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南风s-hi冷,让头隐隐作痛。
毒素扩散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回万花谷。
或许人之将死,才会明白一些事,日有长短,月有死生。
一切皆不可抗拒,却难免有些不太值得。
其实他一直很清楚,对莫雨的心思也分外纠结,
愿望与现实的驳论,理智与感情的驳论,浩气盟与恶人谷的驳论。
从紫源山后,两人天各一方,渐行渐远,如果没有那次分别,一切会如何?
他们再次相见时,在他面前的是恶人谷的小疯子,手下尽是亡魂。
谢渊说,他是恶。
我若以心渡你,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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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这里吹冷风。”莫雨悄然出现,凑近他,问道。
“醒酒。”穆玄英扯了个谎言。
“哦?”莫雨也没再问,将桃子递给他,“给。”
“这是……你把桃子偷回来了?”
“桃子总会坏的,何况它又不能真的长生不老,所以我换了另外一个,顺便打晕了两个看守。”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佐野带走了长生不老的仙桃,而在他们看守的一夜之间,却被人偷梁换柱。
“觊觎长生不老的,自然不止藤原将军。佐野看守不力也难辞其咎,势力犄角之间,自然会有落井下石,互相猜忌。
疑心生暗鬼,二桃杀三士,还可以这么用的。”
不会有人去验明仙桃的真假,而且,他们也没有机会去验明真假。
穆玄英拿着桃子,一个不存在的宝物,却搅了一池浑水。
“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他轻声说。
“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莫雨冷哼,若他们心中没有猜忌,也不会落入陷阱。
“雨哥,不要再这么做了。”他知道那些人死不足惜,但是他不希望莫雨因此杀戮。
“毛毛。我若住手,他们便会罢休么?”莫雨叹气,揉揉他的头发。
我是恶人谷的莫雨,你早该明白。
似乎每个村子,都有这么一个神神叨叨的江湖术士,以前的稻香村,也有个徐半仙。
他为每一个人批命,或好或坏,倒真应了七七八八。
他对毛毛说,你与莫雨,终有一天会分开。
那个时候,正因为莫雨抢了他的r_ou_包子而伤心的毛毛,哭着说:“毛毛才不要再见到小雨。”
童言无忌,却几乎一语成鉴。
“陈宝夫人是我们的女巫。”丘秋举着烛台,照亮幽暗的地道。烛光将人影投s_h_è 在斑驳的墙上,
如同鬼魅画影,与梦随行。
丘秋一边引路,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青苔。
“我可能见过她。”在毛毛他们准备祭典的时候,莫雨走遍了整个清水岛。
村子中的人也皆了如指掌,唯独那个盲童再也没有见过。
“你见过陈宝夫人?”丘秋略有惊讶,“她拥有预知的能力,是它告诉我你们的来意。但她几乎从不外出。”
想起之前的对话,莫雨心生不悦,道:“预言就像幽灵,人们总是谈论,却没有人能真正说清。在我看来,不过一个【诓】字”
穆玄英被这个观点逗乐,笑出声来。
丘秋嘟起嘴,对莫雨的言辞很不满:“可以不信,但莫可不敬。”
见气氛略有尴尬,莫玄英试图缓和,说道:“秦穆公时期,有个关于陈宝的故事,据说其本为野j-i,化身为童子,得雄者王,得雌者霸。”
“毛毛,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安禄山就不该在打仗,而是满世界去抓野j-i了。”
这可比打仗轻松简单多了。
“到了。”丘秋打断了这个话题。
地下室别有洞天,青铜灯台上燃着微弱的烛火,让空荡的地窖,如同被梦魇吞没。
女童坐在案几之后,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她抬了一下头,道,
“别来无恙。”
知道女童在与自己说话,莫雨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
“还行。”
丘秋为盲童面前的案几挑亮灯芯,让室内更光明些。
就着烛火,只见盲童将手中的龟卜摊开,望着穆玄英说,
“上坎下坤,比卦。”
比卦为上卦,唯独六三辞爻:
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我们是来求长生Cao的。”穆玄英自然明了,却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盲童摸索地将身边的盒子递过去,里面是风干的长生Cao。
“世人皆求长生,又有谁得长生?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五十年枯死。
如今丘秋以此Cao相赠,吾便由她一次。”
接过长生Cao,穆玄英连连道谢。
“莫须言谢,公子以心相待,自有所得,此乃天之道。”
丘秋朝他做了个鬼脸,嬉笑的拉着他的手:“我把药给了你,你可要好好活着。”
“我也不想死啊。”穆玄英苦笑。
“恩,还有徐大夫的骨灰,我让阿雁去取了。应该已经拿来了,去看看。”
离开昏暗的地下室,青天白日的强光,刺痛了眼睛,与之席卷而来的,还有锥心之痛。
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霎凝结,让人窒息。
“雨哥……”
他伸手想拽走在前面的莫雨,却觉得天旋地转,浮目一白。
听到毛毛唤他,莫雨转身,正让穆玄英跌入自己的怀里,伸手一探,冷如春雪,已失去了知觉。
“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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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陪着毛毛求医,莫雨也没有断了与恶人谷的联系。
莫阿金于两天前便抵达了扬州待命,随时等待自家主子的传唤。
只是此时,他感觉不太好。
少女坐他面前,露出雪白的脚踝,顾盼流转,巧笑倩兮。
惹的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不知道是谁家娇俏的小娘子,这般撩拨人心。
莫阿金盯着桌面,不敢抬头看她。
“你怎么不敢看我?”少女的声音宛如娇莺,十分好听。
莫阿金都想给她跪下了:“大小姐,是你说的,我要是敢多看你一眼,就挖了我眼珠子。”
“贫嘴。我还说了其他,你怎么不照做?”
“大小姐,我真联系不到莫少爷。”
“我不信。”少女纤纤玉手,抚上莫阿金的手,缓缓得沿着手腕下滑,
“知道恶人谷的规矩么?说谎的人,该怎么惩罚?”
拔舌。莫阿金自然清楚,但是如果告诉了她,自己只会死的更惨。
“大小姐,你老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若不依呢?”
你若不依,请让我死的痛快点,莫阿金真是欲哭无泪。
“阿金,去备最快马车,速度!”莫雨抱着穆玄英,刚下船,一路风尘仆仆。
莫阿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少爷急成这样,心中立马暗叫不好,这一定是大事。
连忙应了一声,跑去寻车。
被忽视的女子不满地晃了晃半露的雪白长腿,娇滴滴的唤了一声。
“莫~~雨~~少~~爷~~”
“滚。”一字足以表明态度。
少女并不生气,站起身,佯装要走,道:“那我可真滚啦,只是这解药嘛~~”
“拿来!。”
“别急嘛,我本来就是来给你送解药的。”少女瞅了瞅昏迷的穆玄英,笑意盎然,“只是~这药效嘛~”
果然……
莫雨就知道肖家人不靠谱。
女子是阎王帖肖药儿之女,肖天歌,在谷中有“小阎王”之称。
虽是恶人谷中人,但却极不喜欢留在谷内,常年流连巴陵,南屏山之地。
采药治病,在那一带,又有“小毒仙”的侠名。
只是,龙生龙凤生凤,如果肖药儿的女儿真能悬壶济世,
莫雨只会怀疑,他是不是被喜当爹了。
蜂腹针,蝎尾钩,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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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解药不能解毒,你给我吃下去可好?”莫雨冷笑。
当然不好。肖天歌眸光一转,半依上莫雨,说道:“也不是不能解毒啦,就是有点小小的后遗症~小小的~”
说完还比划了一下。
莫雨退了一步,避开她的靠近,对这个小小的后遗症很是在意。
“你最好把话说全了。”
肖天歌又朝前凑了点,笑意盈盈,
“只是有点傀儡香的效果。也挺好的,可以救活他,可以将他留在你身边,还可以顺便解决一员心腹大患。一举三得。”
让她滚果然是对的!!
“我让你们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