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要去布衣老头去喝酒。”尹放顺手拍了下他的背,看得出穆玄英还没从宿醉中恢复,
“你呢,宿醉之后先去好好休息。”
知道尹放关心自己,穆玄英很感激,也不再纠结,但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尹大哥,我还有一事,不知……”
“恩?什么?”
“长安城内,有个裴大人,我想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能去问莫雨,莫雨不会告诉他真相。
“裴大人?你是指裴挽召么?”尹放想了一下,这个裴挽召并不在丐帮的观察范围之内,他对他的事也知道并不详细。
“我让人打听下。明天来相玉楼找我吧,”
“谢谢尹大哥。”
见完尹放,他本欲直接回家,但是很快被街边的商贩吸引。
梅雨过后,端午紧接而来,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
那个爱国的诗人,报国无门,抱石投江,以死明志。
楚国将亡,我何以独活?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穆玄英摘下地摊一个傩舞的狰狞面甲,恶鬼眦目欲裂,似乎在叫嚣着对现实的不满。
“这位小公子,要买么?”商贩热忱的迎上来。
还未待穆玄英回答,手中的面具便被抽走,少女以面甲覆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个我买了。”
“这……”商贩为难,这明明是这位小公子先看中的。
“给她吧。”穆玄英不想跟她较真。
少女却有意与他作对,拦住他的去路:“穆公子,别来无恙。”
“我们认识么?”穆玄英疑惑,他接触的同龄人并不多,女子就更少了。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认识很久了。”
少女摘下面具,露出清丽的面容,狡黠轻笑:“我叫肖天歌。”
可人说过,敌人分两种,一种值得你敬佩,一种却是你不想再见到的。
米丽古丽是第一种,肖天歌是第二种。
“有什么事么?”
少女眼眸流转,绕着穆玄英转了一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这让穆玄英不得不委婉的表示天色不早,他要回去了。
少女噗嗤一笑,问道:“他总是这样,控制欲太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穆玄英选择以静制动,看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肖天歌等了一下,见,穆玄英没有接话,顿觉无趣,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们的关系。”
“问了你会说实话么?”穆玄英反问。
这个回答,让肖天歌笑意更深,有些时候没有答案,才最为可怕。
“得到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s_ao动。”
她舔了一下唇,说道,“梦想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他遥不可及。”
穆玄英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笑了笑,只是回答:
“有劳挂念。”
他并不想跟肖天歌争辩什么,因为那样实在是太蠢,
他既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无论什么结局,他都会承担。
“已经十天了。”可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坐在对面的米丽古丽。
凉亭很小,堪堪遮了风雨,呼啸的寒风吹的手发冷,
米丽古丽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说:“所以我来见你了。”
“莫雨的下落呢?”
“你找他做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米丽古丽明知故问。
蓉蓉的死,让她觉得欠了莫雨一次,所以这次,就算并不情愿,她也得帮忙。
“明人何必说暗话。”可人挑眉,
“玄英涉世未深,受人诱导,作出鲁莽之行,我可以谅解,但他莫雨难道一点都不懂么?”
她实在是很生气,临阵离将已是兵家大忌,何况是和恶人谷的人私奔了去,
这要是传出去,让玄英以后在江湖上怎么立足?
莫雨只念私心,却没有为玄英的名声考虑半分。
“大概,他知道你会帮忙隐瞒吧。”米丽古丽很清楚,莫雨并不希望穆玄英做这个少盟主,所以他才会不在乎。
可人脸一白,她知道莫雨利用了她对穆玄英的关心,
因为知道她一定会帮玄英,所以才更有恃无恐,她就这样被迫成了帮凶。
“我要知道玄英在哪,我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要在谢盟主知道前,把这件事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行带回去?”米丽古丽嗤笑。
可人敛眉,事实上她确实没想好要怎么做,但是至少,她要去亲自去确认玄英的想法。
她用手指压了压石桌,语气冷了几分:“我说过,如果交不出莫雨的下落,我就平了你这小营地。”
这是在恐吓?米丽古丽丝毫不退让,她知道她该怎么做,她手里有可人的软肋。:
“你总说我们是卑鄙小人,这次你若要强行动我营地,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卑鄙手段,别忘了,穆玄英可算是在我们手里。”
“你!”正因为会这样,所以她才讨厌莫雨带走玄英,当初她就不该让玄英离开浩气盟。
见威胁凑效,米丽古丽也无意继续为难,笑着为她斟满空杯,说道:
“何必这么急切,万物并非非黑即白,万事并非非对即错。”
莫雨有他的考量,至少她这么希望。
“莫雨不是他的好归宿。”可人说,他手上都是浩气盟兄弟的血,他们之间是血海深仇。
玄英现在可能还不能意识到,但是若莫雨没有退出恶人谷的意思,他迟早会明白,以最残酷的方式。
“要变天了。”米丽古丽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是王遗风之前对他们说的话,
江山更换,日月移位,谁是成王,谁为败寇?
“所有的格局,将会重新洗牌。”
到时候,是国仇,还是家恨?是私情,还是大爱?
战火焚烧旷野,无论是浩气盟还是恶人谷,我们都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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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
此为红尘秘意。
莫雨翻着书房里的藏书,他买下这座宅邸的时候,所有的事物都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而屋子的原主人似乎爱好颇为广泛。
“在找什么?”穆玄英凑过来,看着地上散乱的书册,忍不住问道。
“棋谱,闲着无聊。”莫雨随手将书丢在地上,一会儿让红泥收拾就好。
“这么快就回来了?”
“恩,遇到个人。”穆玄英有点看不下去他把书房弄的这么乱,一本本的拾起,帮忙收拾起来。
莫雨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便顺着他的话问道:“谁?”
手中的动作顿了下,穆玄英说:“肖天歌。”
“哦。”
穆玄英一直看着莫雨,他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是听到肖天歌这三个字的莫雨,只是皱了下眉,便继续漫不经心的找他的书。
穆玄英不死心,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莫雨停下动作,回头看他,听到肖天歌这个名字,他就知道毛毛一定会问点什么,但他并不知道肖天歌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无论是询问还是否认,都只是怕弄巧成拙,徒添猜忌。
“她啊……”莫雨思索了一下,说,“我刚入恶人谷时,她告诉我炎狱山上有药Cao,对治腿伤,有奇效。”
“那找到了么?”
“什么都没有,毛毛,除了毒虫和猛兽,上面什么都没有。”莫雨还记得他活着回去的时候,肖天歌惊讶的样子,
“从此之后,我学会了如何识别谎言。”
当然事后他将肖天歌从烈风集的悬梯上推下一事,没有必要告诉毛毛。
莫雨这个故事,回答了穆玄英两个问题。
一个是他和肖天歌关系很糟,一个则是肖天歌说话不可信。
穆玄英沉默,这是莫雨第一次跟他说在恶人谷的事,他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被莫雨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他依然觉得心惊胆战。
他们的成长经历相去太多,或许对一些事的态度有所分歧,但是他愿意去试着去沟通与协调。
“就没有其他人了么,恩……我说的是朋友。”
“我有你就够了。”莫雨抽出这一层最后一本书《棋势》,他勾起嘴角,运气不错。
十年勾践亡吴计,七日包胥哭楚心。
相玉楼的二楼,年迈的说书人,说着这个申包胥哭秦庭的故事。
穆玄英对这个故事很熟悉,很小的时候,他就听月弄痕说过。
伍子胥怒而离楚,对天发誓,我必亡楚。
其好友,同为楚臣的申包胥回答:子能覆之,我必能兴之。
昭王十年,吴国以伍子胥、孙武等为将,连战连胜,大破楚国。
申包胥跋涉谷行,上峭山,赴深溪,游川水,犯津关,躐蒙笼,蹶沙石,至于秦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