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那次从你家回来后,他跟我说是自己把你逼得太紧,让你对他反感甚至是厌恶。我也尝试过劝他放手,可他说事情已经走到这步了,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陈教授回想起那天,吴水淼的神情和现在的韦巍一模一样,同样的无助,心痛。
“呵呵,没有办法回头,早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啊,现在好了,他不让我好过,自己也没好过到哪去。”
“韦韦……”
“教授,你什么都别说了,从前是我太傻,看不清楚,如今这种结果,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怨不了任何人。我也不想恨他,从今以后我和他之间一笔勾销,一报还一报,两清了。我只想好好念完博士,毕业离开这里。”
如此矛盾的两个人,“自作孽不可活!”一句话出自两人之口,诉说了不同的悲凉。
“我没有想过要为他做任何辩解,毕竟是他先伤害了你。不奢望你能原谅他,只希望你能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一直爱着你,爱你了整整八年。尽管这种爱情不是你所能接受的,只要你知道就够了。”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先走了,教授。”
利落的起身,都没有丝毫犹豫,韦巍离开椅子刚要出门。身后陈景升的一句话,绊住了他的脚步。
“该说不该说我都说了,决定权在你,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带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没必要,教授,真的没必要!我根本就不想记起他,我的人生记忆里不会再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一丁点片段。就这样吧,我走了,教授。”
那么落寞的身影,单薄的背后承载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和凄凉苦楚。这些何尝不是吴水淼强加在他身上的,最后落得曲终人散!
老四,你离开是对的,若是看见韦巍这般决绝,你定会痛彻心扉。
“好吧,论文给你,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已经给你做了批注,改了了在交给我吧。”
从文件夹里抽出论文,推到桌子边缘,陈景升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刺骨的北风灌进屋里,风声簌簌,内心风起云涌。
“好的,谢谢教授,那我先回去了。”
“恩,走吧!”
他没回头,听到关门声的那刻,深深吸进冰冷的空气,屏住呼吸,再慢慢呼出……
一个月零三个星期后的某天,医学院附属医院,晚上八点一刻。
苏卿打电话通知自己,韦巍突发意外昏倒,已经送进了医院。
等他风风火火飙车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刚刚给韦巍做完全身检查。
“医生,他怎么样?没事吧?”
看病的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白大褂,金丝全框眼镜,手里拿着住院单,正在填写病历卡。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导师,他到底怎么回事?”
导师?医生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陈景升,不可思议的回答。
“他没病,就是渴了!”
“你的意思是他脱水?”
“嗯,听说还是医学院的博士,居然能把自己搞得脱水,这大冬天真是奇了怪了。”医生摇摇头,继续填病历。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多谢医生了。”
“不用,也没什么大事,输完这瓶就能出院了,注意休息就行了。”
“谢谢,医生。”
“行,那我走了。”医生检查完输液,确定没什么事,离开了。
病房里的四个人,一个静静卧床,三个站在床边,满头黑线,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水冲了龙王庙——还真是自家人不认自己人。医学博士脱水,送医院急救,天下奇闻啊!
两个月后的某天,美丽心灵咨询室,下午四点多。
这个病人从进来后的两个小时过程中,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该病人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可心理年龄远远没有一般而立之年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外表清澈干净,更像个不经世事,简单可爱的大男孩。
“您的意思是我爱上他了?”
“以我的专业知识,是这样的,没错!”
“怎么可能,他对我做过那种事,我怎么可能爱上他?”
“不被感知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其实有些事情一直都存在你的心底,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而已。莫非定律第四则告诉我们,‘If you are worried about some of happens,then it more likely to occur.’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正如你现在这样,那个不被自己所感知的莫名情感,恰巧就是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爱情。”
心理医生一语中的概括出诱因,细心观察韦巍的表情,试图开解其心中的疑惑。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肯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否则怎么会爱上那种混蛋。”
用力摇头,极力否认自己。太荒谬了,韦巍死都不肯接受这样的定论。
“试问你自己的心,是否中了他的毒,唯独他才能解?”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乱了,乱了,头脑,内心一团糟,根本不能思考。
“那好,你需要静一静。”
“怎么办?医生,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可是试试自己。当然前提是在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的条件下。”
“试试自己?怎么试?”
他比谁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噩梦惊醒,不能自己。
“找一个女朋友,试试新欢能不能代替旧爱。”
这样好吗?韦巍心里敲鼓了,该不该为自己找到答案?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五楼实验室,下午两点半。
陈教授前几天去上海参加学术研讨会,家里剩下他们三剑客。
出发前,教授担心这仨不靠谱的把天捅破了,故意留了一堆实验研究和一篇五万字的论文。看见三人顿时扭成麻花状,这才放心走的。
“苏卿,我怀疑陈教授准是遭到师母冷暴力,有火不敢撒,正好咱哥仨点背撞枪口上了。”
“谁说不是嘛,眼看这教授都说走了,临了临了还整这羊事儿。我可答应了我对象明天元旦陪她出去玩呢,照这状态你看,铁定没戏了!五万字啊,这是逼我去死,把我榨干也不值五万字啊!”苏卿趴在实验台上,两眼空洞,做苦思冥想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