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清都要被他气乐了,“原来在秦尚书?j-ian??,我谢镜清就是个贪图美色之徒?”
秦俭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半嘲讽的语气,忍不住怒道:“你不要曲解我!”
“你能曲解我的心意,我怎么就不能曲解你!”谢镜清也怒了,他低下头,迫使秦俭对上自己的眼睛,“看着我!”
被他这么一命令,秦俭不由地就抬起了头。
“当年我行商经过晋省,在大山中救了个人。”
“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求救。大山中人迹罕至,我们打马而过,他连喊都没有喊一声。”
“他一身泥泞,脸上也多是灰尘,巧的是,我一眼看去,就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他根本是不想活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活,但是我不能看着人去死,所以我回头,把他拽上了马,他上马就晕了过去,我才发现,这个人包袱里除了官服和圣旨,什么都没有。”
随着谢镜清的讲述,秦俭回想起先帝年间的那次公务,他被派去晋省查税银,故意一个随从都没带,说出去,旁人都只觉得他抠门而已,不会有人多想,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想着自己这样被人厌恶的爱财如命的小人,如果死在这大山里,也算落了个干净。
却没想到,被人硬拽上了马,捡了一条命。
再见到谢镜清,秦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感谢还是不感谢这个人。可是救命之恩,确实是该还的。
“我”,秦俭张了张口,闭?j-ian??,“是我欠你一条命。我知道皇商之位,没有我,你也能靠谢大人得来,以后,你还有什么用的到我的,我必定相帮。”
谢镜清真的生气了,沉声道:“我若要你以身相许呢?”
眼前人的眼睫毛抖了抖,然后颤抖的手抚上了衣扣,却久久没有动作。
好不容易那手指又动了动,谢镜清又说:“一次怎么够?”
秦俭终于睁了眼,声音倒是冷静:“自然到你厌倦为止。”
“好”,谢镜清一把把人抱了起来,“那你就许给我一辈子吧。秦尚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反悔。”
秦俭瞪大了眼,他是想将谢镜清推回正轨,一辈子怎么行?顿时挣扎起来,被谢镜清顺手一掌拍在臀上,霎时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是红的,“你、你怎么能”,抖了半天连句话都没说完。
谢镜清抱着他在饭桌边坐下,也不松手,自顾自喝起粥来,秦俭要是敢挣扎就是一掌拍下。
等他几口喝完了粥,才取了另一碗,挟了几筷小菜,拿瓷勺舀了一勺,有菜有粥,才得意地对秦俭命令道:“张嘴。”
秦俭:“你!”
谢镜清:“我怎么?”
秦俭:“你无赖!”
谢镜清:“那秦尚书可不能和我一样,一定要当个言而有信之人啊。”
秦俭:“你!”
谢镜清:“喝粥,再不喝就要重新热了,废柴火的。”
怎么可能有人抠门到热粥的柴火都要算,秦俭瞪了他一眼。
但终究,还是微微张开了唇。
“真乖”,一勺粥入口,有人像哄孩子一般,在耳边夸奖。
大概是个傻子。
都是。
阿骨欢警惕地打量着来人,那人做了马族打扮,观其面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大楚人。
关外风沙劲,没有一个马族中年人的皮肤能像眼前人这样油润,包括阿骨欢自己的脸,都是干燥的,被风吹红的,等稍微上了年纪,就会?c-h-a??巴的皱起来,如同荒漠上的土地一样贫瘠。
“在下只负责送情报来,至于在下是谁的手下,还不到说的时候。”
那人低眉顺目的样子掩饰不住眼神里的蔑视,他一定是个养尊处优的大楚人。他带来了猿家军的边防消息,不知是从何而知,也不知为何要将重要军情偷送给敌对的马族人。这实在是令阿骨欢琢磨不透。
不过,阿骨欢听说过,关内的人从来都很爱内斗,有时候为了己方的利益,甚至引狼入室也在所不惜,大楚之前的那个王朝,就是因此,丧在了他们马族人的手里。
阿骨欢听族中老者谈起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江南的富庶,京城的巍峨,不敢反抗的人们被他们马族的男儿们像羊儿一般驱赶,温驯地任由他们奴役。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送这位贵客出去。”
听到纯正的官话,这位大楚男子面露惊讶,不过也并未多做思量,拱拱手,便跟着兵卫走了出去。
老臣忧心地看着年轻的王,规劝道:“不可以相信大楚人。”
“我明白”,阿骨欢看着桌上的边防图,“但他们已经心急了,距离上一次去大楚边境已经过去半月,如果我不打一场胜仗,到时候死的就是我。现在不搏一把,还等什么?”
老臣哀哀叹惜,却也不再劝阻。
这位年轻的王凭借不要命的豪勇杀了称王的叔叔,得来的王位实在太不稳固,几位王爷虎视眈眈,一时让他上位不过是图个好名声,随时可能让这个年轻人用生命让位。
按照阿骨欢的说法,就是“脑子坏了净和大楚学些没用的”,他们马族人马上争勇,什么时候在乎过礼义廉耻,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只有抢到手、吃下肚的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他召集了将领们。
“今夜,我们突袭,杀死你们看到的所有会动的,抢走你们能抢走的一切!”
将领们兴奋起来,笑得粗野,比外面的风声还要吵人。
阿骨欢的眼睛看着他们,耳边却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听不清,听不懂,却教人内心安然。
夜凉如冰。
猿斗躺在床上仍不消停,伸了手到床边去逗小白的儿子们,五只小白?j-ian??大了许多,追着猿斗的手扑来扑去,时不时就滚成一团,倒是很认主,有分寸,牙齿只对着彼此,不会伤了猿斗的手。
猿卫躺在小白身上看兵书,被弟弟吵得没法看,伸手摸了颗栗子砸过去,低骂:“个活猴,不是累得走不回自己帐篷了吗?不累就滚回去!”
猿斗接过栗子美滋滋地剥了吃,边吃还边抱怨:“我从昨晚上值夜,今儿个一直到现在都没闭眼睛,怎么不累,哥,你越来越不疼我了。”
“那你倒是睡”,猿卫无奈道。
猿斗把栗子壳往被褥边的地上一丢,撑着手看向猿卫,故作委屈道:“我这脚丫子飕飕冷。”
这小子天生脚底寒,一过晚秋脚冰得秤砣也似,小时候猿卫是照顾幼弟没办法,现在猿卫才不给他当暖炉,抬了下巴一指五只小狼,“你随便挑一只揣进窝,它们都乐意陪你睡。”
一二三四五都甩了甩尾巴,眨巴着眼看着猿斗。
猿斗捂着心口,唱作俱佳,假哭道:“哎哟喂,这冷泛上来了,弟弟心口瓦凉。”
猿卫一个白眼,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站起来用手里的兵书抽他,不耐烦道:“挪开!”
猿斗乐呵呵地裹紧了被子,跟个菜虫似的往里挪,猿卫为了方便上战场,也没脱衣裳,把自己的被子拎过来就躺了下去,油灯一吹,猿斗那小子的冻猪蹄就偷偷溜进了他哥的被子里。
“小白,上来!”猿卫忍无可忍,只得召唤小白。
小白甩了甩尾巴,跳上被窝,习惯地往被窝脚那头一趴,不一会儿一二三四五也跳了上来,暖烘烘。
本该一夜好眠,天蒙蒙亮时,却是传了急报。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的问候~
第61章 白狼代金刀
巨船归航, 次日一上早朝, 启元帝连下的几道旨意几乎砸晕了整个朝堂。
首先是各项机器的研究与上马,启元帝特许官商合作, 将此事交由文崇德、户部尚书秦俭和鸿胪寺卿王泽负责, 以文崇德为首, 秦俭压阵,王泽全程跟进。文崇德不仅权属最重, 启元帝甚至给这位文相之子封了个“革新特使”, 这个职位算是“无中生有”,特赐了正一品, 可见启元帝之信任与重视。
这下, 文崇德可以说是在朝堂上异军突起, 令先前升得飞快的谢九渊与江载道都黯然失色,谢九渊好歹是战场拼出来的军功,江载道也是豁出了性命匡扶正义,文崇德不过是出了趟海就飞升直上, 实在是令群臣不忿。
文谨礼倒是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能简在帝心,文党明面的动作都停了, 暗里还是照旧。
其次,便是特批闵省鲤城为通商口岸, 鼓励民间商贩出海贸易的旨意。不过, 为了方便管理,暂时只开放除倭国外的周边国家, 不能走远。
百官这时都想起鲤城知府是先前的吏部左侍郎张远,鸿胪寺卿王泽也是从大理寺贬任,也不知道启元帝是多久以前就布了局,简直深不可测。
最后,说是为了配合鲤城通商口岸的开放,启元帝下令组建大楚海军,此事交给了谢九渊。同时,启元帝宣布建立神机营,由宿卫统领海涂与锦衣卫总领,着工部军器局全力配合。
四道旨意一发,朝堂震动。
因为着实叫人看不懂。
旨意中的锐意进取之意昭昭,可若说是帝党崛起,偏偏又重用了文崇德与工部,若说是与文党妥协,可不论是文崇德还是工部都还是派了帝党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