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日没瞧见杨林老儿那模样?要死不活的,得不到医治,死在牢里是再合适不过了。要是皇上不追究,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压根没见过登州府的人,杨林死在牢里也就死了。要是皇上追究,那我们也是为了皇上安危着想,谁让他杨林吃了雄心豹子胆,擅闯皇上行宫在先的?我太原府守城的自然是以皇上安危为先,以为是反贼,抓了也属于正常,我不是还言明,查明身份之后,还他们自由身的么?”
“哎呀……三公子,您真是诸葛在世,什么都给料到了!简直比二公子还神,不对,二公子哪有您这般算计……小的对您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安赶紧赞叹起来。
只有李元吉心虚地应下:“那是,谁像你这么没脑子。”话说回来,其实他把人关进地牢之后,还真把这些人给忘记了,后面倒是想到了,但想起之前杨林那模样,也以为这人死定了,没想到老家伙命还挺大,都这样了,还没死翘。
李安生怕被自家主子给舍弃,连忙又上前抱住李元吉的小腿道:“三公子,这登州府的人这回可是携圣旨来的,问杨林在不在咱们太原府,我们该怎么回?”
就凭李元吉的脑袋瓜子,还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顶多就是想着要不然杀人灭口,登州府和皇帝的人问起来,就来个死不认账得了。
李元吉正在踌躇期间呢,就听门外一声低吼,紧接着就进来一人,怒目圆瞠的,上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来者是谁?
正是李元吉他老爹李渊!
按理说李渊这会儿应该是携着李世民和李元霸在杨广身边待着,保护杨广一路南下才是,怎么就突然回太原府了?
这还得从杨广得知罗成反了之事说起。
杨广得知罗成携北平府数十万大军投敌瓦岗寨之后,杨广夜不能寐,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一道圣旨速召登州府的靠山王杨林前来见驾,又一道圣旨命宇文成都前去北平府,将北平府夷为平地,诛罗家九族;最后一道圣旨便是扣了李元霸在身边保护自己,而让李渊和李世民回太原招兵买马,扩充军队,随时待命。
这不,李渊这会儿是奉了皇命回来招兵买马,抵御反贼的。
没想到刚回到太原城就遇上了登州府的人带着皇帝的圣旨进太原城,问他要人。
若是老大或是老二守城,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老三守城……这还真是说不准的事!谁知道那混小子会做出什么混事来?混事他做得可不少,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当初李渊看重老三李元吉,也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子蛮横霸道的劲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既不似老大那般优柔寡断,又不似老二心思难猜,有些极为隐私龌龊的事情,还非老三去做不可。
所以,李渊好不容易安抚好登州府的人,让老二相陪,自己则将信将疑地走进内室,就听到最后两句话——臭小子正在和手下商量靠山王杨林的去留!
李渊顿时怒上心头,一时压制不住脾气,推门而入,进来就是一巴掌,直打得李元吉眼冒金星。
李元吉先是满眼- yin -霾,身上散发出煞气,正待要发狠时,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家老爹,顿时敢怒不敢言,愤愤然地把头拧到一边,倔着- xing -子,粗声粗气道:“父亲——”
“你这孽畜,非要害死我们全家不成?什么事都敢做!往日里你如何欺压百姓,横行街里,我瞧见没出什么大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没想到到把你的胆子给纵容出来了,这会儿连靠山王杨林你都敢扣押!”
李渊气得直哆嗦,转眼看到一旁跪着的李安,又抬起一脚,将人踹在了角落处,骂骂咧咧道:“就是你这刁奴,整日怂恿三公子不做好事。而如今惹下弥天大祸,就是杀你一百遍都不足以解恨。”
李安一听,顿时哭得好不凄惨,也不敢求李渊,求李渊还不如求三公子来得有效。
李元吉一手抚着左脸被掌掴处,一手紧握成拳,垂落在一侧,冷冷道:“人是我抓的,要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不会连累李家。”
手上要是有棍子,李渊真想打他两棍子,这事是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的么?你毕竟是李家人!
这会儿,李世民也进了院子。方才应付登州府的人时,他便知事情有变。这会儿一见这架势,暗道不好,拦杨林信使的事怕是要暴露了。
“说,给我说说清楚!为什么要为难登州府的人?登州府的人说,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派了两拨人前来太原城送信,结果都一去不返,这才有了杨林亲自前往太原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李元吉紧抿着唇,倔强着不说话。
那模样看在李渊眼里又是一阵气闷,恨不能一棍子打死这个孽障算了。
李元吉不说话,自然有说话的人,李渊把矛头对准了被踢翻在地,还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李安身上:“你家三公子不说,那么就由你这个狗奴才说。”
李安偷瞄了眼三公子,却发现三公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赶紧收回目光。这不说可能会死,这要是如实说了,把罗少保也给牵扯进来,就三公子那小心眼和狠辣劲,事后算账,就算他活的过现下,往后也铁定活不了!
这么一想,李安一狠心,牢牢管住自个的嘴巴,任由李渊怎么问都不吭声,儿子呢,李渊是舍不得下死手,但是奴才可就不一样了,提起一脚踹过去,直把人踹得吐血。
李元吉见李安那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心下暗自着急:我说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装晕不会么?
李元吉挤眉弄眼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李安瞧见,最后可能也实在是撑不住了,顺势就晕死了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李渊问了半天,怎么都撬不开李元吉的嘴,恨得罚他在门口跪着去。
李元吉这幅模样,倒是让李世民有些刮目相看了。要知道三呆子脾气暴躁,又一向以自己为中心,什么时候这么偏袒一个人了。这会儿就算是让父亲责骂,逼成这样了,都不愿牵扯出罗成,看来,对罗成小弟确实是上了几分心的。
等到李元吉去门外罚跪去了,书房里仅李世民和李渊两人。
李世民趁机上前道:“父亲,眼下这情形,怕是您不反都不成了。”
李渊眉头紧锁,缓声道:“容我再想想。”
李世民见老爹已经不像往常那样斩钉截铁拒绝,就知道他也是有了意动,再接再厉道:“父亲,您瞧瞧这大隋天下还坐得稳么?四处都是百姓起义,民众闹事,难道您要愚忠到底,和天下百姓为敌么?”
李渊沉思许久,才缓缓道:“可眼下,元霸还被扣在皇上身边……”
李世民一听这话,便知道父亲是真的动了心思,赶紧道:“父亲不急,皇上不是派咱们回太原,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么?咱们就以皇命顶在前头,该征兵,还是征兵,该锻造兵器,还锻造兵器……咱们可以先不起义,但早做准备。”
李渊想了想,勉为其难道:“也只有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李渊并非李世民和李元吉眼见的那样保守古板,只会愚忠。他早就对隋朝和昏君杨广颇有微词,别见你现下待见我了,那是用得着我!别忘了是谁在长安城外的小树林埋伏,打算围杀我全家的!杨广这人喜怒无常,心胸狭小,绝对称不上明君。
但想归想,他却是一点心思不露,他明白的很,这一露稍有不慎,就得满门抄斩,只能心下盘算,若没十全的把握,绝对不会动手。
比起城府,李渊比起李世民有过之而无不及。李世民毕竟年轻,有些事- cao -之过急,但李渊不一样,李渊是属于那种步步为营,处处谨慎之人。如今听老二这么一说,这招可够狠的,拿着皇命说事,替自己铺路,确实让人心动。
李世民见父亲松了口,又趁热打铁道:“我看三弟这事,其实也怪不得三弟,前阵子城里不都在传反贼打算半路截杀皇上一事?我们李家谨慎一些,盘查得紧一些也在理,倒是他靠山王杨林本来也有过错,不通知驿馆,不等待皇帝召见,擅闯晋阳宫这本来就不合常理,三弟虽然莽撞,做错了事,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李渊深叹了口气:“那前两批人如何说?”
李世民道:“瞧见的,就杨林等一行人,其他人咱们李府也确实没有,要不然,咱们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搜府。”
李渊这会儿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看了半响,看得李世民都有些忐忑了,心说该不是父亲猜到什么了。
李渊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道:“好,那你把你弟弟搀扶起来,让他负荆请罪,向杨林赔礼道歉去。这事确实也全怪不了元吉,他杨林也有错。”
李世民担忧道:“靠山王会善罢甘休?”
李渊轻哼一声道:“眼下他杨广还用得着我李家,断不会要了元吉的命,顶多就是受些苦罢了。这个孽障,也该管管了,让他吃些教训。要不然,谁都敢得罪,早晚得出事。”
李世民不再说话。
等到李渊和李世民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李元吉到地牢里将杨林等人接出来时,杨林真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了,哪还有什么力气给李元吉来几下。
一时之间,也没人顾得上问罪。大家手忙脚乱地将杨林抬出地牢,安置好了,请来最好的大夫诊脉……外加李世民有意无意地将人往不起眼的角落推,倒是让大家把一旁的李元吉给忘了。
等到休息了三日,杨林好不容易好转些了,传旨的太监也终于等不及了,催促着杨林赶紧随他去见驾。
这不,杨林匆忙与那跪在前院的李元吉打了个照面,狠骂了几句,鞭笞了几下,当着李渊的面,也没好意思下死手,没听见人李渊那老狐狸张口闭口地问他怎么没通知驿馆就擅闯晋阳宫么?这是在为自己儿子开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