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是真以为他在那跟我闹呢,虽然我觉得他装得挺像的但是我没在意。毕竟这是个不正常的人,犯犯抽风是他的日常。
直到这事儿都过了四五天了,我再给他打电话他还是那动静,我才觉出不对劲来了。当时我问他: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那边没声了,挺半天才笑着跟我说:哎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呢么?
我眯了眯眼,不对劲。他虽然装得挺正常,但是呼吸声特别重。我撂下脸来,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啊,他笑着问:你不会真以为我肾没了吧?
我当时语气特别严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怎么了?你说不说都行,后果你自己看着办。
他不说话了,我也不说,就等着他。这傻逼有事儿瞒我。
半晌之后他终于出声了,换回之前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拖着嗓子可怜巴巴地跟我说:宝贝儿要不你过来看看我吧,我特难受。
一点不夸张的说,我当时心就跟让人攥住了似的,生疼生疼的。我放软了语气,跟他说,好,我现在就订机票,你先跟我说你怎么了。
他轻轻咳了两声,估计憋了半天了,然后说:肺炎,特别疼,我也说不出哪疼,浑身都疼。越疼我越想你。
我突然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两天都是这种声音了,我气得想咬人。这是发烧烧傻了吗?竟然还瞒着我。但我心疼得连骂他都不愿意,只能问他:那你现在在哪?医院吗?
嗯,市二院。
那你等我啊,先睡会儿,醒了我就到了。
挂了电话我跟领导说了一声,拿着东西直接就走了。去他那飞机最近的一趟也是半夜的,我等不及。我先坐了俩小时高铁,之后从另外一个城市飞过去的。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就在想,等他好了这事儿我不可能轻饶。他怕我担心所以瞒着不说,这种行为真是不好,太恶劣了。
我到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多,天将黑未黑的时间。我顺着他给我的病房号过去,推开门看见他那一瞬间,矫情点说,我三十岁一大老爷们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的人好好走的,一周的功夫给磋磨医院来了,半黑不黑的屋子,他一个人躺那睡觉,手上吊着点滴瓶子,说不出的心酸和荒凉。
妈逼的。
第6章
按理说我应该搬张凳子坐一边深情看着他,然后握着他的手,等他醒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电视都那么演的。
但我并没有那么做,我走过去照着他脸拍了两下,他睡的挺沉,估计是太难受。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明显看到他的眼里慢慢变亮了,很惊喜那种。我心里酸得发涨,但还是很想咬人,咬死他。
他笑眯眯问我:宝贝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扬着眉:半分钟之前。
你看我是不是特丑啊?我今早拿手机照了一下,太丑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让你来。
他那破锣嗓子,说话费劲吧啦的,感觉现在他说句话得消耗半碗饭的能量,我听的心难受。我把他往旁边挪了挪,挪出片小地方,他十分不配合我,一直嚷嚷:哎你别动我,宝贝儿你别动我,你推我干嘛啊你是不是想给我擦擦啊?你别给我擦我都要臭死了,等我好了我自己擦。
我看着他因为说话太费力一直鼓动的胸口,觉得他特吵。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我,他瘦了,显得眼睛更大。
闭会儿嘴吧,你不累啊?
他看着我眨了下眼。
我拿开手,凑到他脖子边闻了闻,说了一句:还真是臭了。
他表情顿时就委屈了。
我笑了下,在他旁边躺下,轻轻抱着他。我按照平时他的腰围伸的手,结果空了一小圈。我顿时心里一疼,真他妈烦人。
他也安静了,亲我头顶一下,然后就闭了眼。
我陪他躺了一会儿,他以光速睡着了。我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去值班室找护士。我说是张子剑家属,护士看我一眼,说:家属挺帅啊,这么多天才来,我都要以为那是个留守儿童了。
我笑了下,她接着说:他这个挺严重的,急性肺炎,烧好几天了没压下去,有点转支气管炎。
我皱了下眉,为什么烧退不下来?打了几天针都没用是吗?
之前退了一天,后来温度又上来了。这种病就这样,还不像皮外伤或者别的什么,手个术就什么都完事儿了,这就只能靠打针吃药,反正现在最主要就是得让他退烧,这么烧下去不行,好人都烧傻了。
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这个时候有点后悔当初选专业的时候没有学医,我问她:物理退烧能管点用吗?总不能就这么干等,要一直退不下来呢?
必须得退下来,现在是支气管,烧时间长了再转别的呢?他这是肺部炎症引发的高烧,物理退烧没有用,不过你要是闲着的时候给他试试也行,拿酒精擦擦,聊胜于无吧。
他这是怎么引起的?前几天走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么突然。
所以说是急性么,都这样。反正你好好照顾吧,应该没什么事儿,多吃流食和水果,忌口什么的你应该知道,辛辣生冷蛋腥奶全忌,咳痰的时候有血丝不用紧张。对了,用给你加张陪护床吗?
我点头,有空床就给我加一张,没有的话就算了。
其实就算有张陪护床,张子剑也不会让我去睡。
护士一副了然的表情,那我不给你加了,现在医院床也挺紧张,他这不像动手术的身上有口子怕碰,你俩挤挤没事儿。
不知道是她太明白还是把我俩想的太单纯,这也太坦然了。那我就更坦然了,过了这也多年早就没羞没臊了。
我回去的时候张子剑还在睡,我坐在他旁边,心里发沉。我对肺炎这病有心理阴影,小时候我家对门的小孩,我俩玩的好好的,后来他家挺长时间都没人,再回来的时候小孩就没了,肺炎。
之后挺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肺炎是绝症,在我心里的严重程度堪比白血病。
张子剑一睡又是三个小时,我出去买了点用品和两碗粥,回来的时候竟然还没醒。他这么个睡法我有点害怕,收拾好东西我就把他叫醒了。
他乍一醒的时候还有点迷茫,有点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意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张嘴说话,使了股劲没说出来。他皱着眉清了清嗓,挺痛苦的样子。
我不想让他说话了,我捏捏他脸,你是猪吗张子剑?一睡就三个多小时,啊?是不是猪?
他还是想说话,我捏住他的嘴:我现在有点嫌弃你的声音,你闭嘴吧,太难听了。
张子剑的灵魂受到了重击,在他的精神领域倒地不起,收到了成吨的伤害。
咱漱个口吃点粥行吗?
他冲我比了个刷牙的手势,我无语,看着他费劲吧啦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这傻逼还要洗个头,我赶紧把水龙头关了,我要是不看着他他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我只是嫌弃你声音,没嫌弃你外观,你现在依然英俊,帅得一逼。
他放心了,回去盘腿坐着,等我喂他吃粥。我把粥往他腿上一放:自己吃,手折了吗?
他用一种哀怨值max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他。于是我俩面对面盘腿吃粥,自己吃自己的。吃到一半,我电话响了,是我妈。
喂,妈?
我妈豪气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儿砸?
啊,怎么了妈?
那啥,你明天过来吃饭啊?你爸一个学生今天送来只羊,我给卸了,妈给你做羊蝎子火锅?还是你想吃羊肉蒸饺?子剑回来了吗?我记得子剑爱吃羊肉。
你们吃吧妈,我俩回不去。子剑肺炎,我在这边看着他,不定什么时候回得去。
我妈吓一跳:哎呀呀呀,肺炎?咋弄的?
我忽略张子剑阻止我不让我说的手势,跟我妈说:谁知道他,挺大个老爷们了出个差还能病在外头。
张子剑苦着脸。
那你能照顾好吗?严不严重啊?那啥,你给我订张机票,我过去!我妈想一出是一出,接着说:上哪出差了?远不远?要是不远的话我坐火车去也行!
张子剑连连摆手,吓得不行。我笑了,别了妈,他不用怎么照顾,有手有脚的,你来的话他在婆婆面前放不开。
有啥放不开?你不会伺候病人,妈会!我得去!
真不用真不用,你俩下周三不得走了吗?让你跟旅行社联系,你们联系了吗?得把身份证号给他们。
给过了,你真行啊?
张子剑在这边脑袋都要点碎了,我笑的不行:真行,你快好好收拾东西,出去好好玩,给我带两袋牛肉干啊妈。
好好,牛肉干,我看看还有啥再给你带点。
我妈絮絮叨叨又嘱咐我一堆,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看张子剑吃粥,他耳朵支的高高的。
我挂了电话之后张子剑十分不乐意,瞪着眼睛问我:你干嘛跟咱妈说啊?
吃了点粥他嗓子润了一些,说话没那么费劲了,我挑眉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说?
张子剑满脸不忿的:这有啥好说的嘛,过两天等我好了咱消停就回了,你这么一说平白惹他们担心。
我冷笑一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他低头不说话了,估计知道我要翻旧账。我淡淡地说:我还没问你,张子剑,谁给你惯的毛病让你瞒着我?
你现在挺牛逼啊,这事儿都敢瞒我?
你瞒住了?就凭你,你能瞒住吗?自己在这儿跟个孤寡老人似的,舒服了?
他大脑袋往下那么一耷拉,臊眉耷眼的,摸摸鼻子摸摸眉毛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吭吭哧哧的:那什么,我不是怕你担心我吗?我以为我两天就能好谁知道就、就那么不争气了咳、
我太了解他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但还有最主要一点他没说。他嫌这丢人。
张子剑这人吧,从小争强好胜的,他就是拉不下脸来跟我说,他觉得这样丢人,没面儿。
我问他:你那下属呢?就小陈还是小张的?
他看我一眼,接着低头:咳让我撵走了,我让公司又派个人来,合同还没签完呢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我想骂他,但我更想咬他一口。有时候我真的特别烦他,真心的。他这性格我不喜欢,什么都硬撑,其实适当的时候服个软示个弱并不影响他的爷们儿气概。
说白了这就是幼稚,幼稚的不行。
我跟他说:张子剑这次咱俩的帐没算完,你等回去的。你下回要是再有事儿敢瞒我,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连连点头:行行,宝贝儿我真知道了!那啥,你吃完了吗?你快吃。
我说:我吃完了。
他双眼放光:那我们干一炮吧?小别胜新婚!咳咳
我:
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咳一边星星眼望着我,给我一种我要现在真的跟他干一炮他会马上死在我身上的错觉。
干呗,我也挺想的,我说:你不是肾没了吗?以后我来,你想要多少次我就满足你多少次。
宝贝儿我突然感觉我好像困了
第7章
我来了之后张子剑就像找到了组织的小羊羔,生活瞬间就好了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点了还得要求一遍擦身。他嘴上说不想让我来,但我来了之后他开心的跟个狗似的。
这可能是我多年来对他最好的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我都顺着他,他说怎么就怎么,主要是我心疼。
张子剑平时特壮,身体好得不行,这回也不知道怎么的,住了很多天院也不见好。烧倒是退了,但没完没了的咳嗽,咳的喉咙也全坏了,偶尔还带着点血丝,我心里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