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只为容纳一个人而准备的屋子,床上却有了两个并排着的枕头,一大一小,有在、些沉闷的房间里便多了几分生机与活泼,恰若跃动的阳光留下的光点,叫人不由会心一笑。
事实上,自从小猫来到以后,无花已经很久没有沉闷的感觉了。
无花的脚步声还在门外的时候,白泽就已经醒来。
妖类的耳力本就比人族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一直尊崇弱r_ou_强食的妖族显然已经把警惕刻在了骨子里。
但这儿是少林寺,来的人是无花。
所以白泽纵然醒了,也依旧懒洋洋地躺着,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可无花并不知道这一点。
俊俏的小和尚蹲在床前,有些出神地打量着蜷成一团的小猫。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仿佛瞧着眼前的一切,又仿佛望进了遥远的彼方。
良久,无花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小心地将白色的猫儿抱了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将它放到地上铺满干Cao的篮子里,而是笼在了怀中。
小小的一团,紧贴着胸口,很温暖。
似乎连心都温暖了起来。
无花似乎总是一个人的。
他有母亲,但石观音总是高高在上孤芳自赏的;他有弟弟,但南宫灵天真单纯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他有同门,但师父和师弟是真正的少林弟子。
身旁的人都是纯粹的,都有着自己的目标和意志,而妙僧无花却是矛盾的,他既不像南宫灵那样一心为了自己的前程听从母亲的吩咐,也不像石观音一般随心所欲追求无上的权力,更无法像师弟无尘一般做一个简单的少林弟子。
仿佛有一道透明的膜,隔在他与世人之间,而他独自一个人处在云端上,脚下的危崖时时可能坍塌。
无花的心是骄傲的,也是孤单的。
而如今,却有了一个可以和他平等交流的人来到他身边,陪伴。
——这种陪伴,是会让人上瘾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如今在苦逼地被监视中。。。
等到7月中旬搬出去自己住就好点了吧,望天
自己出去住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怕蟑螂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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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回复不了。。。点回复两个字什么也没发生,就像没点一样TAT,抚摸大家
☆、大王
立春的时候,天气也和冬天没什么不同,寒冷的气候让小猫的毛长得更加厚实,却依然阻止不了它冬眠的迫切愿望。
可曾听说过冬眠的猫?
无花想起小猫为了吃鱼而努力抗争自己是只猫的样子,再想想为了冬天一直睡懒觉而努力抗争自己根本不是猫的样子,唇角不觉扬起。
阳光微温。
早春二月,树木已抽出细细的枝,枝叶上长出嫩绿的芽,几只黄鹂在院子的空地上追逐跳跃着,时而一展歌喉,却是一点儿也不怕人的。
动物对善意恶意的分辨似乎总是敏锐,少林弟子从不杀生,因而少林寺中总是充斥着各色各样的小型动物,它们x_ing子本是温顺,却在这与世无争之所养出了些淘气。
透过窗户,可以瞧见一只麻雀叼走了一个小和尚右手上的小块面饼,飞在不高的树枝上,在枝桠放下面饼叽叽嘲笑。
一个黑影扑来,麻雀惊慌地展动翅膀,踉跄了一下飞走了。
鸟不怕人,却还是怕猫的。
通体漆黑的猫。
黑猫寓意吉祥,但这猫大得如同只成年的犬,且记仇而极具攻击x_ing,即便它静静卧在那里,若是有人不慎望进它莹黄色的眼底,便要被那种冷漠和捕猎的目光骇住。
在白泽来到之前,少林寺附近的家猫野猫便是以它为尊的。
黑色的大猫一个跳跃,身姿优美地停在无花的窗前,抬起前爪敲了敲。
“大黑又来了!”
“它果然喜欢小白对不对?”
“胡说,它们都是公的!”
“……”
这一幕已是莆田少林寺一景,虽然上演过许多遍,却还是让围观的众弟子们乐此不疲。无花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揉了揉窝在小枕头里睡成一团的小猫。
“喵~”白泽迷迷糊糊动了动,第一个动作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将脸埋进前爪之中,无花熟练地将一小盆水置于床边与床登高的凳子上,小猫蹭过去梳洗完毕之后,才抬起头来,利落地打开窗子。
漆黑的猫咪没有跳进来,而是停留在窗沿行,用猫咪特有的语言和白泽交流着什么。
黑猫凶猛,白猫幼弱,但实际上,却是前者臣服于后者。在其他弟子瞧来,这颇有些不可思议,无花却是觉得在理所当然不过了。
他不明白的是,即使有这个能力,白泽又是为什么要成为这些猫儿的头领呢?据他所知,小猫可是十分懒惰的。
黑猫已离去。假装没有瞧见众位师弟望向幼猫那渴望的神色,无花带着柔和的笑容关上了窗子,落锁。
俊俏的和尚抚触着小猫的下巴,不出意外地看见猫咪舒服地翻过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恩赐一般地眯眼瞧他,好似这是种无可比拟的荣耀。
这动作若是由旁人做出也许高高在上令人不喜,但由只小小的猫咪做来,却是让无花心中好笑,手下的动作也愈加轻柔。
——于动物而言,袒露柔软的腹部,本就是种信任的表现。
窗外的喧嚣已远去。
围观的小和尚们见师兄没有再开窗的打算,便渐渐散了。
无花侧耳倾听,确定毫无人声,才轻笑着道:“几日不见,你就当上了‘大王’?”
小猫气哼哼地一爪子推开他的手,一旋身已变作少年形态,面色沉郁道:“你出去了七天,身上全是别人的味道。”
此情此景,恰似个吃醋的妻子责问丈夫为何多日不归家……摆正游离的思绪,无花眼含笑意,道:“出门的时候,我问过你是否同去的。”当时小猫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下,以要睡觉为由拒绝了。
从行李中取出个油纸包,无花安抚道:“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了周记的烧饼。”
主人身上其他人的味道太浓,掩盖了心爱的食物的香味,但瞧见那还冒着热气的金黄色烧饼,白泽猫还是成功被顺毛了。
怒气已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欲望,白衣少年的眼中神色难辨:“你已经单独和楚留香在一起三次了,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以后是不是要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撒娇般的话语下,是真实的杀意。
主人只能是自己的。
只要无花还是他的主人一天,白泽便容不得有人在他之上。
纯黑色的眼睛,没有残酷、没有喜悦……没有任何波动,却无端让人心中一颤。
似曾相识。
无花陡然忆起和楚留香第一次见面之时,惊鸿一瞥的剪影,雨中那撑着天青色油纸伞的少年。他不觉苦笑。
枉费自己还曾经花费人力物力去查探,正主却一直就呆在他的身边。灯下黑这个词,用在这里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双漆黑得吞噬一切的眸子里重新跃动起光彩时,炫目地令妙僧也有了片刻的恍惚。白泽神色坚定道:“呐,以后去见楚留香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好不好?”
无花含笑应允。
从不了解“适可而止”为何物的白泽少年继续道:“你想□的时候,不能去找女人,也不能去找男人。”
“……”即使已经相处日久,有时他还是不能习惯白泽的表达方式。俊俏的和尚眸子暗沉道:“你知道的,我并不会一直做个和尚的。”
任慈已死了好些时日,丐帮中南宫灵接任帮主之位简直是众望所归,石观音已经快要忍耐不住。
这许多年的谋划,母亲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无论成败,世上再无少林妙僧。
庞大的计划一旦运转,便很难停下。没有人可以阻止石观音,即便誉满天下的楚香帅也不能。
除非他已不是个人。
无花的目光不觉落在白泽身上。
初见之时那样急切地打探萍水相逢的少年的消息,未尝没有利用的心思,利用他摆脱母亲的束缚。
谈何容易。
猫本就是种无情的动物,忠诚更是无从谈起,即便再温顺、再依赖,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起年华虚耗。
更何况,他本不愿意亏欠这偌大的情义。
白泽跪坐在床上数手指,喃喃道:“楚留香、南宫灵、长孙红、司徒静……你最喜欢哪一个?”
无花轻笑道:“如果我说是你呢?”他一双眸子平静如止水而倒映万物,明明自己也深陷红尘,却又像是超脱于尘世之外。
如同佛子。
这也正是白泽最喜欢的样子。
越是端庄,越是诱惑,越是宝相庄严,越是诱人摧毁。强自抑制着想做点什么的冲动,白衣少年两手撑在无花膝上,仰头,神色认真到无从辩驳:“这是你答应我的。”
雪白的纸张,边缘是细碎的黑色花朵,展开的契约微卷,字的尾巴微勾,带着种优雅而随意的气息,恰似首悠闲的乐,缓缓奏响。
第一:请为它提供足够精美的食物。
第二:请不要干涉它偶尔的散步行为。
第三:请永远最爱它,不要让任何一种爱超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