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呢,想了解雨哥,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莫雨的吻慢慢下移,所到之处,处处点火,让他几乎溺死在这甜腻的情欲里。
不想一直被你保护,不想一无所知,不想局促被动。
他想起莫雨的那句“以身饲虎”,佛以身饲虎,助其渡厄,而我,是否能渡你向善?
“傻毛毛。”莫雨喃喃低语。
亡命的逃离,她此刻犹如困兽之斗。
一步失误,便难以挽回。
她自知对莫蓉蓉的死,有难以推辞的责任,所以来长安,想为她做点什么。
遇到穆玄英完全是意外,她不过是想试他一试,却不料玩火自焚。
追杀她的是莫杀,并非是很难的对付的敌人,但她知道,莫雨一定也在了。
她就像是被狩猎的猎物,一步步被逼入绝境,曲折的街巷,成了困住她的迷宫。
一支箭羽钉在她面前的石墙上,力道之大,几可破石,接着是第二支。
她闪开攻击,但是敌人就像是算准了她会躲开的距离一样,第三支箭羽没入她的肩胛骨。
疼痛在脑海中爆裂,第四支箭羽穿过掌心。
她逃不了,她很快意识到这点,放弃了挣扎,顺着墙瘫坐在地上。
箭羽设计的很精妙,三角凹面,加快了血的流速,箭头上的倒勾,又让她不敢轻易将其拔出。
“别来无恙,肖天歌。”莫雨笑声低沉,嘲讽意味十足。
他一袭白衣,不染尘埃,手中的弓弩怒张,犹如吐着信子蓄势待发的毒蛇,
依然是记忆中那个暴戾乖僻的莫雨。
肖天歌折断穿过左手心的箭支,好将它先取出,但是这锥骨之痛,依然让她冷汗直下。
“莫少爷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特别啊。”
“是生,是死。选一个。”莫雨不想与她多费口舌。接过莫菲递上的箭羽,放入弩机中,上膛,滑入矢道。
这一切他做的轻车熟路,但肖天歌却看的冷汗潺潺。
她明白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在等她的投诚。
“你不能杀我,我死了,肖家不会善罢甘休。”
恶人谷四恶叛逃已元气大伤,再起内乱实在不明智。
“不破则不立,我也正好培养借机我自己的势力。”莫雨用弓弩指着肖天歌,勾了勾嘴角。
伤口的疼痛并没有减轻,失血让她唇色苍白,再拖下对自己不利。
肖天歌清楚,莫雨这次是真的动了杀的心思,但,今日非我死期。
“我该庆幸你还需要我么?”他来找她,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没那么重要。”莫雨冷笑,“我不过是想看你值不值得让我留你一命。”
“但愿不会让你失望。”肖天歌曲起一腿,单膝跪地,识时务者为俊杰,
“愿凭少谷主差遣。”
“一,我要你除去裴挽召一家,做的干净点。”
这个简单,肖天歌心想,就算莫雨不吩咐,她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二,不许再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出现在毛毛面前。”
肖天歌眯起眼睛,略有诧异,她一直以为莫雨对穆玄英是因执念所然,现在看来似乎比她以为的复杂。
“这一和二,看来那位浩气小公子又爱心泛滥,不许你对付裴……啊……”
箭羽直穿脚踝,因为距离太近,直接碎骨,没入了半支,疼的肖天歌牙齿打颤,香汗s-hi透衬衣。
“三,多嘴,割舌;多窥,剜目;多听,穿耳;多事,断足。”
刻骨之痛让她一瞬间狂怒,但对上莫雨森冷的眼神后,恐惧随即取而代之。
她离死亡如此之近,她想,她依然赢不了他。
肖天歌有些泄气,张了张口,喉咙干涩无比:“天歌领命。”
莫雨嗤了一声,心想,你最好永远这么乖。
“别以为肖家,莫家,公冶家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对她发出警告,总有一天他会将肖家连根拔起,
我要你,纵使不忘仇恨,也终无力复仇。
听了这话,肖天歌哈哈的笑了几声,她靠在墙上,汗s-hi的发丝沾在脸上,有种莫名的凄楚和y-in冷。
他们都是这世仇的囚徒,她也好,兄长也好,莫雨也好。
而这仇恨,还会继续在后世身上延续下去。
而为何,偏偏是你?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莫雨将手中的弓弩扔还给莫菲,这次教训,大概会让肖天歌安分一段时间吧:
“让莫杀跟着她,省的她玩花样。”
莫菲点头,又小声问道:“小少爷那边怎么办?他近日与尹放走的颇近。”
“不用管,继续盯着便是。”他既然承诺不对他过多干涉,必然会做到。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巷角的这株柳树,虫子吞蚀了它大半个树根,却依然在苦苦挣扎。
如同风雨飘零中的大唐。
他想起以前在稻香村,阮氏家也有这么一棵大柳树。
不知现在已长至何许。
莫雨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喃喃自语:“好像要输了。”
对坐白发老者,捻这胡须,呵呵的笑着:“莫公子初学弈棋,就有如此造诣,在下可不敢掉以轻心。”
“雨哥。”穆玄英依着莫菲的指引寻来,“这位是?”
“在下姜济北,不过一介布衣老叟。”白发老者琢磨着棋势,对其他一切兴致缺缺。
莫雨拉着穆玄英坐在藤椅的扶手上,一手揽住他的腰,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解释;
“聚贤书院教书的。”
穆玄英实在是无法把教书先生和莫雨联系在一起的,心理无数个疑问。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莫雨补充说明了下:“上次找到一本棋谱,便找了个人试试。”
穆玄英想了一下,觉得话中并没有什么不妥,也就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雨哥,裴家来一个跛足道士……”
“然后呢?”就算知道毛毛想问什么,莫雨也故作糊涂。
“说是封邑张道陵的后人,五斗米教的传人。”
穆玄英悄悄的看着莫雨,这些自然也是尹放告诉他的。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喜欢求助神灵,这并不稀奇。”莫雨继续打太极。
兜了半天也没得到回答,穆玄英放弃迂回作战,直接问道:
“他不是你的人吧?”
“不是。”莫雨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承诺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得到了莫雨的肯定,穆玄英总算安心了些,
而对坐的姜济北着已经从棋局上收回注意力,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
看的穆玄英尴尬的挠了挠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幸好他还跟军师学过一阵围棋。
“下一子落小尖吧。”
“哦?”莫雨顺着他的指点,思考了一下路线,果然这样的话,就有一线生机了。
姜济北咳了一声,道:“小公子,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意识到自己违规,穆玄英连连道歉:“抱歉,我……”
只是话还没说完,莫雨揽着他的手,一用力,穆玄英就直接跌倒在他怀中。
“我们是一起的。”
老头笑了笑,到底是年轻人啊,也不再纠结,反正有人陪他下棋,何乐而不为。
垂死的柳树下,这一老两少的对弈,倒是别开生面,成了趣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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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所有的欢喜,都化为灰烬,才教你知道,大仇已报。
男子用泥土不停的洗尽手上的鲜血,却只能让伤口更多,鲜血更深。
他跪在地上,双眼早已干涸,流不出一滴眼泪。
长安城已传遍,所有的人都知道,裴挽召一夜之间疯了,杀死了自己的妻女。
裴府已成鬼屋,人皆避之不及,曾经兴旺,终究消亡。
听完莫红妮的汇报,莫雨点了点头,示意他已明了。
“安庆绪已班师回朝,看来天策被攻陷了。”
姜济北对此充耳不闻,只是执着白子敲了敲棋盘,道:“莫公子,该你下了。”
莫雨则不急,他勾了勾嘴角,笑道:“我的棋已经下完了,是该你下了。”
姜济北一愣,随机笑开,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下一介布衣,身无长物,不知莫公子所求何物?”
“名望。”莫雨道,有人求利,有人求名,
“当年留侯张良为太子刘盈请来商山四皓,不知在下今日,可能请动老先生出山?”
“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还能做什么?”姜济北摸着枯瘦的指骨,对莫雨的话步步为营。
“试看今日域中,竟是谁家天下!”莫雨念着骆宾王的这首亡命诗,这几日的棋局不是白下,他对姜济北也算有所了解,深知该如何激他。
“这文人的骨气,如今还剩多少?”
姜济北眯起眼睛,以一人之力,妄图逆势而行,实在是过于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