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漆黑的室内泛起点点微弱的萤白,随着越来越亮而同时扩散着,很快,便呈出一个半蜷卷的人形。萤白色的光芒好像浩瀚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般一闪一闪眨着柔和的洁白光芒,一点点修复着那受损的经脉及血r_ou_…
第14章 第十四章
漆黑中不知时日…只记得在水镜中看到摩严出现在异朽阁那次之后,东方彧卿就没有再来过。室内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如此反复了三次,来的都只是绿鞘一人。
绿鞘每次来,同东方彧卿一样,用匕首捅破他的心口接满那只玉瓶,而后,再看着他吃下一颗…药丸!
只是,不同的是绿鞘从不和他说话,只定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干脆利索的例行完任务后就走。
然而,尽管没有了冷嘲热讽和各种刺激,白子画的日子也并没能好过,反而更显糟糕之态。
每次绿鞘离去后不久,神思总会恍惚混乱,心口处也总会气血翻腾,仙力脱控乱撞上。加上心口本就是最难愈合之地,连续不断的刺伤,神谕的愈合速度渐显不及,更甚者一次头痛欲裂,眼前纷叠划过一幕幕与那人朝夕相处的片断时,左腕处绝情池水的伤疤又来势汹汹的溃烂发作了一次,痛的他当即晕死过去。
而在这一次次仙脉受损,反复的受伤吐血中,白子画已完全分不清自己在这里究竟待了多久了?!
终于,门再一次开了,绿鞘站在门口,毫无温度的看着他说了句:“我们阁上有请。”
迈出室内的一瞬,他发现绿鞘神色微变,静立未动。
他一顿,才恍觉自己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衣衫血红,发丝凌乱…
楼台水榭间,依然是那座凉亭,他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东方彧卿,不止的是,还有…杀阡陌。
“白子画,你…”杀阡陌的神色由冷峻转为诧异,抢先开口。
“尊上,可还好?”东方彧卿摇着折扇,神色无异,微笑道。
白子画没有动,只静静看着东方彧卿。
“连续七日用挚爱之人心头血滋养,不死不灭的神谕,骨头护了你,而你也救了她。”
白子画神色一变…
“你受剜心之苦,我重塑骨头r_ou_身,白子画,自今日起,你我两清,再不相欠。”语毕,东方彧卿抬头望向天空。
“小骨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九九八十一天后”,东方彧卿收回目光,正对上白子画认真的神情,继续道:“不过,尚需聚魂幡。”
“聚魂幡?!”白子画神情微变,轻声重复了一遍。
聚魂幡又叫灵旗,世间用以招魂引魄的旗子…只是,已失踪数百年之久了…
白子画神色一敛,莫非,异朽阁竟是知道其所在?!
像是看穿了白子画的心思,东方彧卿笑的了然:“聚魂幡其实不难找,就在蛮荒。”
难怪,难怪没人知道聚魂幡的下落,在小骨带领众人从蛮荒逃出来之前,蛮荒一直是只进人不出的。
“我在接骨头出蛮荒前也曾特意确定过,聚魂幡就在山涯下,由睚眦兽守护着。”
“睚眦兽?!”这一句却是一直再未开口的杀阡陌。
“东方彧卿,你果然心机颇深。”
以白子画之聪,已然完全明了,波澜不惊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尊上过奖了。”东方彧卿淡笑着微微欠身。
“让我师弟苏醒的方法是什么?又如何解开那个封印?”这一句却不自觉带了些许急迫。
“待尊上带回聚魂幡时,我自会告知。待拿到聚魂幡后要在骨头的出生的地方、最开心的地方、最伤心的地方、最绝望的地方,以及魂飞魄散的地方这五处魄灵最强之地各摆半个月以便魂魄的完整齐聚。”
东方彧卿收起了折扇,眼底,言语,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白子画颔首,未再停留,转身便走。
“等等”,东方彧卿突然又开口叫住了白子画:“还要再提醒尊上一句的就是,别忘了,你只有八十一天的时间。”
白子画皱眉点点头,召出横霜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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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矗于东海海畔,长留山遥遥在望…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薄的暮霭斜洒下来,海天之间一片淡金色,仿佛是要抚平此间一切伤痛般和煦、温暖,当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眼前好似蒙了一层白雾般的水汽,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雾霭中,眼前影影绰绰的竟闪现出了销魂殿的景物。
白子画心中的哀痛反而瞬时如江河溃堤般汹涌泛滥起来,横霜剑像是感觉到主人的心绪不宁,郁结难平,微微颤抖着,发出呜呜的低鸣声,似乎是想要安抚一般。
瑶歌城距离长留山并不远,于白子面而言,原本半日可到的路程,如今却行了整整一日。
遥望着海天尽头处半空飘浮的三座小岛,白子画并没有立即前行,而是强行运功让仙力在身体内游走了一个周期。不想这一运功,气息翻滚,血气上涌,只觉胸口处像塞了团棉花一般呼吸困难起来,心口好像被刺成了马蜂窝般,密密麻麻,的疼,“噗”的一下又是一口血喷溅而出,身体也随之微颤了几下。
由于仙力的严重损耗和身体的过度虚弱,加上御剑的疲累,心口的伤还未能彻底愈合,兼之此时神思动荡不安,不及站稳时,但感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铺天盖地的緾住他,眼前一黑,身下一软,竟然从剑上栽了下去。
横霜剑疾转而下接住白子画绵软下坠的身体,稳稳的停在半空,发出呜咽的低鸣。
慢慢缓过气来,白子画轻轻抚上横霜的剑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檀口轻启:“我没事。”
果然是异朽君捣的鬼?!
白子画何其聪明,又熟读百书,虽说不如笙箫默钻研药理那般精通,却也通晓诸多药物。这一静下心来细探、回想,很快便明白了个中缘故:那日日喂他吃下的药丸应该是春风散,对活血化瘀有奇效。但此药会刺激身体快速生血,极易引起气息不稳,神思恍惚,全身乏力。而当中者怒气、发火、情绪激动时便会更加剧烈的发作,是以早已被仙界列为禁药。
心为神窍,七情六欲动乎其中,大悲大喜,大惊大怒,均可令心跳骤停。更何况只是神思涣散,气息紊乱,仙力脱控,而吐血呢?
意念至此,白子画不禁苦笑一下,虽说被药物所控,然,若非心底的那份不一样的情愫扎根太深,又怎会生起那许多亦真亦幻的情景?千年的朝夕相伴,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是如此放不下他了吗?而也正是因为太重要,太熟悉,怕改变,所以不敢去触碰,去思考,故而选择逃避,安于现状,以致自己一直未能洞悉真心,害了自己更害了他!
左臂又传来熟悉的痛感,紧紧握住左腕,白子画闭目强自忍耐。自从明了的自己的感情,绝情池水的伤痛便极少发作了,即便偶因思念至深而发作时也不甚强烈,果不其然,仅仅片刻,痛感便已褪去。
再睁开双目时,眼底一片决绝。默叹一口气,向着长留山飞去…
第15章 第十五章
原本打算直接飞去销魂殿的,然在穿过长留山结界时,心跳陡然漏了半拍,心头倏地泛起一股酸涩。与此同时,结界边缘处,一道金光和一道白光乍现,金光旋即消失,白光闪了两下,像在欢迎他的归来,又像在无声的讽刺。
长留山的结界由三尊共同筑建,以便在有外敌侵入时能第一时间感应齐聚,可如今,这道屏护中却失了一股强有力的支撑,少了一道青光…
一手覆上心口,阖目一声叹息,慢慢落下,鬼斧神差的竟恰巧落在了三生池水旁。
心头的酸潮还未褪尽,眼见着熟悉的景物,脑海中忽过划过一个画面:月夜下,笙箫默独自一人来到三生池旁舀了舀了一小瓶绝情池水飞走了。
心口又是一痛,本能的抚上左腕,触体处少了s-hi热感,白子画这才惊觉那道疤并未开裂,只泛着鲜红,隐隐作痛。
“见过尊上…”,刚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正愣怔间,耳边传来一句话,迅速反应过来。
糟了!顾不上理会,白子画已转身快速向着销魂殿飞去。
他方才…那是,又触及到了他的记忆…?!!
虽然离开了异朽阁不再服药,然之前连续的吞服,仙力又被桎梏,体内残存的余药恐怕还得两日方能除尽…
销魂殿外,远远便看到里面两名弟子各自端着一盆水疾步而出的身影。
“啊!见,见过尊上。”
刚来到殿门口,迎面正碰到双手捧着药碗的舞青萝,大惊之下,手下一抖,“哐当”一声药碗掉在地上,褐色的汤药在厚重的白色淾毯上晕开一块,仿佛一大块干涸的血渍般触目惊心。
“还请尊上见谅,容弟子再端来一碗药后再责罚弟子。”舞青萝直接跪下,俯拜在地上急切道。
不闻动静,抬头看时,哪里还有白子画的影子?
笙箫默寝室,摩严正在源源不绝的给笙箫默输着真气,笙箫默的头微微仰起,秀美苍白的俊容上,嘴角的那抹鲜红尤为刺目。
白子画一个剑步冲过去绕到前面,凝起全部仙力,从檀中x_u_e将真气滚滚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