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帮他施打止痛剂,但依他现在的情形,还是尽量多睡点,伤口也会复原得较快。」说着,拿起早放置在一旁的针筒与药剂,准备施打的工作。
冷夙目光不离地继续怒瞪他,听出他在话中嘲笑自己。
他可不是痛得不想动,而是不愿伤口裂开,才忍着屈辱继续躺在这。
只要身体一好转,他一定立刻离开。
止痛剂一打进他体内,另他顿时感觉到疼痛减少许多,微微动了下身子,也不再感受到椎心刺骨的痛。
医生再叮咛了几句,很快地就离开了病房;叶暐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走出病房,继续忙着他未完的工作。
疼痛一减缓,冷夙不住地想起黄圣文对他说的话。
他不接触黑道,不语那些人来往,自是不懂得他们如何分配那些犯法后所得到的金钱,不过从他保护的那几个月看来,黄老爹生活优渥,实在犯不着为了多拿到钱而与那些弟兄反目成仇,落得只能逃亡的命。
卫骏淳再次做回到床沿旁,看着他的眼仍带着笑意。
这个煞星,摆明是在笑他被窝里反!
就算自己是因为他的那些话而开始怀疑起老爹的谎言,也不代表自己要就此感谢他,那件事还让他耿耿于怀,虽然总想着非得报仇不可,却又巴不得别再和他碰面。
「反正现在闲着无事做,你想不想知道老家伙真正的身分?」
黑道头子吗?
他动了动嘴,脸上没太多愕然的神情。
这身分早在他们闹翻时就已知道,这家伙又提起做什么?当他愚蠢到不会去问吗?
「不。」卫骏淳笑着摇摇头,语气平淡道:「他是不是黑道头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地里做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被如此的追杀?」
看着他,冷夙又想张嘴回些什么,卫骏淳早他一步道:「他一定是说那些人分赃分得不公平,是吧?」
「」这家伙怎么一连几次都能猜出他想说的话?
「在黑道的帮派里,分赃不公的情形可说是屡见不显,只是没人会真正地说出口,全藏在心里罢了,可黄圣文所做的事,不仅仅只是他认定的不公,他本有可能接任帮主一位,不料帮主临时变了挂,让另名有能力胆识,且较为年轻的人接手,彻底毁了他的帮主梦,他一时接受不了,便设计了圈套杀了那名将接位的人,并刻意营造出自己是受害者,只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让人查出是他下的手,同时查出他这几年私下偷藏了不少毐品,进而转卖给别人,所有的收入全中饱私囊,这才让他们非把人给抓回不可。」
所以他杀人又偷毐品?难怪他射杀自己时一点也不手软,摆明是个心很的人。
可跟他也相处了几个月,怎么先前一点也没看出?
真的是他太过相信人了吗?
「我还是那句话,碰上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卫骏淳再道,嘴边揶揄的笑已收起,略为严肃地看着他。「至少看清人心的险恶,知道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活命,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包括忠于他的人。」
「我不是忠于他,我是再尽我的职责!」他不服地反驳道,苍白的面容上更有着不满的神情。
如果不是希望他能帮自己找到师父,也不会相信到如此的地步,算他自己活该,能怪谁?
不过,他的确说对了,经过这一次,他真的彻底认清了,他算了,等身上的伤好点再想之后的事吧。
十一
「才能下床走动,你就急着想离开?」
在医院一处长廊上,卫骏淳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的人,以身阻挡他的去路。
「我说过了,只要伤势一好转,我就会立刻离开。」冷夙手捂着些微发疼的伤口,毫不畏惧地回事他。
两人之间的对立关系,是不容他忽视的,只要一有机会,他当然想尽快离开,不希望和他再继续的来往。
再说,这人的坏名声不算小,如果再继续和他有往来,怕是自己也将会被牵扯在其中。
「好转?樵你现在,走个路都会喘了,还得不时地停下来休息,这情惜叫好转吗?」
「我身体如何用不着你管!」怒斥一声,推开身前挡路的人,缓慢地在往前走。
卫骏淳就这么淡然地看着他,也不再有任何阻挡的举动与对话,只在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后,淡声道:「怎么,你担心外人说你和我是一挂的?」
脚步蓦地止住,冷夙转身怒瞪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本就不是同一挂,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你更不该赶着走才是。」
「那是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不想在这继续浪费时间。」
望着他,卫骏淳露出不以为然的笑,缓慢走向他。「一个没再接下任何工作的人,我看不出他有什么事好忙。」一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从没电后就一直关机到现在,或许,你该感激我没拿给你,让你能好好的养病才是。」
一看见眼熟的手机,冷夙伸手一把抢过,再怒道:「谁准你私自拿走我的东西了?」
「你不也算是我的东西?再说,你先前的那套衣裤早不能穿了,还是说,你想穿医院的衣服在外四处走?」
冷夙闻言一怔,连忙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他的白衣白裤是医院病人所穿的,只是,他先前怎么没注意到?
「要离开,也得换件像样的衣服才行,我让人去你家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先换上再说吧。」
「你让人去我家?」他听了差点吐血,再摸着因激动而疼痛的伤口,咬牙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你几时去查的?竟然擅自跑去我家,你会不会太自动了点?」
「不去,你怎有像样的衣服能离开?」说着,以眼神示意身后的人,而后就见叶暐拿着小包包从后方走出,伸手递至他面前。
「你的随身物都在这。」
冷夙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近乎用抢的方式把东西拿来,打开一看,果真是他常穿的衣裤。
这家伙还真让人火大,到底要干涉他的是到什么地步?
还是他认为他救了自己,就有资格插手管他的事?
对此他虽然气恼,但他发现只要一与这家伙牵扯上,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且让人难以接受,看来要过平静的日子,最快的方式就是彻底摆脱他。
紧抱住怀里的小包包,冷夙与两人擦身而过地再回到自己的病房,打算替换掉身上的衣服。
其实他的伤只能算好了一半,但在医院待了快一个月,让他快受不了凡闷的感觉,遂决定自行回家养伤。
反正都是躺在床上,与其选择医院,那还不如回家躺会来得自在些。
回到病房,急着想离开的他毫不介意一旁还有人,自顾地换掉身上的裤子和衣服。
在他脱下医院的白衬衫时,身上的伤口也清楚显现在眼前,还包裹着纱布的地方,是他正在复原的伤口,可另外一个早已成疤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凝视着他的伤口好一会儿,卫骏淳走上前来到他身旁,在他不经意地转身疴,再看见背后同样的位置上也有着不小的伤疤,看起来就像被人拿武器刺穿身体。
「你这伤怎么来的?」贴近他,卫骏淳不住地开口道,手更抚上他背部不小的圆形疤痕。
没注意到他的接近,冷夙吓得往旁一闪,差点跌倒在地,卫骏淳连忙伸手拉住他。
「你是鬼吗?靠近也不说一声!」
「我以为你看见了。」他答得自然,一点也不认为他的惊讶与自己有关。
冷夙皱眉再瞪着他。「我忙着穿衣服,怎可能看见!」
「现在看见也不迟。」嘴角隐约带着笑,替他套上剩下的一只手。「你的伤是小时候所受的吗?疤痕颜色有些深,也有长大时拉扯过的痕迹。」
「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就算我身上多了什么东西出来,也没必要告诉你吧?」竟然能看出是多久前受得伤,是太有经验,还是替不少人看过?
「只是感兴趣罢了,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他坦白道,不太介意他对自己还带有的戒心。
感兴趣?实在很难相信他这个人会这么好奇心。
暗想着,冷夙在拉妥身上的衣服时,下意识地抚碰了下他所询问的伤口。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在师父离开他之前,他总能毫不在意地想着那段回忆,可现在,他是能不想就尽量别去想,太难受了。
他拿起小包包,再抬头看向距离他仅有两步的卫骏淳时,恼怒的神情已收起,转变为一脸的疑惑。
「你认为,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独自离开?半个字也不留,甚至有心在躲着找他的人。」这么做,不会真如黄圣文所说的那样吧?
但师父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认定他不可能与黑道来往,可心里多少介意着黄老爹的话。
卫骏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再想起他先前昏迷时不经意喊出的话,淡声道:「只字未留的离开,若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那便是他可能会死,不想让熟识的人知道。」
十二
不,都不可能!师父绝不可能做见不得人的事,他老人家虽早已七十几,身子硬朗的很,更不可能因为会死而选择自行离开。
再说,要是死在外面,谁替他处理后事?
内心不断的否认他说的话,可越想,就越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尤其在黄圣文对他说了那些话,让他不得不往坏处去想。
「怎么?有谁突然离开吗?」卫骏淳蓦地开口,顿时拉回他的思绪。
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男人,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多少有些道理,会再次质问黄老爹真正的逃难原因,也是因为他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或许他真的就败在太信任自己身边的人,认定他们不可能做违法的事,尤其是知道自己对那些事有多厌恶。
冷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半晌,将包包背至较能使力的肩上,手捂着伤口,微低着头朝病房门走去。
叶暐直觉地想挡住他的路,在卫骏淳的眼神示意下,再默默地退到一旁。
不为人知的事吗
来到门旁,冷夙蓦地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事最好别再碰面,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出手帮忙,只怕我早死在他手上了。」且还死在人烟稀少的山上,不知得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到自己。
闻言,卫骏淳嘴角微扬,不甚在意道:「我的人正巧就在附近守着,如果不是黄圣文开了那一枪,要找到重伤的你可没这么简单。」
他当然知道不简单了,否则怎会安排在那里躲上一两天。
再想着,他开口再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得谢谢你,不过别奢望我报答你什么,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没什么事最好别联络。」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那件事他能当作没发生,虽然回想起仍感到受辱,可拿命去抵,也算值得了。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在人走远前,叶暐连忙上前道:「董事长,真要放他走吗?」
再看着逐渐变小的身影,卫骏淳淡声道:「他想走,硬是将他拦下也没用。」
「但他还带着伤,不宜现在离开吧?如果伤口变得更严重那该怎么办?」
闻言,他眉一挑,转头看向他。「你几时变得这么关心起他了?」
「我」叶暐语塞地答不出话。
如果不是看出他的老板关心那个人,他也不会多嘴开口问,但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说了要是让老板失了面子,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