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路人的指引到了姬冰雁的府上,又在门房仆人的引领之下来到主人家会客用的大厅,楚留香手里捧着盏香气扑鼻的清茶,不着痕迹地欣赏着南宫灵品茶的姿态。
窗上花影,流水少年,南宫灵捧着一盏天青色描金的茶盏,唇边的微笑让心灵宁静。
楚留香注意到,他的手掌持平,以食指、中指的指腹托住茶盏,用大拇指夹住莲花一般绽开的茶托,姿态优雅闲适,整个人像是画卷中走出来的优雅佳公子,月下品茶,全身散发出的是那种纸墨笔砚的书香世家几十年才能浸染熏陶出的世家气息……那绝对不是丐帮的老帮主任慈能够教导出来的,但却又那样的引人入迷。
直到胡铁花说话,他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屋里的摆设,道:“我看,困难地很。”他们此行前来,本是要找姬冰雁这地头蛇一块去沙漠的,如今瞧来却是件难事。
胡铁花道:“什么事困难得很?”
南宫灵笑道:“将一个人从这样的屋子里,拉到沙漠的狂风烈日去,就好比大冬天要把人从被窝里拉出去,难办地很。”
他顿了顿,笑道:“何况,听姬兄的外号,似乎也不是个大方的人。”
楚留香听到这里,心中也不免有些好笑。胡铁花会叫姬冰雁“死公j-i”还是有一段故事的。
那时候他们三个初出江湖,本是都有一些用以花销的银子在每个人身上带着的。只是楚留香仗义疏财爱美食爱美酒爱美人,胡铁花仗义疏财而且还是个酒鬼,两人没几天就把银子花了个精光,姬冰雁实在看不下去,决定从此以后都由他来管账。
从那时起,胡铁花每次想要花大价钱喝酒的时候,就会像只吐舌头摇尾巴的大猫一般去缠着姬冰雁,那模样连楚留香瞧了都有些心软,偏偏姬冰雁从来都是不为所动,一张脸冷得像冰一般,冰得胡铁花的热情都熄灭了。
只是胡铁花虽然从此死了要钱的心,却给姬冰雁起了不少外号,“雁过拔毛”“小气鬼”“j-ian商”“铁公j-i”……姬冰雁的姓氏又是“姬”,后来,胡铁花便只叫他做“死公j-i”了。
这么些年,他们都没有相见,如今听到这耳熟的外号,楚留香竟生出些亲切感来。
竹帘外突然传来轻轻一声咳嗽。
四个白衣如雪的垂髻少女,以抬着软榻走了进来,一人斜斜倚在软榻上,口中大笑道:“楚留香。胡疯子,想不到你们这两个醉鬼,竟还没有忘了我。”
这人正是姬冰雁。
楚留香和胡铁花早已大笑着迎了上去。
好友久别重逢,楚留香心中也不免生出许多感动来,时光改变了很多东西,但他们三个人之间那种亲密而交心的气氛仿佛还在昨天。
虽是开怀,楚留香却没有忘了站在一旁的南宫灵。他本就是个天下难寻的体贴人,更何况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
南宫灵静静地立在一旁,朝着他们的方向微笑,眼里却有些恍惚,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很是久远的事情一般,连眉头都渐渐锁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样。
楚留香走了过去,将右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笑着介绍道:“老姬,这是我的好朋友,南宫灵。”
南宫灵像是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来。
这两颗小虎牙实在是可爱地紧,又调皮又活泼,纵是南宫灵已经成长到独当一面,每次他露出这两颗小牙来的时候,楚留香也不免想起这人比他小了大约十岁,不自觉地把他当成弟弟去照顾。
不过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姬冰雁在得知他们对沙漠之行决心已定的时候,叹道:“罢了,既然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去,能有南宫兄在一旁,我也就放心些了。”
胡铁花不满道:“死公j-i你为什么不去?”
姬冰雁淡淡一笑,道:“你若能令我站起来,我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觉得胡铁花和姬冰雁之间有JQ……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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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毛嘴里叼的是什么?橡皮唐老鸭?
缠绵
楚留香和南宫灵背转了身,不去瞧星光下纠缠的两人。
但他们却不能塞住耳朵,过了半晌,只听宫南燕梦呓般低语道:“你……你真好……难怪那些女人情愿为你而死,难怪她永远忘不了你,怕到死也忘不了你。”
如此温柔而缠绵的低语下,又掩藏着怎样的剧毒?
南宫灵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楚留香对待那些改过自新、真心赎罪的人总是温和而维护的,若是他知道宫南燕要杀雄娘子,一定会出手阻止,那样,就暴露了他们潜入神水宫的目的——而宫南燕,也并不是个那么温柔善良的女子。
雄娘子在低低地喘息,道:“你也很好。”
宫南燕腻声道:“我难道比她还要好?”
楚留香隐在石缝后,听着下方的声音,喃喃道:“‘她’是谁呢?那个人是宫南燕也认识的,也许是雄娘子的情人……莫非是神水宫的弟子?”
错了,她是神水宫弟子的师父。
一声凄惨的呼声响起,南宫灵和楚留香都扭过头去瞧,正见一只粉光细致的手臂从雄娘子苍白的胸膛上伸了出来。只听宫南燕吃吃笑道:“你何必吃惊,我只不过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瞧瞧而已。”
雄娘子双手紧紧按在胸前的创口,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嘎声道:“你爱上她了?”
宫南燕咯咯笑着,道:“总算你还没有糊涂……”她站了起来,在低迷的星光下,她成熟的少女胴体,竟像是泛着光。
她的脸上却带着恶魔般的妖气,美丽的眼睛里,更充满了怨毒和杀机,但她仍是笑着的,笑地花枝乱颤,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晶莹如玉的手指在鲜红的心脏上暧昧地滑过,喃喃道:“你的心既然还是红的,又怎么舍得让她伤心?”
那双柔软的手突然用力,将心脏狠狠捏碎!碎r_ou_和血迹飞溅在少女的身上脸上,空茫的眼神、嘴角的痕迹使她就像一只在月下捕猎的女妖。
雄娘子惊骇地瞧着她,人却已倒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他已经跌入流水,二十年的苦行忏悔,终究还是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他毕竟还是死在女人手里。
宫南燕站在船头,痴痴得望着星光下的流水。
流水很快就把一切掩埋,血迹、尸体还有一切的罪恶,水依然是那么清澈,那么温柔,在山间回荡着空灵的仙乐。
她跃入水中,仔细地清洗起自己的身体来。
夜色已浓,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才发现南宫灵的目光涣散,手脚冰凉。
南宫灵的感觉很不好。
星光下,浓雾中,微笑着挖出情人心脏的少女……他毕竟做一个江湖人还不久,即使以前世在网络和小说上的见识能够让他知晓许多比这残酷得多的杀人法子,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瞧见——杀人者和被杀者都如此美貌,愈加给这诡秘的氛围增加几许鬼魅。
更糟的是,许久不曾发作的罂粟好像要做最后的挣扎一般,竟是以比以往更凶猛的攻势袭来,使他的身心在渴求和空虚的同时,眼前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