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在大型火具上,火具是重兵,那么重兵上用的火油又怎么会渗流在将军府的中院地上?悬镜司这才特别留意起那个密室来,结果果然在里面找到了
私藏的兵器库,里面收有许多火具。”林广涛说。
“不可能。”萧景琰摇头,“赵老将军绝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我也不信,”林广涛道,“可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还搜出了赵老将军和传说中的祁王之子私相授受的书信,赵老将军有口难辩啊。”
这不可能,赵老将军根本就不知道庭生的事情,萧景琰想。他和庭生也从未见过面。
“必是有人从中构陷,想要陷赵老将军于不忠不义。”萧景琰说。
“我跟您想得一样,”林广涛说,“可是殿下,您也知道悬镜司都是些什么人。现在将军府的人都被悬镜司带走了,怕就怕悬镜司把赵老将军屈打成招,
又造成一桩当年祁王案一样的错案。”
听见祁王的名字,萧景琰的拳头握紧了。
他不允许,这世上又多一个无辜屈死的皇长兄。
“传我手谕,悬镜司只应负责宫廷内务,私藏兵器的谋逆大案,原应由刑部审讯。”萧景琰对林广涛道,“你带着我的手谕去悬镜司提人,将赵老将军安
全带到刑部去。”
“可是……”林广涛有些犹豫,“殿下知道的,悬镜司每次都狐假虎威,说是奉陛下旨意办案,我去提人,恐怕陛下那里……”
“你只管去提人,”萧景琰道,“父皇那里,我自然会去解释。”
“是。”林广涛领命。
卷六《八字诀》下
人生一世,爱恨情痴,即使是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如若没有体会一遍,他和没有活过又有什么两样。——题记
其六 震雷霆
短短一日,刑部侍郎方天杰于大雨之中被活活烧死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金陵。
刚刚才安定一点的民心就同那沸腾的火油一般,这一泼雨下去,非但没有浇灭,反而更加熊熊燃烧起来,似有燎原之势。
皇帝在墨竹苑坐立难安。
祈雨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再在这里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倒是想要早点回去皇宫,可是大雨如泼,道上难行,没法立刻起驾。
但是虽然远离风暴中心,悬镜司三道快马来报,却一道比一道来得急,来得让他心惊。
第一道,报方天杰身死。
第二道,报于镇北将军府查出私藏的兵器库和与祁王之子密谋于金陵举兵的书信。
现在看来,前阵子兵部尚书李林被害也并非完全是没有理由的,皇帝想。
之前兵权一直由文官和武官共制,可是李林一死,兵权就旁落于武官手中,这对这些想要在金陵举兵的逆臣贼子也是一个方便。
而这刚刚才来的第三道快报,让皇帝心里多了一个疑问。
悬镜司禀告,本来他们想把将军府一行人带回悬镜司审问,好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可是没想到半路上人却被刑部侍郎林广涛以靖王手谕带走了
。他们本来不肯放人,可是林广涛却说靖王殿下说了,一切由靖王担着。悬镜司无可奈何,只好将人交给了刑部。
本来靖王常年在行伍之间,就和武官走得很近,对这点,皇帝心里总存着芥蒂。
现在镇北将军府犯事,靖王居然还利用刑部阻止悬镜司调查,难免不让他心生疑窦。再加上那个林广涛上次在兵马大道一案中就曾经帮靖王隐匿过犯
人暴毙事实,定为靖王亲信。人放在林广涛的手底下,皇帝不放心。
想到这里,皇帝立刻命悬镜司拿着他的命令去刑部把将军府的人提出来。
悬镜司领命而去,可皇帝心里依然十分不安。
如今朝上六部尚书,工部和户部尚书都是吃闲饭的,吏部尚书吴凌轩就知道担心他那个未出嫁的小女儿。他颇为信任的李林和范思沛却死了。如今在
他身边真正能够帮他出谋划策的也就只剩这个礼部尚书刘远志了。
是夜,皇帝摈退他人,只把刘远志叫到房中,想要跟他商量一下对策。
“远志,这件事你怎么看?”他捻着手里的菩提子道。
菩提子是五重塔的高僧帮皇帝求的。
菩提,取“觉悟”之意。高僧帮他戴上的时候,便是要他常记“慈悲为怀,仁爱为心”。
“我觉得靖王想让刑部查案,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悬镜司主要负责内廷事务,不是国之机构,多年前祁王一案,悬镜司查之不慎,加上夏江弄权的缘
故,也难免靖王对这个机构不信任。”刘远志道,“若靖王是这么想的,情有可原。”
皇帝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那若靖王不是这么想的呢。”
“这……”刘远志有些犹豫,“请陛下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啰嗦什么,朕恕你无罪,说就是了。”
“若靖王殿下不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值得深思了。”刘远志说,“镇北将军府谋逆大罪,必定在朝中牵连广泛,把将军府的人抓起来审问,说不定能够抓
出来一连串背后有瓜葛的人。而刑部本来就跟靖王走得近,之前的刑部尚书蔡荃是靖王的人,虽然三年前的金缕衣案刚好找个口实将蔡荃撤了,换成
了陛下您更信任的范思沛,可是这范思沛一死,现在刑部一时找不到人顶替。我本想让那个方天杰临时继任,可是现在方天杰也死了,只好由林广涛
代职了。而林广涛是什么人?我只听说之前公主座驾劫案中,犯人暴死,林广涛还帮靖王殿下瞒了陛下好一阵子,孰亲孰疏,一目了然。现在由林广
涛代审此案,万一背后的人跟靖王殿下有所牵连,恐怕林广涛是一个也查不出来的……”
皇帝一拍案几,重重一声,吓得刘远志立刻跪倒在地上。
“陛下恕罪,是微臣多嘴了。”
“你是多嘴了,”皇帝怒道,“当今朝野,哪个不知道我对靖王青眼有加。朕都六十了,还有几天好活,本来就想好了要传位给这个儿子,难道他连如此
短短工夫也等不得了?”
可是嘴上虽然不承认,刘远志的话却戳中了皇帝心里的隐忧。
因为靖王一直也无正妃无所出,所以皇帝并没有着急给他加太子之位。本来大渝和亲之际,他是想要给靖王赐婚的,然后等到大婚过后,就给靖王册
封太子。可是没想到被北燕从中搅合,这事也就黄了。难道真是因为自己迟迟不给靖王册太子,他便不想等了,想要对自己这个父亲兵刃相向。不会
,皇帝想,对于这个儿子的品x_ing,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陛下息怒,”刘远志连忙宽慰道,“陛下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陛下身体康健着呢,犹如南山之寿……是谁?”
皇帝正沉浸在思绪之中,突然听得刘远志的声音陡然拔高。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把窗纸映照得一片惨白透亮。
皇帝抬头,这下他也看见了。
有个黑影正站在屋外,闪电将那个身影诡异地投s_h_è 在窗纸上。
“谁在那里?”他道。没人回答。
下一瞬,窗户被打破了,那个黑影突入屋里。
突然涌入的夜风夹带着雨,把屋里的烛火都扑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来人哪,有刺客!保护陛下!”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听见刘远志大叫。
然而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即传来,把刘远志的声音盖过了。在轰鸣的黑暗之中,皇帝只能看见偶尔被闪电映照出的一张惨白的脸,还有到处忽闪的明晃
晃的刀刃。
有人把他推倒在地上,是刘远志。
“陛下小心!”刘远志大叫。
冠冕落在地上,皇帝也来不及捡,只是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最近的桌子底下。
“来人哪!来人哪!啊……”刘远志的惨叫响彻了整片黑暗。
突然有人提灯笼而来,照亮了整个屋子。是跑得气喘吁吁的高湛和带着卫兵的列战英。
列战英跪在地上:“战英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皇帝还在震惊和混乱之中,被高湛从桌子底下搀扶出来,才慢慢回过神来。
高湛捡起皇帝的冠冕,小心地擦了擦灰才递给他,可是皇帝怒气冲天,拿过来就扔在列战英身上。
“你再晚来一会儿,朕这个皇帝可就要让给你的主子做了。”
列战英一听皇帝的话外之音,心里大惊,连忙叩首:“陛下恕罪。是末将保护不周,请陛下不要怪罪靖王殿下。”
“就知道护着你的主子……”皇帝骂骂咧咧,可是谁的哀嚎打断了他。
“我的腿,我的腿……”
皇帝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到处是打破的佛像碎片和器物,狼藉一片。
刘远志就坐在地上那片狼藉之中,官帽已经掉在地上,头发半散开去。他的腿从膝盖以下被齐齐斩断,两条断腿血r_ou_模糊,让人不忍直视。旁边有一
把染血的刀。他每哀嚎一声,皇帝便觉得头痛加深一次。
“还不快将刘大人抬下去医治。”他对太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