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又有何用?傅红雪一勒缰绳停下来,一时间愁思如涌。
如今玉面神医离世,普通郎中医术平庸,还有哪个人能帮得了叶开?
忽然,他想起了穆景豪,于是调转马首,朝百卉谷的方向而去……
离恨天
节玄理来到亡心殿,正见季非情将手上的《易筋经》付之一炬,感到不解,忍不住问出口,“天尊,为何……”
季非情明白他想问什么,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帮傅红雪救活叶开,真的仅仅是为了一部《易筋经》么?”
节玄理不语,心里当然明白,季非情的目的不止于此,但《易筋经》毕竟是武林公认的武学秘籍,多少人梦寐以求,就此化为灰烬,未免太过可惜。
季非情笑道,“你不用觉得可惜,其实它并没有什么价值。”
节玄理眸光一闪,“难道傅红雪拿来的易筋经是假的?”
季非情摇头,“不,东西是真的,只是我说要易筋经却不是真的。”
节玄理的脸上不解之色更深。
“我不过是想知道,傅红雪是否真的会为了叶开听命于我,而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举事在即,正是离恨天用人之际,若能将傅红雪这颗好棋收入囊中,日后必能起到关键作用,一部《易筋经》对我来说,又何足道哉!”
“放眼天下,唯一能牵制傅红雪的就是叶开,今后叶开再离不开那个药的控制,傅红雪要想维持他的命,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来我这里求药一次,来求一次,他就必须为我做一件事情,这难道不比区区一派秘籍更有价值吗?”
季非情如是言道,笑容里透着一贯的狂肆与自满。
节玄理道,“属下还有一个疑问,那个药,是否当真无解?”
季非情娥眉轻扬,睨着他,面带几分笑意,却并不让人感到放松,“玄理似乎对叶开的事情很感兴趣?”
节玄理意识到季非情话中的深意,微微垂首,解释道,“不,属下只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是属下多嘴了。”
季非情却又笑道,“感兴趣也无妨,那个药确实是无解,因为研制它的人还未作出解药之时,就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节玄理出了大殿,见花青鸢倚在回廊处,远远眺望着自己这一端,朝她无声地摇摇头——
四方庐
穆景豪仔细查看过傅红雪带来的白色丹药,勃然变色,惊声道,“这是!傅公子,这药你是从何得来的?”
傅红雪眼睛一亮,说道,“怎么?你认识这个药?”他心中燃起希望,忙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
穆景豪听罢,连连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个季非情没有说实话,这种白色的丹药根本就不是抑制魔毒那么简单,它真正的用途是把人变成傀儡的活死人药!”
用它来抑制魅影人魔的魔x_ing,即使其法可行,也等同是在饮鸩止渴。
“穆公子,你确定?”傅红雪的脸亦是一变。
“此药出自我穆家,我当然可以确定。”
“什么?”
其余人闻言皆是一愣,包括穆景宸在内,亦惊讶这种害人的药居然是出自于他们穆家。
穆景豪叹道,“此事我本不想再提及,尤其不想让阿宸知道,但活死人药重现于世,还累及叶兄弟变成这样,我身为穆家人,理应给傅公子一个交待。”
这番话,让傅红雪等人如坠五里雾中,困惑的目光纷纷投过来,穆景豪看着众人,开始讲述一段鲜为人知的穆家历史。
“穆家世代行医,先祖父因医术高超而被先皇召入宫中任为御医,祖父精通药理,平素除了配制治病的方子,还喜好研制一些特殊效用的药,其中,就包括这个活死人药。”
傅红雪听到此处,不禁愕然,他不明白为何穆景豪的祖父身为御医,为何还要研究这种害人的药,而穆景宸与他怀着相同的疑问,先一步代他问了出来。
穆景豪道,“不,祖父只是太过痴迷于挖掘药材中尚无人知的效用,从未以此害过人,活死人药问世之后,祖父也担忧此药会为穆家招致祸端或遭歹人觊觎,一直对外秘而不宣,可是没有想到,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因此,为穆家引来了灭门之祸……”
他的声音停顿片刻,眸光慢慢变得幽深,思绪被带到回忆中去,一段儿时目睹的血腥画面浮出脑海……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女人带领一群黑衣人在他家疯狂屠杀,他的祖父,双亲,仆役都死在那些人的刀下,那时候,他只有八岁,而妹妹阿宸刚满一岁,全赖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将他们藏在柜子里,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歹人的视线,他们兄妹两人才能幸免于难,留得x_ing命,辗转来到百卉谷这个世外桃源避祸隐居。
听了穆景豪的讲述,已是满堂寂静,每个人震惊于穆家曾经的遭遇。
冷欺花沉吟道,“莫非,那个女人就是傅公子与小叶的仇人季非情?”
傅红雪道,“除了她,应该没有谁会做如此狠毒的事了。”
穆景宸更是气愤道,“那个季非情实在是太可恶了,害死了我们穆家满门,现在又来害叶大哥!”她想了想,又道,“哥,既然活死人药出自我们家,那你一定可以医好叶大哥吧?”
穆景豪道,“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当年,祖父怕穆家出不肖子孙用活死人药去危害他人,并未将药的配方传下来,除非祖父他老人家复活,否则,世上没有人能配出活死人药的解药。”
冷欺花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穆景豪道,“倒是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但需要借助一件东西,我曾听闻魔教有颗火麟石,作用神奇,可以吸收天下千百种剧毒,不过,魔教远在塞北,与这里相距千里之遥……”
傅红雪道,“不,有火麟石。”
穆景豪一愣,“在哪里?”
“在我家。”傅红雪回答道,他还以为叶开身上的胭脂烫解了,火麟石便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用到它。
他原本打算亲自回去取火麟石,想起之前的种种变故,实在不敢再离开叶开身边半步,思来想去,只得请穆景豪代自己走一趟。
天刚刚黑下,穆景豪已将冰儿和火麟石带回到四方庐。
冰儿见叶开如此模样,顿时心酸难言,禁不住落下泪来。
穆景豪告诉大家,活死人药是一种专门控制人意志行动的药,叶开虽然活过来了,但实际上,他的行动都是依靠药力的支配,一旦将他体内的药力全部拔除之后,他极有可能会陷入沉睡,如果在七日之内没有醒转,就表明他会从此一直长眠下去,直到把自己活活饿死。
这种不可控的风险,让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响,傅红雪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相信,叶开会醒。”
他的信心,也使得其他人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应和他的话。
傅红雪依照冰儿所教的方法,运用自身的内力催动火麟石,只见赤红的石头闪着耀眼炫目的光芒,渐渐通体透明起来,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以凡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旋转着,不断地吸纳出叶开体内的药物,这样世间罕见的奇象,令在场的几人都震撼得瞪大了眼睛。
其后,正如穆景豪所预言的那样,叶开失去药力的控制,果真陷入到沉睡之中,一连数日,水米难进,穆景豪试过很多办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看着叶开一日比一日虚弱,傅红雪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他不由得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究竟正确与否。
时至第五日,傅红雪最初的信心被消磨殆尽,终于还是拿出了季非情给他的药瓶,倒出两颗丹药,一红一白,他很清楚叶开服下它们的后果,但是他别无选择,任何事他都可以承受,唯独与叶开再次生离死别是他万万承受不住的。
“你在干什么!”
穆景豪推门而入,见他此举大惊,一把将他手里的药夺了过去。
“还给我。”
“傅红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我不这样做的话,叶开就会死,我能怎么办?”
“你要救叶兄弟,就救一个有生命、有意志,完完整整的他,如果救回来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那他活着也是辛苦,你还不如尽早下葬他!”穆景豪猛地情绪激烈地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
最后一句,重重击中傅红雪内心的恐惧,他立刻怒不可遏地抓住穆景豪的衣襟,失控地吼道,“叶开他有心跳,有呼吸,他没有死,你竟然说让我下葬他,难道你要我活埋他?你是一个大夫,不是刽子手!”
穆景豪拨开他的手,亦是怒目相对,大声道,“是!我是大夫,我比谁都珍惜人命,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放任你去作践叶兄弟的命!”
傅红雪无言以对,他禁不住看向床上的叶开,那一动不动、无动于衷的模样,倒还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时,冷欺花进门来,看着僵持而立的两人,在院子里就听到他们争论的内容,自然明白根由,责备地看了丈夫一眼,转而对傅红雪说道,“傅公子,景豪他也是关心小叶,所以说话偏激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就把穆景豪拽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