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斜边就有个衣饰整洁,一眼瞧上去就很舒服的男人猛地扑了上来,几乎扑到花满楼的怀里,泪水涟涟道:“小七,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花满楼道:“六哥?”
花家老六花月楼转身扬手放飞了只不知何时出现的鸽子,才道:“爹和哥哥嫂子他们都很担心,听说你跟陆倒霉一起出海遇上暴风雨翻船了……”他已说不下去,开始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花满楼熟练地拍拍他的背,对着鹰眼老七道:“此处人多口杂,花家在不远处有间宅院,不若移步?”
宫九扫视着人群,十一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大厅雅致而秀美,家具摆饰自是不俗的,但已没有人去欣赏。鹰眼老七把这三千五百万两金珍珠宝失踪一事说完,挺直的背脊就突然松弛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长长舒出口气。他已经尽了全部的努力,已经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
十二连环坞的势力远及塞外,黑白两道都有总瓢把子鹰眼老七的门人子第,他当然也是这趟镖的保人,若是这批财宝追不回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死路。
这件案子一发生,鹰眼老七就想到只有陆小凤能破案,便专程来找他,却探听到陆小凤和花满楼所乘坐的船只已经遇难的消息。紧张的当然不止鹰眼老七,还有花家一大家子,他们深信陆小凤和花满楼必定大难不死,已经分散在各个两人可能靠岸的港口码头去等候。苍天不负苦心人,终究是等到了。
鹰眼老七喝了整整一壶茶,才终于露出个惨淡的笑容,道:“陆小凤,我们这些人的身家x_ing命,可就全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陆小凤的眼睛已亮了起来。这庞大的财富、护送这财富的百多位高手在一夜之间失踪得干干净净,这件事一定很神秘、很危险,而且还很好玩。他摸了摸嘴唇上两撇小胡子,道:“你说太平王世子给你们四十天时间查案,现在还剩下几天?”
鹰眼老七道:“还有十天。”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神色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道:“这件案子就真的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查获?”
鹰眼老七迟疑道:“只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就是出事前的那天早上,有一批木匠到过那里,带着几大车木材,据说是为了做佛像和木鱼用的。”
牛r_ou_汤已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鹰眼老七道:“但那批人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而且我们发现,他
们就是太平王府的木匠,简直连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他先前说“只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如今又说“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这已是种矛盾。
陆小凤沉吟许久,突然道:“你有几天没休息了?”
鹰眼老七眨了眨沉重的眼皮,道:“四天四夜,我一直在等你。”
陆小凤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等你起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水落石出。”
鹰眼老七黯淡的眸子透出种光彩来,希望的光彩:“你有把握?”
陆小凤话语中透出种强大的自信,神采奕奕道:“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有人曾经见过那批珠宝。”
鹰眼老七兴奋道:“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
花满楼在沏茶。他的面前摆着一只紫泥小火炉,一把紫铜扇,一柄蒲扇,还有一套精致小巧的茶具,此刻面前六个酒杯般大小的茶盏里,已倒满了茶,花香与茶香混合为一股奇特的幽香,合着他安详的笑容,让人的心便缓缓沉静下来。这件案子很大,陆小凤的压力自然也不小,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心平气和。
花月楼第一个拿起茶杯,闻着香味眼泪就已落了下来,哭哭啼啼道:“小七,你又要跟着陆倒霉去破案了对不对?”
花满楼无奈道:“六哥,他叫陆小凤。”
花月楼委委屈屈道:“他就叫陆倒霉,不但自己倒霉,还带着你倒霉。七童你不知道,爹梦到你回不来了,晚上睡不着好些日子,已经受了寒病倒了……”
花满楼一下子站起来道:“爹病了?”
白弦也站起来,握住花满楼微微颤抖的手,带着种安定人心的笑容,柔声道:“七童,这件事情很危险,我和阿九实在不放心九妹跟着,你能不能把她带到花家住上一段时日?”
牛r_ou_汤和花月楼都眼巴巴地看着花满楼,好像已忘了他看不见。花满楼微笑起来,道:“我自是愿意的。”
鹰眼老七已睡下,睡得死沉,花家兄弟带着小姑娘走了,大厅里终于只剩下宫九、白弦和陆小凤三人。
白弦在主位坐下,姿态优雅地浅酌一口花茶,道:“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一副想说什么说不出憋得很难受的样子。
鹰眼老七等三批人已经几乎找遍了整个陆地,而陆小凤和花满楼是坐着一个一丈来高的佛像漂流到海岛上的,在漂流的过程中他还看见了一种鱼,木鱼。仔细观察着宫九的反应,陆小凤托着下巴道:“我怀疑木鱼和佛像就是……”
他还没说完,九公子已抢着委屈道:“阿弦你怎么可以握别人的手!”
陆小凤岔气了。
江南的风已有了明显的寒意。好在月亮已经升起,明日想必是个晴朗的日子。白弦关拢了窗,就听在房间里团团转观察新窝的小花充满欢欣地“咪~”了一声,纵身跃进另一个人怀里。
正是十一。
十一依然是一身黑衣,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这房间里的,蓝衣少年却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径自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要事?”
十一顺了顺自家猫儿的毛,道:“孙秀青就要临盆了。”
蓝衣少年的神色竟然有些紧张,追问道:“大夫说是男是女?”
十一眼中染上些笑意,道:“是个男孩。”
白弦在房里走来走去,六神无主:“也不知孙秀青过的如何?女人生孩子也是一件难事……”
十一将小花放下,拍拍少年的肩膀,有些好笑道:“少主,万梅山庄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女主人的。”
“咔擦”,是窗子被推开的声音。
比夜袭未遂更让人伤心的是什么?是夜袭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是潜在情敌。
宫九瞧向十一的眼神当然不会很客气,十一却友好地朝他笑了笑,身影就突然就消隐无踪。饶是宫九再如何感应,也没有发现他的所在。
九公子忍不住道:“十一呢?”
白弦道:“十一是我的影子,你说他会在哪里呢?”
即便知道不可能,宫九还是低头瞧了瞧蓝衣少年在月亮下的影子。那里当然是不可能藏进一个大男人的。武功高强的人,百步之内飞花落叶皆可闻,可是宫九却没有发现丝毫十一的踪迹,饶是他心里对此人有些敌意,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宫九试探道:“他还在这房里?”
蓝衣少年不耐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事实证明,即便可能有人围观,九公子也是不会收敛的,他露出个暧昧的笑容道:“自然是来替阿弦暖床的。”在岛上,在船上,他们虽然也同床共枕,但意义却完全不同。那时候,白弦在他的地盘上,处于弱势之时自是诸多忍让,而如今他已然自由,会不会和自己亲密如前还未可知。
少年并没有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丝毫不拖泥带水道:“关窗。暖好了叫我。”
等到九公子用体温暖好了一边的被子,少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把他推到另一边冰冷的地方,躺着睡了。
宫九细细弱弱道:“阿弦,好冷……”他刻意地微微颤抖,终于还是等来了那双拥住他的手臂。
九公子眉眼舒展开来,快乐地想要哼歌,就连猫儿跳上来睡在被窝里,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死缠烂打大法
旭日刚从东方升起,海面上闪耀着万道金光。海水不断起伏着折s_h_è 着斑斓光线,映照躺在甲板上的少年肌肤恍若透明,冬日的阳光带着微微的温度轻轻抚触在他精致的五官上,仿佛害怕稍高的热度便要把这浑不似真人的少年融化。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木质坚韧而光滑,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陆小凤本打算坐一艘小艇的,但这个法子立刻被否则了,财大气粗的九公子一挥手,就有人把一切都整理得妥妥帖帖,不但有好船、还有美食和美酒。这本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陆小凤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觉得自己实在很多余。
海风带着微微的暖意吹过船舷,撩起少年乌黑的发,几只海鸥在天空中自由地徜徉,远处似乎有隐约的丝竹之声传来,海天辽阔,无边无际。
白弦舒适地躺在甲板上,任由愈发温暖的阳光晒着他瞧上去有些单薄的胸膛,少年闭着双眼,仿佛已在海洋的怀抱里入睡。而宫九就坐在一旁按捏着他的肩颈,动作柔和得简直诚惶诚恐,神情间一派柔情蜜意,眼睛里的情意仿佛都要滴出来。
陆小凤一向认为,打扰别人恋爱都是要被驴踢的,以往他被女人缠住的时候往往这样调侃他的朋友,但轮到他自己旁观时却也是不甘寂寞,忍不住朝着两人的方向扬声道:“你们不能来个人帮我划船吗!”只有一个人一直在划船很受伤的好吗!陆小凤就要变成陆小厮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