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感觉怎么样了?』
收了功力,笙箫默缓缓扶起摩严,用力托着他,关切的问道。
他这才注意到,摩严一手捂着胸口,指缝间都是干涸的血迹,即便在笙箫默的搀扶下,走路也还是有点瘸。
“这是箫默的记忆?”睁开眼睛,被疼痛刺激着清醒的头脑突然反应过来。
之前运功感应过,这些记忆已完全融入自己的脑海中,难怪会在模糊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身陷囫囵,大概也只有这些温存能聊以慰藉了吧?轻吐一口气,凝神继续感应着那片记忆。
『师兄,你这是…?』
『是,竹染…』
『竹染?这怎么会?』
『是我对不起那孩子,他恨我也是应该的。不说这些了,师弟,来,陪师兄坐下来聊聊,如今东华失踪,连子画也…这长留山是越来越冷清了。』
笙箫默坐在摩严左手边,伸出胳膊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右肩,宽大的云袖盖在后背,就好像将摩严半揽在怀中一样。
『师弟,我真的错了吗?』
『不,你没有错。你和掌门师兄都没有错,只不过,他太骄傲,而你太固执罢了。』
白子画忽地睁开了眼睛:“太骄傲?”
是了,他是太骄傲…若非如此,他怎会不听师兄的反对和意见,一意孤行留下自己的生死劫并且收她为徒,妄图以己之力,为她逆天改命,却最终害了她和自己,还连累了他们。
脑海中又闪现出在七杀殿见到摩严时的样子,步履蹒跚,一看就知道受了伤,只是没想到,却伤得这般严重?
一股眩晕感凶猛的袭来,阖目静待眩晕渐去,阵阵的酸痛刺激着混沌的头脑,竟生出一股自怨自艾的悲凉感。
感到丹田处涌起一股热浪,身体也恢复了大半力气,看来东方彧卿临走前给他吃下的是解药?那另一颗又是什么?轻叹一口气,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这种问题?
慢慢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像被炙烤般火辣辣的疼。吊久的酸麻,经脉的撕痛,血r_ou_的愈合…抽筋剥骨般疼。
然,身体上的痛相较心里的痛,是多么仁慈的享受?
慢慢仰起头,轻轻枕在臂窝中,暗黑的漩涡中,头脑格外的清明。轻阖双目,记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生死劫,杀无赦。』眼前又浮现出洐道真人坚决的模样。
『师弟,你一定要谨记师父的教诲,一旦找到自己的生死劫,必须杀无赦!』
『我这么做,更多是为了你。』
『花千骨已经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
『以前师父总说你是最随x_ing淡然的一个,其实你是最有原则最固执的那个。』
最固执?是了,他是太固执…不然,又怎么会不顾他的各种良言相劝,坚持按自己所认为正确的做,以致最终将她逼上了绝路,亦让他陷入了沉睡。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凡他肯放下些骄傲和固执,听取一下这些善意的言语,能用心去想一想,一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左臂的伤疤又开始发烫,如上百只蚂蚁同时啃食般麻痒难耐。两行s-hi热的液体滚滚而下,y-in森冷寂的密室中,间歇x_ing响起几句轻喃:“师弟…箫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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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彧卿离开密室后,只冷冷扔下了一句“速带杀阡陌到冰室去”便自顾自离去。
冰室中,东方彧卿扳动机关,冰棺后面的墙上一扇冰门缓缓向两边开启。
洞门不大,恰好仅贡冰棺和一个人并排进入,不想里面却别有洞天。东方彧卿负手缓步走了进去,只见其间长约五丈,宽三丈。四周由坚石砌成,如斧削四壁,逶迤绵延。正中间是一个约二丈长的深水潭,潭水碧波荡漾,汩汩冒着气泡,不断翻腾着。水潭中央的一株巨大睡莲无风自荡,就好像一个曼妙少女睡卧其中,衣衫轻舞般静谧。水潭边有几阶石梯正现睡莲顶端相齐,潭水四周整齐的矗立着几株粗壮的参天古树,直冲室顶,仿佛要冲破此间束缚直上云霄般。古树上间或不一的挂着大小不等的符贴,乍一看凌乱不堪,实则暗藏机关,变幻莫测,使得整间密室看起来既梦幻又诡异。
东方彧卿握着折扇,直直的盯着那株睡莲,一贯温暖如春的面上此时只剩下决绝。
“书呆子,这么急叫我来是要干什么,我的美容…”由远及近的不满声嘎然而止。
东方彧卿转身,不辨y-in晴的脸正对上杀阡陌诧异的妖冶面容。
从怀中掏出那只羊脂玉瓶,在杀阡陌面前虚晃一下,东方彧卿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这里面,是白子画的心头血。”
“白子画的心头血?”杀阡陌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这儿是我异朽阁的轮回池,阁中之人轮回之前都要在这里浸泡一天一夜。”说着话,东方彧卿已缓步上阶,轻轻打开手中的玉瓶,将那鲜红的液体悉数倒入其中。拾步下来,将玉瓶重新收进怀中,毫无温度的开口:“连续七日以挚爱之人的心头血为引,莲花为体,重塑骨头r_ou_身,再辅以圣君法力的滋养,九九八十一日后用聚魂藩招唤散落的魂魄,骨头便可复生。”
“挚.爱.之.人.”杀阡陌咬着牙,明显有些愤懑不平。
“虽然受了这么苦痛,但不得不承认,在骨头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一直都是白子画。”东方彧卿双拳紧握,声音低沉了许多,眼中也闪着仇恨的光芒,顿了一瞬才继续道:“而且白子画身上有骨头亲自下的神谕,不老不死,他的血液也便更有治愈恢复的作用。”说毕,才缓缓松开手,在心底暗下决心:『白子画,我一定要让你尝尝这爱而不得的痛。』
“自现在起,就有劳圣君了,连续七日不得离开,滋养之后要持续护法。”
看着杀阡陌认真的一点头,东方彧卿转身离去。冰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第11章 第十一章
密室“哗”的一下亮了,在强烈阳光的投s_h_è 下,长长的睫毛扫了两下,白子画从昏睡中醒了过来。阳光耀眼,已适应了黑暗的双眸被刺的隐隐作疼,完全无力睁开。拧眉闭目片刻,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东方彧卿按下某处,束住白子画腰身的机关打开缓缓收起。轻摇着折扇,笑的春风得意:“尊上似乎休息的不错,看来我异朽阁这密阁很适合尊上。”
白子画只静静的看着他,一声未吭。
“尊上素来洁净,眼下这般想来定是极不舒服。尊上与骨头师徒一场,看在这个情份上,就由我来代劳一下吧。”语毕,从衣袖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子画神情未变,只是声音略有些嘶哑,那两片薄唇苍白到骇人。
东方彧卿也不答话,将匕首握在胸前,一步步走到白子画面前,静了一瞬,突然仰手,白子画只觉一道晃眼的光一闪,身上的衣衫已然散开,顺着臂膀滑落下来,露出密布血污的身躯。心口处那个暗红的半血痂尤为可怖。
东方彧卿抬手轻轻抚过白子画的臂膀,最后停留在心口上半结痂的疤口处轻轻戳了一下,忽的笑了:“恢复的不错,骨头的神谕还真是厉害。”
伴着一声闷哼,那把匕首又已c-h-a在了白子画的心口上。只是,这次,东方彧卿好似不打算为难他,很干脆的便拨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很快便流满了那只莹润的白脂玉瓶。
看着白子画直视着他,隐忍的神色,东方彧卿嘴角轻勾,露出一个y-in冷的笑容,“啪啪”两下击掌声响,一个高大的黑衣侍者抬起一大桶水走了进来。
“尊上惯来整洁,还不快帮尊上沐浴。”东方彧卿边说话边后退了两步,摇着折扇笑迷迷对侍者道。
黑衣侍者只一点头,便高举起木桶朝着白子画的头顶倒去。
冰冷刺骨的水灌体而过,“呃…”,冷不禁的一声低哼,白子画猛得吐出一大口血来。半吊的身子剧烈的左摇右晃起来,扯动锁链哗哗直响。七经八脉撕裂般的锥心痛自不必说,周身上下的肌肤亦如被烈火灼烧般火辣辣的疼起来,□□的身躯很快通红一片,宛若被沸水煮熟的螃蟹般。
“白子画,这盐水澡的感觉如何啊?我异朽阁的这种盐可是很宝贝,沾身不落的。”
剧痛下本能的颤抖,瑟缩,却牵动锁链的桎梏之力更甚,白子画的头低垂着,披散的墨发已被冷汗浸s-hi,凌乱的緾在肩头,剧痛下遍布秀额的冷汗涔涔而落,早已苍白的双唇更是犹如覆了些冰霜般惨白。
剧痛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一股咸腥不断从口中涌出,意识越来越模糊之际,“咚”的一声,白子画栽倒在地。
“给他冲掉。”模糊中隐约间听到这句话,又一股刺骨的冰冷袭来,滔天的洰痛让原本模糊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划烂的衣衫胡乱緾裹在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浑身上下s-hi漉漉的,一片冰凉。
“尊上可还愿和我异朽阁继续交易?”东方彧卿充满挑衅的声音回荡起来,在安宁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子画半蜷缩着身子,咬着牙,费力且坚定的挤出几个字:“只.要.能…救.他….”
“哈哈哈,尊上还真是用情至深,感人肺腑啊,我都要被感动了。”东方彧卿嘲讽的笑道,随即声色一敛:“那尊上好好休息,在下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