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扬了扬手中的信,说:“让可人坛主过来吧。”
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当可人在南屏山收到从马嵬坡送往浩气盟的急信时,便留了一个心眼扣下。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糟糕,她不敢上报落雁峰,便将事务暂托给月弄痕,
只身前来,想在谢渊知道前处理掉。
可是,就算她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依然还是迟了,
莫雨带走了穆玄英。
这个事实让她十分生气,大将临阵脱逃,撂下所有士兵弟子于不顾,于理于法,皆为死罪。
她没想到,玄英当真为了那个小子,如此荒唐。
而更让她勃然大怒的,是莫雨留下的匕首,她自然认得,这是上一次她输给莫雨,他从她这里拿走的战利品。
莫雨把匕首留下,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他有了新的战利品。
你看,最后还是我赢了。
真是令人生气!
“他们是何时失踪的?”可人问道。
“是……”文鳐刚想回答。
匪浅便抢答道,“从昨天下午就再也没见过少盟主了。”
谎言脱口而出,匪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今天早上,
她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因为那个人醒了。
文鳐看了匪浅一眼,心中也做了决定,说道:“大概是昨天,现在估计已经追不上了。”
可人看着桌上的药碗,敛眉,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
“传令下去,封锁所有路口。恶人谷莫雨诈伤诱敌,利用少盟主的宅心仁厚,将其掳走。若恶人谷不将人交还,我浩气盟,觉不善罢甘休。”
她知道穆玄英是自愿走的,但是这个事实不能传出去,有时候,我们需要谎言。
“可人坛主,可否听我一言。”陈月拦住要去传命令的文鳐,问向可人,“你真的想要玄英回来么?”
“难道让他留在莫雨那个疯子的身边?”可人反问。
“我与毛毛,情同姐弟,我不在乎他留在谁身边,我只在乎,在哪里他更安全。可人坛主,你是想让他与莫雨一起退隐江湖,安度余生,还是想让他与你们一起出生入死,血洒战场?”
当然是希望他好好的,可人把玩着那把匕首,眼中情绪氤氲不开:“只是,与莫雨在一起,恐怕不见得安全。”
“我们一起长大,莫雨对他的感情我很清楚,我确信,他不会让毛毛受到任何伤害。”
“他给他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可人说着,略有愤恨,但说出的话,却改了口,“少盟主旧疾复发,与陈月姑娘一起于万花谷养伤。并传信与我,让我暂代马嵬驿事务。此事,任何人再有旁加议论,军法处置。”
这个处理,让匪浅和文鳐皆松了一口气,连忙领命。
可人望着手中的匕首,就算不强行追回穆玄英,但也绝就这样作罢,至少她需要知道玄英在哪。
“传信恶人谷营地,若十日之内不交出莫雨下落,我必平了它卧龙坡的恶人营地。”
米丽古丽几乎怀疑莫雨是不是故意激怒可人来坑她,
她暂代马嵬坡之职,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使,却被浩气盟的一封急信,扰了心情。
信的内容很简单,可人让她十日之内交出莫雨的下落,否则开战。
先不说自己确实不知道那个小子在哪,就你浩气盟要找人,凭啥让我恶人谷的出力?
但是米丽古丽也知道,盛怒之下的可人不好对付,
真是个进退两难的烂摊子。
“莫雨,到底想做什么?”米丽古丽问一旁的莫菲。
莫菲是是莫雨七个仆从中最小的,碧玉年华,皓齿明眸,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顿生好感。
“少爷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敢妄加揣测的。”
“那莫雨让你来做什么?”米丽古丽皱眉,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少爷带走了小少爷,浩气盟必不罢休,希望圣女大人妥善处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在开玩笑?你把人家继承人带跑了,让我去解决矛盾,这不摆明了是坑人么!
“我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找不到莫少爷的可人坛主,必然会找就近的圣女大人麻烦。”莫菲看着米丽古丽手中的信封,揶揄一笑。
“这是我没得选择的意思?”
“蓉蓉的死,少爷不会忘,我们不会忘,有仇必报,有债必还。”莫菲道,
“圣女大人,我已告诉了你少爷在哪,那么你会如何选择?”
“……”这里理由,让米丽古丽无法拒绝,莫蓉蓉的死,她们都有责任,何况莫雨如果是去报仇,她又怎能再卖他一次,
“莫雨是打算利用我牵制可人?罢了罢了,我就帮他一次,谁让我有愧于他。”
她不希望莫雨与浩气的走的过近,
又不得不承认,没有穆玄英,现在的莫雨,恐怕已是复仇之鬼。
万事皆驳论。
如果莫雨带走了穆玄英,可人的意思就格外明显,她必然是压下了消息,甚至没有通报谢渊,
所以浩气盟不能去兴师动众的去找人,而恶人谷,却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他们的少谷主。
米丽古丽攥紧信封,若是如此,对可人,也并非全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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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失去的,皆是你不应得到的。
裴挽召呆呆的望着桌前的盒子,一字排开,已经集了四个。
第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小妾,第二个是他最好的朋友,第三个是他最疼爱的弟子,第四个是他最敬重的长辈,
每隔两天他都会收到一个这样的盒子。
汝之所爱,皆为尘土。
吾之憎恨,焚身噬骨。
后悔么?裴挽召问自己?不,他从来都没得选择,就如同因为女儿高烧,无法在安禄山攻破城门前离开长安一样。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选择最正确的那条路。
可是现在看来,无论哪条,对他而言,都格外荆棘。
他留在了长安城,只怕再也难得到李唐的信任,
他想投靠安禄山,但至少要有足够的才能得到赏识。
300弓箭手折损,失去莫雨和穆玄英的线索,无论是对哪方,他都没法交代。
他输得一败涂地,安禄山不会养废物,留着他,不过是待价而沽。
李唐他回不去,他空挂着京兆少尹的头衔,对长安城的百姓粉饰太平,但他知道,他只要踏出城门便是万箭穿心。
这便是现实,如过独木,前狼后虎。
j-i鸣第三声,他才从一片死寂的思绪中惊醒。
守在门口的教头,朝屋内唤了一句:“大人,辰时了。”
是么,已经是这个时辰了。裴挽召用袖子擦着已经开始发臭的盒子,喃喃自语:
“今天的盒子要送到了吧。”
不知道里面会是谁,但是又有什么区别呢,一定是自己不想见到人。
“大人,我们真的要这么坐以待毙么?”教头方平章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哪受得了这恶气。
“把能遣散的都遣散吧。”裴挽召说,这是我的报应,我的因果。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我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穆玄英抿了一口药汤,确定温度适中后,才端给莫雨:“雨哥,药好了。”
“这种事,让红泥她们做就好了。”莫雨合上手中的书卷说道。
“可我没什么事做。”在马嵬坡忙碌惯了,突然闲下来,倒有点不习惯。
穆玄英伸手拿起莫雨刚才在看的书,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手稿,并未装订成册,部分地方还有改动痕迹,
第一页上写着五个大字《大燕开国史》
[正月一日,安禄山定洛阳为都,范阳为东都,称雄武大帝,国号大燕,改元圣武元年。]
“雨哥对这个感兴趣?”
前几日莫雨说要去聚贤书院“借”书,看来借的正是这本。
“没有兴趣。不过这本书是安禄山授意写下的,从中可以看出些那老头的喜好。”
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而已。
“要对付他么?”穆玄英敛眉,安禄山并不好对付,不然九天也不会一时无措。
莫雨拉着因担心他而显得格外温顺的穆玄英坐在自己腿上,说:“毛毛不用担心,我并不打算做什么。”
穆玄瘪起嘴,不太相信,他深知莫雨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他甚至并不喜欢人类,如果要静息养伤,去哪里都行,
可他偏偏选了或则长安城。穆玄英知道,莫雨要找的人在这里,而理由,他也明了七八分。
“雨哥……不要伤及无辜。”
莫雨笑了笑,一口咬在穆玄英白皙的脖子上,直到听到他吃痛的嗯了一声,才满意的舔了下伤口,问道:
“毛毛,何为无辜?”
“池鱼之人,非j-ian非恶非贼非罪。”
不忍杀无辜,所以分黑白。
莫雨摸着他的脸颊,他虽不以残酷暴行为乐,但却也从不忌惮使用任何极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