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唐策接下令牌,迈开腿跑了两步,就又返身回跑,我走后门。
二哥唐燕走到唐霄身边,有些害怕地抓住了唐霄的手,二哥,没事吧?
唐霄愣了愣,而后抬手揉了揉唐燕的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夜禁的时候,唐霄抱上玄风,打马离开唐府,往东宫去,因为留了心眼儿,所以很快就注意到了偷偷摸摸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不屑地冷哼一声,唐霄一路狂奔,从安上门进了皇城,沿安上门街直行,而后拐进了东宫官厅,谨慎地在东宫官厅的街巷里兜兜转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皇城东侧的延喜门离开,快马加鞭地绕到了叶府身后两条街的位置,而后弃马,贴着房跟隐蔽处摸到了叶府身后,走后门进了叶府。
仗着自己对叶府地形了如指掌,唐霄绕来绕去,从叶府里那些被人忽略已久的荒芜小路绕去了叶逸房间。
推开窗户刚要翻进房间,唐霄就听到了脚步声,赶忙放下窗扇,蹲在墙根底下偷听。
一直被唐霄抱在怀里的玄风挣扎扭身,用爪子抓挠唐霄身后的墙壁。
唐霄微微扬了扬嘴角,摸了摸玄风的脑袋。
房间里,叶承谦端着食物推门而入,往床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叶逸。
你醒了?叶承谦也不再在叶逸面前伪装,从他那风度翩翩的模样里终于看出叶逸那一身气度是遗传自谁了。
叶逸哂笑道:我觉得我若是想不过来,爹才该感到心安吧?不过就算是醒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就是了。
说着,叶逸晃了晃两只手,拴在手上的镣铐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叶承谦将盛着饭菜的碗碟在桌子上摆好,温声道:过来吃饭吧。
叶逸没动。
醒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叶逸努力让自己客观地思考了很多事情,将东巡以来的事情细细一想,再联系自己的处境,叶逸到底是想通了不少事情,尽管他非常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得出的结论。
叶承谦又道:那条锁链的长度足够你在屋子里行走,别装得好像我将你锁在床上一样。
有什么区别?叶逸冷眼看着叶承谦,娘是怎么死的?
叶承谦撩起衣摆在桌边坐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茶碗里琥珀色的茶水,嘴角一直带着笑。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当年偷听到的一点都没有错,只是利用食物相克产生的毒罢了,简单极了,连林玉儿都能做到,而且没有人能查得出。
呵,回想起来当年自己跟叶承谦说这事儿时叶承谦不以为意的表情,叶逸只觉得自己天真地可笑,林家怎么可能有人懂得这个?是你告诉林玉儿的?
叶承谦摇了摇头:我只是让人当成笑话似的说给林颖听罢了,是他们贪图叶府正室的地位和财富,才毒害了你娘。
别人动了杀念,他就递上了刀子,事到如今还说得好似不是他的错一般?
为什么?叶逸不解。
叶承谦叹道:我需要一个理由离开太子身边,却又不能坏了我多年积累的声明。
而且他的妻子当年就已经察觉到他对那人所抱有的特殊情感,虽然他的妻子承诺替他保守秘密,并甘愿忍受那份委屈,可他不能冒险
沉默片刻,叶逸又问道:当年两位叔父都反对让林玉儿母子入府,因为无法确定叶明是谁的孩子,这个理由本该可以改变祖父的想法,结果祖父还是让他们母子进了叶府,这也是你煽动的?
叶承谦轻声道:我让人去跟你姑母的女婢说,那女婢又与你姑母说,你姑母信佛,自诩宽善,怎么忍心看林玉儿母子因叶家受苦?与人为善,度人苦难。
所以会让林玉儿怀上叶明也在你的计划之中?这样倒着推测,便很容易猜出前因后果。
当年的我只想出那样的方法,叶承谦心中也是充满无奈,因丧妻之痛而自暴自弃,这样做顶多也只会被人指责懦弱,更多的却是被人称赞情深,既不会丢了官职,也能让陛下一直对我抱有期待,还可以以及其正当的理由让出太傅之位,远离太子,一举多得。
想要杀了自己的妻子,却又无法自己下手,所以才找林玉儿来当替罪羊?
叶承谦笑道:也有这个原因,但主要还是怕被人查到我身上,毕竟计划得再周密,也有可能出现疏失,若被人查到,所有的计划就会在尚未开始之时功亏一篑。林玉儿对叶家来说是个外人,她才入府,你娘便死了,叶家上下不管是谁都会怀疑她,更不用说她有亲身参与。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你若不是一直被她牵引着,怕是早就查到我头上了。你是我计划中唯一的失误,我没想到放任你去大理寺竟然会叫你成长得如此之快。
叶逸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想问了。无力地靠在墙上,叶逸突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啧啧啧,我知道你心狠,可没想到你对儿子也这么狠。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叶逸的房间,此时倚靠在门边,笑容满面地看着叶承谦。
叶承谦板起脸看着男人,冷声道:我有说过让你不要到这个房间来的吧?
男人点点头,道:恩,你有说过,但你也知道我不会听的吧?
瞧见叶承谦生气的表情,男人开心地笑了。
信步走到床边,男人伸手搭在叶逸的肩膀上摩挲:你好歹也给他穿件衣服啊,这样会着凉的。难得这孩子这么像你,是个美人,病怏怏的可就没看头了。
说着男人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搭在了叶逸的身上。
蜀王不必对一个囚徒如此费心,您的好意叫人恶心。
蜀王一怔,疑惑地看向叶承谦:你都告诉他了?
叶承谦哂笑道:我说过他是我的儿子,仅凭只言片语便足以查出你的身份,何况你连衣裳的布料和自己的玉佩都给他了。布料是贡缎,玉佩是贡玉,你那人皮面具简直就是白费。
蜀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你先前那么生气。
听到这一段对话,叶逸眉心微蹙。
这就是要篡位的蜀王?这就是父亲追随的蜀王?怎么跟想象中有些出入?
偷瞄蜀王的时候,叶逸突然瞄见某扇窗户的底部露了一条缝隙,似乎有什么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卡在那缝隙里了。
叶逸禁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在笑什么?蜀王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叶逸看,然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到叶逸先前看的那扇窗户前面,身后就推开了窗户。
蜀王的行动太快,叶逸连惊讶都来不及,那扇窗户就已经被蜀王推开。可看蜀王的背影,他是什么都没看到。
蜀王转头,困惑地看着叶逸。
叶逸看了看蜀王,又看了看窗户,然后收回视线,软趴趴地靠在墙上。
看样子这蜀王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倒是叶承谦冷声问道:发什么疯?快把窗户关上。
蜀王尴尬一笑,赶忙关上了窗户:抱歉抱歉,总觉得听到什么声音了。
你在我府里埋伏了两百暗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能有什么声音?
一想到自己周围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叶承谦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若不是这个人任性地闯进叶府,他也不用在自己家里埋伏暗卫。
关上窗户走到桌边坐下,蜀王又道:不管怎么样,今夜便要将事情解决了。
叶承谦一惊,不赞同地说道:准备不周,不该轻举妄动。
蜀王撇撇嘴,道:可是来不及了。我瞧着有不少人牵挂你这儿子,就算今夜无人起疑,若明日他还不去东宫露脸,怕就有麻烦了。方才不就有人来找他了吗?
可是叶承谦蹙眉,不然你立刻离开长安,我们我们再找机会。
不了,蜀王摇了摇头,十六卫和城门卫都安排好了,只要断了他们与京郊驻军的联络,今夜胜券在握!
叶承谦眉心微蹙,却没再说话,转头看了眼叶逸,心中还是不安。
他原本是想着等除掉太子和几位皇子断了皇帝血脉之后,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蜀王上位,可都因为这蠢货不听话!
见叶承谦犹豫,蜀王笑道:你总是要我听你的,这一次也该听我一次。来人,联络十六卫和城门卫,今夜行动。
没听到有人回答,叶逸只听到叩击房梁的声音,这一声响怕就是给蜀王的回答吧。
属下都这么谨慎,偏有这么个任性妄为的主子。
不过蜀王说得也对,若他们已经买通十六卫和城门卫,那今夜逼宫,必然成事,但他们不该在他面前谈论这事儿,尤其是阿霄还在窗外。
希望阿霄赶得上
见叶承谦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蜀王就只笑了笑,道:你就放心地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也差不多该回宫了,被困宫中不能前往封地不说,还每天都要陪皇兄下棋,我也真是辛苦啊。
话音落,蜀王抻了个懒腰,笑呵呵地离开。
随着蜀王的离开,叶府里的暗卫也撤走了三分之二。
蜀王走了,叶承谦却一直坐在叶逸的房间里,大约过了两刻钟,才再度开口。
阿逸有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吗?
叶逸瞄了叶承谦一眼,左右这个时候两人都没什么事情可做,叶逸便配合地回答道:有了。
叶承谦转头,惊讶地看着叶逸:何时有的?我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是哪家姑娘?
因为不是姑娘所以你才没看出来。
叶逸撇撇嘴,反问道:很重要吗?
叶承谦怅然笑道:你怪我?
如何能不怪?叶逸自嘲一笑,这世上连自己父亲的真面目都不知道的人,怕只有我一个。您看着我这些年一直为了母亲的事情费尽心思,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叶承谦摇头,道: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
但我却不是你最重要的人。这句话叶逸本是顺着叶承谦的话不自觉地说出来的,可话出口之后,叶逸突然一怔。
瞧见叶逸的神色,叶承谦摇头失笑,道:我真是后悔叫你去了大理寺今日有此意外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长此以往地对峙下去,我真不知道能否保住你的性命。
叶逸偷偷白了叶承谦一眼,道:不要在囚禁我之后对我好,我会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
叶承谦一怔,随即笑了:你的这一点很像你娘,亲人也好,爱人也罢,对自己认定的人总是会百般包容。
你不也一样?叶逸撇撇嘴,明知蜀王当不了皇帝,却还舍弃了所有奉陪到底,原因是什么?
叶承谦苦笑:真不该跟你说话,真是说得越多,被看透得就越多。
你不跟我说,日后也没机会再跟别人说了。叶逸叹了口气。
叶承谦十分诧异地看着叶逸:我以为你会更恨我?但是听起来你似乎
叶逸轻笑,道:如果我是你,大抵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不过是不巧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罢了,何况他与父亲原本就不亲近,事到如今心中也只会感慨原来如此,除了了却心事的释然,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咚的一声响,房门突然被撞开,玄风舔舔嘴,优哉游哉地进门,抽着鼻子四处闻了闻,就兴奋地直接往叶逸身上扑。
乖。叶逸抱住玄风,笑着揉搓玄风的脑袋,乐得玄风躺倒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往叶逸身上拱。
怎、怎么回事?这只豹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叶承谦惊得站了起来,我、我有嘱咐那些暗卫看到豹子就杀掉
叶承谦一直都是谨慎应对叶逸以及叶逸身边的人,连玄风也不能轻视。
暗卫都死了。唐霄提着一把刀缓步进门,冷眼看着叶承谦,伯父足够机警,只是伯父身边的人就逸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回宫重新做了部署,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