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便是公子爷的神机妙算,叫作引蛇出洞,若是明晃晃摆了刀枪,吓得这些贼子跑了,吾等的粮食却着落何方?”
柴东城不知何时悄悄凑到了厉大人近旁,仲队那煞神他不敢招惹,想要在大人面前显露干才,博个前程。
毛遂自荐虽好,奈何他这出场有些糟,头上一顶偷j-i摸狗的帽子都还摘不了,要让大人赏识,自然只有多拍马,拍好马,再以精妙分析,为大人的谋划叫好,以英雄所见略同之感,让大人将他引为知己,哎呀!岂不妙哉?
来日跟随大人,做个一官半职,再求大人赐个恩赏,娶了自家的娇娇小剑衣,美啊!
“那为甚要赶开那些百姓,让剑衣姐她们坐在前头,百姓们乱糟糟确是碍事,还容易冲击本阵,可女娘们又不能打仗,还得靠咱们男人!”小驴昂着头甚是不解。
“咳,这个,就是让马匪们轻敌妄为,不会注意周遭环境,就容易……”柴东城一边讨好公子爷的姘头的小徒弟,一边幽怨地瞥了公子爷一眼又一眼,如何能让他家如此美貌可人的剑衣站在前头诱敌?这车队里不还多的是粗壮的庄户大娘么!
[咦,这小贼心思还挺灵变,拍马功不错啊?我怎么瞅着咱们小厉子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是偷他家大米吃了?]
[嘿嘿嘿,这小贼想偷小厉子家的美貌侍女,这还不是罪大恶极?才干倒是有一点的,书生也不酸,倒挺接地气。]
厉弦冷冷扫了视屏一眼,心中冷哼,前世这祸害如何怎样折磨他厉祖宗时,他早与狱友钟恪分别,上人们大约也是不得而知那些让他噩梦两世的遭遇。今生彼此虽再无血海深仇,地位又有天壤之别,但既然这小子犯到他手里了,虽是要让他一辈子做牛做马狠用,也不妨碍公子爷先消消心头之怒。
公子爷一个恶狠狠的冷眼横过去,吓得柴东城顿时蔫了,缩在一边哀哀自怜,看来出头甚难哟!
一片烟尘远远卷来,也不知有多少贼子,百姓们缩在车队后方瑟瑟发抖,也有几个稍复了力气的青壮,团起伙来蠢蠢欲动。
“哥,咱不能这么缩着,公子爷救了咱,这时候不出把力还是人么?”
“车队要是让什么山贼马匪给祸害了,那贼能放过我们?”
“就是就是,吃了公子爷这几日粥,我给他卖一辈子命都成,只要天天能吃饱!”
便有几人找了些趁手的木柴刺棍,想给车队帮上些忙,却让护卫们挡了回去,公子爷说了,这等小贼一个指头就碾死了,想帮忙的就好好待在后方,安抚好百姓。
***
“六爷,就在前头,你瞧,你瞧瞧!女娘,我说有女娘吧?!呦喝喝——”二宝乐得见牙不见眼,用力一夹自家那匹老马的腹部,箭一般蹿了出去,当头那个女娘长得和葫芦似的,定不能让兄弟们抢了去!
廖老六咧嘴露出一口黑黄大牙,笑骂一声这猴崽子,用力一挥手:“兄弟们,抢他娘的!”
一众汉子嗷嗷叫着,挥鞭纵马,飞扑而前。
看着那大车上惊慌失措的女娘们,廖老六心头也是一阵火热,婆娘饿死也有好几年了,家中两个脏球蛋子无人顾没人管的,镇日里在寨中瞎跑,这回定要弄个壮婆姨回去,家里有个婆姨才能算是家啊!
没等他美滋滋地多想上一刻,前头突地一阵马嘶驴鸣,十几个打先的兄弟顿时跌下马来,哀号不已。
廖老六一惊,下意识地一勒缰绳,身下的黑花马身形一顿,收不住脚,突地踩空,唏律律一声哀鸣,轰然倒下,右前腿已折。
廖老六猛然被掀下马来,幸好他半辈子都在驴马之上,马技精熟,打了个滚消了撞击之力,便站直身子,却还是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来,再一看地面,满地都是不起眼的小坑洞,太他娘坑马了!
他气得鼻子冒烟,一声怒吼:“直娘贼!这帮子不是好人,尽挖坑坑人哩!兄弟们cao家伙上啊——”
吼声戛然而止,廖老六咧着大嘴,楞楞地看着对面的车队。
女娘们早就不见,车队的身后转出了百十号汉子,前头几十个握着雪亮的尖刃长矛森森然地对着前方,后头几十个人手一把弩弓,密密的箭头在夕阳下耀出一片光,闪得眼睛都要瞎了。
后头有个小白脸的公子哥,端坐在马上,身旁还有个一脸肃容的精壮汉子,看到兄弟们下饺子似的落马,那嫩生生的公子哥似乎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廖老六哆嗦着嘴唇,缓缓低头看看自家只有装了个锈铁头的木棍,声音都变了调:“完,完球!这,这,这是猛虎装肥羊啊!”突地扯开嗓子吼道:“兄弟们,快跑,再不跑死球了!!!”
然而,为时已晚,那白脸公子哥嫩手一挥,精壮汉子的口中吹响了甚么,发出一阵尖哨声,下一刻满天的箭雨乌云般盖下。
嗖嗖嗖!
廖老六大腿上扎了根箭,他正转身拼命想跑,屁股上又被狠狠扎了两根,血嗞糊拉的,顿时扑倒在地,嗷嗷惨叫,再看看周围,满地滚葫芦,难兄难弟,扑地一片。
“二宝,串子!狗剩啊!老七老九,都还活着不?!” 廖老六痛得一头冷汗,嘶声狂吼,拼命往周围寻去。
“死不了!”
“六爷,我,我在,嗷!脚,脚上挨了几箭。”
“啊啊啊!六爷咱跑吧,跑吧!”
此起彼伏的哀号声中,廖老六勉强定神看看,兄弟们个个带伤,好在大多被箭扎在下半身,没几个中要害的,他心中微微一动,奋力吼道:“兄弟们,这是碰到硬茬了,都跟着我喊——大人饶命!我等降了!”
马匪们一楞,望着对方枪林箭雨,急忙应和老大的英明决断:
“大人饶命!我等降了!”
鬼哭狼嚎阵阵,越来越齐整,到得最后,齐刷刷的几百号都下马跪伏于地,嗷嗷惨叫,只求放过一条小命啊!
“这就降了?!”
厉大公子很不满意,气不打一腔出。
他倒是殚精竭虑想招,又是色诱又是让敌轻视,挖坑带埋伏的,这帮子混蛋居然一阵弩箭,就跪地求降了?当真是用了十分力挥起拳头,没打到对手的脸,人家就哭着求大爷饶命,这一拳打也不是,收回来憋屈,真正可恼!
仲衡笑着悄悄拉了拉公子爷的手,道:“这帮马匪倒甚是知机,也知我们未下杀手。”
这一帮蓬头垢面,拿着粪叉,烂枪来打劫的马匪,若是不懂情势,大约也在这西北界面上活不了几天。
厉大公子战前说了,汉人与胡蛮不同,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总要给一次活命的机会。
这帮马匪在公子眼中不过土j-i瓦狗,但也要战略上轻视,战术上重视,细致谋划。对敌之时见机行事,以保全我方为前提,若是实在弱菜,听仲队号令,就暂不伤这些贼子的x_ing命,擒下后一一甄别再定生死。
仲衡转头喝令:“让他们放下武器,跪地面北,双手高举!郑赤,带护卫队捆缚这帮马匪,带到一边甄别。”
“喏!”
第65章 俘虏
“……锈枪头自制长矛十二把、朴刀两把、锈柴刀三把、粪叉两把、骨刀骨矛二十余件、包铁皮硬木木奉两根、软弓七张、硬弓一张, 破烂皮甲、木甲二十余件, 其余蒺藜、刺柴等若干。”
思庐和林泉一边清点, 边将从蔫头耷脑跪在一边的马匪身上缴获的武器一一报来。
厉大人在一旁听着,越听心越沉,脸色漆黑,不敢置信地问道:“……这,这就没了?粮食呢?这帮家伙带了多少粮?”
思庐与林泉互望了一眼, 低声道:“公子,这帮马匪甚是穷困, 身上的干粮还不足他们自己一日所需。”
厉弦一脚踹翻了那个猥琐干瘦, 被匪帮中人称为廖老六的黑脸“老汉”, 勃然大怒,骂道:“一帮子穷鬼,还敢学人家劫掠!还敢当你娘的马匪!浑身上下没二两r_ou_, 吃了都不够塞牙缝!”
“莫气恼了, 这些马贼你若看不顺眼,砍了便是,不必烦恼。”仲衡顺着公子爷的毛, 低声安抚,在他眼里这等为非作歹的劫匪, 不过是能随手碾死的蝼蚁。
厉弦瞪了他一眼, 有苦说不出,上人们仁善,可见不得Cao菅人命, 说是要什么公审、挖苦根,区别对待,忒地麻烦。
唉!原本还以为能黑吃黑劫把肥的,让手下们补足这几日的食粮,谁知这帮子马匪奔到眼前,他才知大事不妙,娘啊!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精瘦露骨,连坐骑都没个齐整样,手里尽是破铜烂铁,盯着车队里的肥羊壮牛直流口水,这是来打劫么?分明是来强乞啊!
厉大公子抖着手指着这匪首,余着最后一丝希望,吩咐左右:“好好问问他,他们的老巢在何处?有多少存粮?”公子爷说着,凶光毕露,呲着森森白牙道:“要是不够吃的,先宰那些折了腿的老马瘦驴,再宰这些马贼填肚子!”
“喏!公子爷,您放心交给小生来办,定让此獠连他底裤是何人所制都问得一清二楚!”渴盼建功立业的柴东城紧紧捉住时机,趁着旁人还未答声,深深一躬,先自高声应了下来。
厉弦横了他一眼,心下也有些古怪,对这等拷问之事如此热爱,莫非柴东城这小贼天x_ing便是嗜好血腥?但若交给他来办,用上人们的话来讲,倒也算是“专业对口”,只是不知今生从未cao过此业的柴小贼,可还有前生的几分功力?
派了两个护卫帮手,厉公子便将那老匪交到了柴小贼手上,只吩咐莫要弄出人命,也不许太过血腥,断肢残手的,其余随便,尽快问出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