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原著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梅长苏萧景琰 ┃ 配角:蔺晨
第1章 一
【一】
元佑六年十月二十六日夜
无风无月,河汉清浅,城头灯火未熄,有人凭栏远望,是送别日。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连空气中都带着侵骨的寒意。
“蔺晨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乌发素冠的人清润的眼眸往北面看去,却是对身侧的人轻声道,“我早说过我不要紧,如今可信了?”
萧景琰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已经沉默了许久,漆黑的眼眸沉沉,竟令人摸不准他心底的想法,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情况之下本不该沉默,可他身侧的人却显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萧景琰终究不会再是曾经的那个靖王了,他是大梁国的皇太子,东宫储君,不久后的九五至尊。即便他的光明忠直一如以往,内心所思所想也会全然不同,大抵本应如是。
掩去心底若有若无的怅然,梅长苏终于转眸向萧景琰,微微含笑着开口:“怎么,送别之夜,太子殿下还要绷着脸?”
闻言,萧景琰看了他一眼,终于缓缓开口:“给你看病的那个大夫,跟我讲述你的病情时语气很不好,我刚才在想你是不是又在瞒我?”
梅长苏被他一个“又”字引的哽了一哽,旋即失笑道:“假若没有大渝犯境,他本是要去游山玩水的。如今我要去北境,阻了他的行程自然引得他自然有些忿忿,不过那也没什么,殿下不用理他。”
萧景琰蹙眉:“只是如此?”
听出了他语气中明显的不相信,梅长苏暗叹这头水牛越来越不好糊弄,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半真半假的道:“自然不止如此,只是其间缘故不足为外人道,今日我说给殿下听,等过了今夜殿下就当做从未听过罢。”
萧景琰沉沉的看着梅长苏:“你说。”
梅长苏停了停,终于还是忍不住避开了萧景琰的眼:“他语气不好,其实是为了一个姑娘。”
“姑娘?”
梅长苏徐徐道:“那个姑娘从前是琅琊阁的管事,幼年为蔺老阁主收养,与蔺晨可算得上青梅竹马,不过几年前便已离开琅琊阁,蔺晨许久不见她想的厉害,这次本来是打算去寻她的。”
萧景琰显然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风流潇洒的白衣人竟是个情种,下意识的便要不去相信,可梅长苏一番半真半假的话让人挑不出疏漏,想去批驳又不知所何说起。
倘若梅长苏想要用心哄骗一个人时,十有八九都是要成功的。深知这一点的萧景琰到底不再纠缠,然后终于想起自己今夜拉他上城墙的本意并非要听他说这些。
他的本意......
萧景琰这次迟疑许久,终于还是道:“还记得数月前九安山上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萧景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入耳不容听错。话音落下,有片刻寂静。
良久,梅长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很快就别了开去,可萧景琰还是看见他眼底一直若有若无的微弱笑意已然消失无踪,未及反应这是什么情绪便听见梅长苏已然开口。
“记得。”梅长苏淡声,“不过九安山上实在凶险,殿下大约是疯魔了,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都该不是出自本心才是,尔后殿下也未曾重提旧事,我还以为殿下心中明白。”
他这话虽然冷淡,可到底是勉强给萧景琰铺了一条阶梯,梅长苏想着,倘若萧景琰识趣,便该立刻下来将此话揭过,掩去曾经的旖旎荒唐才是正理。
可他忘了,萧景琰并没有如他一般的玲珑心肠。即便已位属东宫,太子殿下那些从前的脾x_ing半分也不曾更改。听到梅长苏几乎可算做冷漠的回应,太子殿下下意识的便要一一反驳:“我当日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本心,只因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分身乏术,后来......”
“后来发现那个承你抱背之想的人其实是你的旧友是么?”梅长苏的声音微冷,“殿下,恕我直言,这样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想过,也不会去想。”
萧景琰便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冒犯苏先生时该有的惶然,反而觉得有些恍惚。
大约因为这是专属于林殊的脾x_ing。
苏先生是不会用如此语气跟他讲话的,可要如何跟他解释,自己所思所想万般珍而重之的那个人只是他,不是林殊也不是梅长苏,而是这个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的人。
他没有梅长苏的能言善辩舌灿莲花,在口舌上与梅长苏争执能胜的几率本就渺茫,更何况是这种事。
萧景琰君子端方名剑品格,本该明白得之我幸的道理,可如今即将别去,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洒脱的姿态,见梅长苏别过眼去连看都不看自己,心下更是即将失去这人的惶急。
忽然便伸手握住梅长苏纤细伶仃的腕子,咬牙道:“不管你怎么想,等你从北境回来,我绝不会再放你走。”
说完,他又像是不够似的,一字一句的重复,语声坚决而低沉:“绝不会!”
梅长苏下意识的便要挣脱,可听清萧景琰的话后又迟疑了一瞬,最后竟是任他握住了自己的腕子。
等他从北境回来......萧景琰......这是要等他么?
可他怎么还能回的来呢,真是个笨水牛,跟从前一样笨,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也不管语意和逻辑有多么混乱,竟是一股脑的全都信了。从前帮自己背黑锅时是这样,如今竟还是这样,倘若......
倘若梅长苏已经注定要埋骨北境,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跟他争一时之长短呢。
不如先让他高兴片刻,自己本就亏欠他良多。至于等三个月后他知晓实情之后会不会很生气那便实在是顾不得了,反正自己已经骗了他这么多次他都不生气啊......
且顾眼下罢了。
想到这里,梅长苏心底的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显,竟没有再挣动,就这样静静地任他握住自己的腕子,不知为何眸中又泛起了一丝属于梅长苏的柔和微笑:“好啊。”
萧景琰眸中蓦然翻涌起墨色:“你说......什么?”
“听不见么,景琰。”然后他就轻轻凑了过去,在萧景琰耳畔含笑轻声:“我说等我回来,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
元祐六年十月二十七日,两路援兵的高级将领们便拜别了帝阙,束甲出征。如同当年默默看着梅长苏入京时一样,金陵帝都的巍峨城门,此刻也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第2章 二
【二】
梅长苏随军出征到得边关,迎来了北境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五花连钱,风掣红旗的场景相隔十数年,终是再次经历,只是此番出征于那时的心境早已不同,可归途却隐约相似。
真可算是殊途同归了。
梅长苏在军内领参军之职,倘若细论位阶实在算不上很高,然监国太子殿下于出征之前当着众士卒将鸱吻符节赐予他以昭示重视之意,故而军中诸人虽颇有些瞧不上这书生,却也并不曾有所违逆。
这其实已远在梅长苏的意料之外,他当然不曾忘记自己昔年年少轻狂在军中是如何为难聂真的,如今那些士卒虽待自己不冷不热,比之当日自己言行却是已然强了太多。
唯一头疼的倒是蒙挚。虽然他已再三知会蒙挚不要待自己格外优容,以免寒了那在前方搏命之士卒的心,可蒙挚显然没将这当做一回事,于是当梅长苏看见紧挨主帐搭建且明显超出仪制的帐篷,寒着脸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蒙挚一看梅长苏的脸色,再迟钝也看得出他生气了,更何况他其实并不迟钝。摒退诸人掀帐而入,却见梅长苏背对着自己,斜倚在他特意命人置放的摇椅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椅靠,而飞流不知何时出现在帐中,乖顺的将头靠在梅长苏的膝上好似睡着了。
“小殊。”
梅长苏闻声回头,便见得蒙挚挠了挠头:“我是不是又做错事惹你生气了?”
这次梅长苏还是没有回答,却微微眯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
还不待蒙挚松口气,边听梅长苏轻声:“蒙大哥当然没错,你也不是不听我的话,只是更听太子殿下的话罢了。”
蒙挚愣了愣:“你不愿意我听太子的话?”
“慎言!”梅长苏只觉叹气都是多余,“蒙大哥,我知你事无不可对人言,可世事纷芜,情势更是瞬息万变,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蒙挚也知是自己莽撞了,坐在一侧的矮榻上又挠了挠头:“我当然知道,不过不是有小殊你在我身边提点嘛,左右闹不出大乱子就是了。倘若真有小人构陷,太子殿下也不是能轻易受人蒙蔽的,你跟他刎颈之交,难不成还信不过他么?”
“蒙大哥说笑了。”梅长苏虽如此说,面上却殊无笑意,即便蒙挚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心细如发,还是教他察觉出梅长苏似乎不愿再谈,“我怎会信不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