是让董事长知道我们放他在这等死,你也别想活!」
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看来这些人是打算带他去医院了,只是怎么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还以为这些人巴不得杀了自己,毕竟自己阻挡了他们这么多次,不可能因为看见自己受伤,就友善的对待自己。
难不成,是为了卫骏淳而救他?
九
不,如果是因为卫骏淳的关系而救他,那他情愿一死也不愿被救活,放开他。
他在心里不停想着,想反抗挣扎,却是怎么也死不上力,身子更明显地感到虚弱无力。
该死他根本不想再跟那家伙有所牵连,他
意识灭去,陷入深沉的昏迷中。
※ ※ ※
「那老头找到了吗?」
回董事长,天一亮,我们就即刻上山去找,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一间小木屋,但屋内没人,不过从遗留的物品能看得出人刚走不久,正加派人手继续追查。
闻言,卫骏淳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再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冷声道:「短时间内,应该没人会出面保护他,最好在这两天内抓到人,明白吗?」
「明白,没算错的话,应该傍晚就能有好消息,我们的人正紧密追踪他,大约会去的地方我们都知道。」话一顿,叶暐也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轻拢双眉,略显担忧道:「董事长,那家伙昏迷三天了,他还会再醒来吗?」
卫骏淳目光淡然地扫过他的脸,而后再落回到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容,缓缓走至床边。「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但他失血过多,医生还说他一度停止心跳。」在如此重伤的情形下,能撑到现在算是奇迹了。
「还是救回来了,不是吗?」抬起手,指腹轻轻碰上毫无血色的脸颊,语气平淡道:「等着看吧,他刚烈的个性,是绝不允许自己死在那种人手上。」
叶暐闻言一怔,道:「董事长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他是接近心脏的地方被射中,且还是在毫无抵抗的反应下,依他敏捷的身手,能让他松懈的只有一人。」
「您是说黄圣文?」
收回手,卫骏淳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步伐缓慢地在病房内来回踱步。「怕是自己的谎话被搓破了吧,知道无法再受冷夙的保护,担心他把自己的藏身地说出去,才动手杀他。」
叶暐听得一脸惊讶。「这只是他的猜测吧,如果冷夙真说出他藏身在哪,不也等于自己先前的拚死保护全白费了?再说,他们之间还有着间接关系在,论道义,更不可能供出他在哪。」
「若不是他老了脑子不灵光,便是他真的很怕死,宁可错杀一人,也不愿自己有被抓走的机会。」想到这结果,他不免有些同情冷夙。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给背叛了,那种感觉怕是不好受吧?
「咳咳」
轻咳声突地响起,同在病房的两人倏地转身一看,瞧见昏迷三天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痛」还没睁开双眼,冷夙就先感觉到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直觉地就欲抬手抚碰受伤的地方。
「别碰。」卫骏淳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再轻压回他因疼痛而乱动的身子。「你的伤口正在复原中,最好别乱动。」
复原?他还活着?
冷夙微微睁开双眼,三天的昏迷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房内的灯光,连忙再闭眼适应光芒。
这是哪?他不是倒在山里吗?怎会出现在这?
「你还好吗?医师说你失血过多,得休息更长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旁有人,再一次睁开双眼,这次眼睛已能适应房内的灯光,卫骏淳的脸就清楚显现在眼前。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想开口询问,不料他才发出尝试发出声音,胸口便传来撕裂的痛感。
「快去找医生来!」卫骏淳再道,再使些力地扣住他的手,以免他弄伤自己。
「是!」叶暐拔腿奔出病房,直朝诊治医师的问诊室冲去。
美目紧盯着他,卫骏淳见他似乎快痛得受不了,弯身凑近他,低声道:「再忍忍,等会医生来了,再让他替你打针止痛剂。」
止痛他的确需要。
没想到被救活后的疼痛感,要比被射中的那一刻来得难受,到底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应该期待自己能早点死才对,毕竟毁了他不少次的行动,还伤了他不少的手下,甚至可能让委托人嫌弃他动作慢,进而砸了皇源企业的招牌,实在找不出他救自己的理由。
对上他略带着疑惑与不服的眼神,卫骏淳扬起嘴角,在床沿旁坐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待你吧?不过这样也好,能彻底认清一个人,不算是坏事,还能得到些经验,让你以后不会再这么轻易相信人。」
「」咬牙怒瞪他。
这家伙是在笑他吗?竟被自己极为相信的人给伤害,但他也不是没经过查证,就相信黄圣文啊。
微恼地再瞪着他,嘴边噙着的笑让冷夙感到更不爽,没一拢,张嘴用着气音到了几句话。
卫骏淳见状一怔,俯身将耳朵贴近他。「你说什么?」
「他是被我逼急了,才才会对我动手。」气若游丝的话,让他听了又一愣,而后忍俊不住地轻笑出声。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动手,至少证明我说的话没错,以后你可知到了,没有人会无故的需要四处躲藏,而且还能在逃亡中过着优渥的生活。」
那是因为他有钱,过奢华的生活没什么不对吧?
想着,身体的虚弱与疼痛让他不想多做回应,只转了转眼珠子,瞧瞧四周,看向一旁整片的落地窗。
这里是医院?
「这间医院是皇源企业的关系医院,受再重的伤都无须担心被警方发现。」
他看起来像在担心吗?
冷夙抿了抿双唇,侧过头直看着窗外。
只保护达官显要的他,在被委托前的确会被身家调查,若被发现他与黑道牵扯上,还被枪射伤,肯定立即被取消保镳的工作。
虽然他压根不奢望卫骏淳出手救自己,不过对于他细心的一面,倒令人感到有些讶异,能注意到与他工作有关的事。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之间的恩怨不会就此作罢,要算的还是得算清楚。
十
没等太久的时间,医生已随着叶暐回到病房,卫骏淳随即退到一旁,双眼始终不离病床上始终奄奄一息的人。
这细微的变化,让跟随他多年的叶暐第一时间注意到,似是疑惑,也是试探道:「董事长对他很感兴趣?」
卫骏淳眉一挑,不否认道:「他是个特别的人,敢从我手上抢走东西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叶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完全想不起冷夙几时抢了他什么东西,是在第一次交手的那一晚吗?如果是,那就能解释为何抓他回来的那一天,会做出一连串的反常行为。
不过也仅是单纯的感兴趣,他太了解董事长的个性,绝不可能对人有再多的感情,他更料定,这突然兴起的兴趣不会维持太久。
「别担心,伤口没恶化,虽然得花上一些时间来疗养,但也算是幸运了。」
幸运?遇上一大堆不顺心的事,算不上幸运吧?
冷夙再皱了皱双眉,抬手轻拉了下医生的外袍,张嘴想再说话,这情形,让主治医师直觉地弯下身凑近他。
「我现在不能离开吗?」
闻言,医生一怔,站直身子夸张地笑道:「现在!?当然不行了!你现在连起床都成问题,是要怎么走出这病房?」
「他是不愿让我这仇人救他吧。」卫骏淳蓦地说道,举步再走回床边。「现在的你算是彻底和老头解除契约了吧?既然暂时没保护的工作,何不在这好好养伤?」
冷夙不悦地瞪视他,忍着痛,张嘴就骂了几句,可无奈只能用气音说话,自顾地骂着人,没能成功让他听见。
这模样,看得卫骏淳不禁再露出一抹笑,揶揄道:「连话都无法好好说了,还奢望下床吗?」一顿,冷声对一旁的医生道:「帮他打针止痛剂吧,免得他等会痛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