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神色微黯,对于这对父母他心里有愧,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主动转了话题,“我写的这些案件朝廷不会忌讳吗?”
暻叔想了想,断然道:“不会。这本书里面的案件大部分都是发生过的,少爷编的那些也没有犯忌的东西,而且讲的也有忠君之道,所以没事的。”
周凛终于放了心,“那我把后半篇写完,明天好去找香书阁的老板商量一下出版事宜。”
暻叔很高兴,“诶,那我先出去忙,不打扰少爷了,您慢慢写。”
在暻叔离开后,周凛便开始创作后半篇。只是全神贯注的他没有看到身后的软塌上,方天云空洞的眼中有幽光闪过。
之后,果然如暻叔所料,这本书得到了书局老板的大力赞赏。在商定了平装版和精装版价格后,周凛拿到了50两银子的稿费,若以后卖的好,还会再得一部分。
回到家,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暻叔,他老人家高兴的差点抹泪。
“我家的少爷就是厉害,现在都能出书赚钱了!”
于是,在激动的暻叔操持下,当天晚上一家三口首次破费,买了一只烤鸡并着暻叔做的七样菜做了一场庆祝。
饭后,周凛带着方天云回到自己的房里。将被子里的暖水袋拿出,拨了某小孩的衣服后塞了进去,自己脱去外衫,靠在床柱上看书。等到他觉得眼睛发酸发胀的时候,才揉着眼睛放下书,准备熄灯睡觉。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某小孩睁着大眼正看着他。也许是今天太高兴或者是太累了,以往被他这么盯着就脊背发凉的周凛这次居然没感觉。
“怎么了天云?怎么不睡?”
某小孩只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便闭上了眼。周凛眨巴眨巴眼,不明白怎么了。不过他也不是爱多想的人,换句话说,他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所以他很淡定的熄灯睡觉,只当某小孩是闲的发呆。
如此平静的过了两个月,转眼就要过年了,而暻叔也开始忙着办年货了——不管家里过的怎样艰苦,年必须要过的丰盛才行,这不管是异界还是现代都有这习惯。作为备考人士,周凛被暻叔严令不许参加办年货活动,而作为闲置人员,方天云小盆友很荣幸的被暻叔抓壮丁了。作为被将养了两个月的人,又处于长身体阶段,方天云小盆友很好的把那些营养都吸收了。脸也不黄了,稻草的头发也变黑了,身子也往上窜了一点点,不再那么骨瘦如柴了。更让人欣喜的是,这孩子终于不再那么空洞的看人了,周凛和暻叔问话也知道回了。虽然比起同龄人还是差的很远,但周凛和暻叔表示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天,再次抱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两人,神色有些纠结。周凛见了很好奇。
“怎么了,暻叔?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看暻叔神色不愉,周凛开动脑子想了想,不确定的问,“是被坑钱了?还是被偷了?”又想了想,“不可能啊!以暻叔你的实力从来都是你坑别人的。谁想从你手里抠出一文钱那都是不可能的。”
暻叔更加郁闷了,“少爷,难道在您眼里,暻叔我就是这么吝啬计较吗?”
周凛摇头,“暻叔您不吝啬计较,您只是很会持家。”
暻叔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在把东西放好后,才对周凛解释:“今天在集市有卖便宜肉的。”
“那怎么不买?”周凛更奇怪了。
“是牛肉。”
“恩?”周凛不懂。
暻叔叹气,“是下面小村子的一农户,家里过年没钱,就把老了的耕牛杀了。肉很便宜,但膻味太大,肉还老,炖不熟。”
周凛一愣,这才明白。原来这里跟现代差不多,牛羊肉只有少部分人吃——就算是现代那也是学习人家西方,觉得牛羊肉比猪肉鸡肉有营养才开始吃,之前是很少有人碰——除了蒙古青藏地区。所以,在这个只有耕牛、水牛的年代,牛肉还真不多。再加上政府管的严,私下更是少了。想起自己开春时买回来那头黑白花奶牛和小绵羊时,暻叔见鬼的表情,周凛觉得很搞笑。
“买吧。多炖会儿就是了。”
“可是……”暻叔的脸很苦,“膻味太大。”
“牛奶您都喝了还怕那点儿膻味儿!去买吧,我知道怎么去膻味。”又想到某样好吃的,周凛又跟了一句,“多买些。牛筋、牛骨、牛肚都是好东西。”
暻叔高兴了,“诶,我这就去买!”然后他便牵着方天云小盆友出去了。
等到傍晚回来,暻叔和方天云是跟着小板车来的,推车的是一农户,看着应该是板车的这人。
“这是……”看着停在院门口的板车,以及上面血红血红的肉块,长时间没见血的周凛有些肝颤。
“是牛肉。”暻叔神色有些复杂,虽然很高兴但里面还是掺了很多其他的情绪,“就剩了这么多肉,我见这位老哥冻的慌就都买了。他也是个实诚人,给我每斤便宜了一文钱,只收了四文钱。这么多肉只要了六百文钱,还白赠了牛骨、牛筋和下水。”
周凛看了看一板车的肉,又看向那推车的老汉。见他穿的极少,上面还都是补丁,黑乎乎的,甚至一些新补上的颜色都不一样,脚下更是穿着加厚的草鞋——哪怕再厚那也是草鞋啊。面上粗糙黑黄,满脸的皱纹,头发梳成髻,黑白掺杂,被一根冒了线头的布条绑着。现在他正不安的在那儿搓着手,眼睛都不敢往上看,佝偻着背,一副怯懦拘谨的样子,而那露出来的手背都冻的裂开了口子,一条条泛红泛白的口子密密麻麻的横在他手指至手背上,看着就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