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尔斯基愤怒地理了理头发,大步走出去,却在门口处愣住了。
房间的门开着,厄齐尔抱着一袋子吃的无辜地看着他;穆勒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让他看上去更呆了;拉姆担忧又尴尬,似乎想安慰他又说不出话;克罗斯一脸懵圈,微微咧着嘴;克洛泽强装镇静、似乎随时做好说点什么息事宁人的打算;诺伊尔努力隐藏他“看了一场好戏”的兴奋表情却不太成功,脸上还带着点没藏起来的激动;而火柴棍似的特尔施特根做出一张冰山脸、并把自己藏在拉姆身后装作不存在,但他高出了太多,一下就暴露了。
“谁都别说话。”波多尔斯基从刚刚的面无表情到脸色苍白再到满脸通红,现在已经恼羞成怒了。
厄齐尔假装没事人似的吹着口哨走了,其他人纷纷跟在他身后逃离现场。
本来几人只是一起去逛商店买东西,回来时路过他们的房间,听见里面有声响,房门没关严,厄齐尔走过时听见屋子里有声音,于是假装无意地用胳膊肘碰了下门、让门开得更大。他们本以为可以听到两人滚床的动静,之后可以拿这件事打趣他们,没想到却听见了惊天八卦,《醉酒队长吐露真言挚爱球王,失意前男友误成替身获得终身绿帽》。
“你说这题目好吗?”厄齐尔对穆勒问。
“好个大头鬼!还有心思想这个,卢卡斯要尴尬死了!”
“说实话我都劝过他四百多回别惦记队长了,”厄齐尔说,“他不听啊,那不是迟早会有这天?我觉得这种屈辱他都习惯了,肯定经历过很多次、刚才才能表现得这么淡定……”
“他也是你朋友,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穆勒对厄齐尔怒目而视。
“我在说事实,他当然是我朋友,不然我能劝他四百多回吗?”厄齐尔理直气壮答道。
“好好好,你有理……”穆勒说,拿过自己的酒喝了一大口。
“我要是卢卡斯,就一不做二不休,去勾引布斯克茨算了,”厄齐尔说,“我觉得布斯克茨x_ing格还比队长可爱点儿。”
几人都不说话了,一脸“我们中出了个叛徒”的惊吓表情。
“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惊吓我们?”拉姆问。
厄齐尔做了个“你们真无趣”的表情。
“我要患上‘阿根廷人过敏症’了,”穆勒说,“简直想起他就浑身起j-i皮疙瘩,各种意义上。”
“卢卡斯才是更惨的那个,”拉姆说,“也不知道他再看到梅西会是什么感觉。巴斯蒂安像中邪了似的只想着他……”
“弄得我也想和他约会了,”克罗斯一脸心驰神往,“你们都不好奇吗,队长被他迷成那样……”
他一副魔怔的样子,眼睛发直,r_ou_r_ou_的脸露出迷之憧憬,克洛泽摇摇头,塞了一杯浓缩咖啡到他手里:“清醒点儿,小同学,你男朋友就坐在旁边呢。”
“啊?”他回过神来问道,看见克洛泽后吓了一跳,忽然脸红了。
“我——我刚才是说着玩儿的……”
“你要是来真的我也不客气了。”克洛泽笑道。
克罗斯一口喝掉浓缩咖啡,苦得瞬间就清醒了。
和施魏因施泰格在走廊上短暂相遇后,里奥在漫长的梦境中度过了夜晚。梦境悄然无声,晕染着柔亮的、让人心动的色彩。天气y-in沉,却感觉万物澄澈明净。里奥回到十四岁,在拉玛西亚的训练场上带着球奔跑,那是一切开始改变的地方,他来到大洋彼岸,再不必和父母一同为治疗费用担心,他在最好的俱乐部踢球,奔跑流汗,欢呼庆祝,风从他的手指和头发间穿过,吹凉被汗水s-hi透的球衣。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时光,最好的时光。
他踢着球,足球滚入球门,球场在转瞬间喧哗起来,人们叫着他的名字,欢呼呐喊,里奥听不到,他的世界万籁俱寂,他与队友们一起庆祝,这时有人把还在襁褓中的蒂亚戈递给他,里奥接过孩子,像举起奖杯般高高举起手中的蒂亚戈,蒂亚戈的小手小脚挥舞着,人们更加狂热地呼喊,仿佛他举起了从未有人获得的重要奖杯。
这是世界给予他最好的礼物。在寂静的梦中,里奥的生活从未被任何事打乱,蒂亚戈是他的骨r_ou_和血脉,他爱他胜过一切。
球场忽然变成了家,小小的蒂亚戈在床上爬来爬去,并趴在里奥身上,流着口水吮手指。他哭闹起来,里奥刚要去哄他,另一双胳膊伸了过来,那双手比里奥的更宽厚,但同样轻柔,施魏因施泰格抱起孩子轻轻吻他,抚摸他,和他说话,蒂亚戈逐渐止住了眼泪,在他怀中睡着。施魏因施泰格在里奥身旁坐下,孩子被放在两人中间,里奥困倦地、满足地摸着孩子圆滚滚的脚。窗外的天y-iny-in的,室内却很暖。里奥靠在施魏因施泰格身上,很快睡着了。
在梦中睡去,在现实中里奥醒来了。醒来的瞬间他被满心沉重压着,知道刚刚的是一场梦,他孩子气地抵触起来,他希望回到梦中,躲开反s_h_è 着万丈光芒的海面,躲开让人眩晕的耀眼光线,只想回到y-in天的梦里,回到有蒂亚戈和施魏因施泰格一同睡着的房间。
早已清醒,睡意全无,里奥消沉地坐起身。他还有事情不知如何解决,他应该好端端地与布斯克茨约会,但和德国人的分分合合一直影响着他,昨天与他的见面不过是让自己对这个事实看得更清楚罢了。
早饭时布斯克茨看出里奥心情不好,猜测这与他昨天和德国人的见面或许有关,两人聊起这件事,布斯克茨问道:“你很喜欢他吗?”
“这大概和喜欢无关了,”里奥无力地动着叉子,“反正也不能在一起,需要想办法忘了这件事、让自己好受点,不然也只是白白受折磨。都是成年人了,不能总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
布斯克茨点点头。昨天与施魏因施泰格见面后里奥匆忙回了房间,布斯克茨见他慌张的样子觉得奇怪,里奥告诉他自己遇到了喝醉的施魏因施泰格,并被他吻了,布斯克茨没有吃醋也没生气,他更关心里奥有没有为此心情不好。
“不用对我觉得愧疚,我们还没约会呢……我只要知道你没被他惹得生气就好了。你要是和他生了气,我倒是可以出于义气帮你去和他打一架。”布斯克茨说。
他表示现在他们还不是情侣,不需提前束缚彼此。这多少让里奥宽慰了些,但这并不耽误梦境提醒里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里奥知道他不能随心所欲,和所有运动员一样,他清楚约束自己和控制欲望的重要x_ing,他们身上背负了更多人的期盼和责任,早就没了随心所欲的权力。
在集体荣誉面前,爱情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里奥从来不愿去认真探究自己的感觉,他不称呼那为爱情,他只感觉分别痛苦,远胜疼痛腐蚀血r_ou_和骨头。
那是没有人看见、他也不想承认的伤疤。习惯了不喊疼,不认输,不露出软弱的一面,他会装作看不见、否认它的存在,但这并不能阻挡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折磨继续纠缠他。
里奥做出一切都好的样子,和布斯克茨按照计划出门游玩,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座小岛,那里有栋很隐蔽的漂亮房子,在那里住了两晚,第三天晚饭时两人才赶回来。饭后布斯克茨累了,躺在床上歇着,里奥自己去海滩上散心,天黑得很早,里奥走了一会儿在沙滩上坐下,看着风卷着乌云翻飞。
天气不好,不知道会等来一场大雨还是风暴。风越来越大,他却放松了不少,肢体感受到的寒冷和刺痛反而让他好受了许多。如果有可能,最好把那一切糟糕的感觉都吹走。他想着。第一次在心中对不知名的东西低头,让它离开,让它走,他能承受失败和挫折,但无法面对这古怪和混乱的情感。
覆盖海面的y-in云被风吹远,向漆黑的天际移动,如同一场云的迁徙。乌云翻卷,期盼中的大雨未致,里奥看着风带走厚重的云,只留下蓝黑色的海洋与夜空。月亮从云朵中露出身影,微弱的光芒落在里奥脸上。
缩着肩膀,里奥用手在胳膊上摩擦了下,他很冷,而且喜欢这样的寒冷。寒冷与饥饿让人清醒。隐约地,他听见有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想回头,不知道那人是谁,却知道自己希望那是谁。
施魏因施泰格在里奥身边坐下,仿佛他不过是个过路人在此歇脚。两人各自看着沙子、天空和海浪,很久也不说话,仿佛这样一来时间就会停留于此,他们得以永远在呼啸的风中沉默相伴。
“我以为你走了,”过了半晌施魏因施泰格开口说,他的声音沙哑了不少,“两天没看见你,以为你生气了,不想见我。”
“我没生气。”里奥答道,没去看他。他的手在沙子中划着,这里的沙并不细,很粗糙,有许多小沙粒。
“你想过这件事该怎么办吗?”施魏因施泰格问,“我们的事。”
“继续像现在这样吧,”里奥说,“什么也不做,你知道……”
“这对我们都好。”施魏因施泰格接上话。
一团厚重的云遮挡住月亮,霎时间万物都陷入漆黑中,里奥知道没有人看得到,于是他暗自苦笑,连嘴中都生出苦涩的味道。他知道他们只能如此。想见的人就在身边,却什么都不能对他说。
“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施魏因施泰格忽然说道,仿佛黑暗给了他们庇护和勇气,“我希望我在撒谎,可这不是。我总是在想着你,路过学校时想着你是不是也去接孩子了,做饭时想到今天做的是鱼r_ou_,如果你也在一定不会喜欢。”
“最初那感觉不太好受,可后来我习惯了,觉得想到你都很开心,无论你在不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