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本以为上次惹怒了这位大人,必然不会再有交集,此时见到来人,想起当时反应过激的场面,顿时有些褐颜以对。
“在下叨扰了,沈老板可有空?与在下痛饮一杯。”
“却之不恭,秦大哥楼上请。”沈老板低咳几声,到底做惯推杯换盏的活,不过转瞬就将旧事揭过去了。一句“秦大哥”叫的秦纬地笑容满面。
“小二,去做几道下酒菜。一大碗米饭。”秦纬地是真有些饿了,上午跑动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
小二手脚挺快,三菜一汤并一碗米饭送到后就退了下去。
沈老板倒是挺有耐心,见秦纬地狼吞虎咽的饭毕,才开玩笑道:“若是大哥不给饭钱,恐怕,咳咳,我都深酒楼不日就要被吃穷了。”
秦纬地一抹嘴,说:“今日哥哥送你份大礼,以后就是吃住都深酒楼,沈老弟也未必会赶我走了。”
“哦?什么大礼?”沈老板瞪大眼睛瞧他,秦纬地讳莫如深,只说:“等着。哦对,有样东西你得备着。”说着拿出四张纸。上有“逡通商号一千两”字样。四张,一共是四千两。
“咳咳,不成!这!这怎么能乱收!!”
秦纬地笑道,“不是给你的,到时候还我便是了,等下得用到,你就当是个道具。”
沈老板将信将疑,还是收下了银票。
午后的都深酒楼门可罗雀,对门的春风楼客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坐着胡侃。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一通锣敲来,吸引了酒楼宾客的注意。秦纬地勾起嘴角,道“来了。”
“是什么?”沈老板探头去看,但来人走的很慢,瞧不真切。
“在下不便露面,去客房歇一会儿。沈老板下去接应吧。”说罢,在锣声里喊道:“小二,一间上房!”
沈心炎面露疑惑,但本能的相信秦纬地为人。
转眼锣鼓声就敲到了楼下,“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那敲锣人走到近前,沈心炎才看明白,来者三人,一个敲锣的不认识,一个书生打扮的老者,有些面熟,但剩下一个他熟悉,竟然是舅舅周栀。
“众位乡亲父老,咱不求钱场就求个人场,我老吴扯嗓子吼他一晌午,各位赏个脸面瞧一瞧看一看嘞!”然后又“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的对着锣鼓一顿敲打。
气氛倒是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春风楼的客人以及街上的行人迅速的聚拢起来。有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耍把式么?还不要钱?”
沈老板此时也步出了酒楼,那敲锣的老吴一看人来了,又扯嗓子喊道:“众位,您要看杂耍,认准我吴家班,哎对!这位大婶好眼力,本人吴家班底的铁头吴是也!”
随着他一起来的老书生嫌他磨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适可而止。
老吴送他讨好的一笑,开始抑扬顿挫的喊道:“今日我老吴和刘师爷,获周栀周老板之邀请,来归还都深酒之酒方,周老板两年前买去时三千两,今日沈老板四千两赎回,各位都帮着做个见证,我老吴谢谢各位了哎!!”“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众人没见过这么稀罕的场面,虽然不是杂耍,但也看的津津有味。就看那刘师爷,眼尖的可能已经认了出来,正是知府门下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刘师爷,此时一撩山羊胡,尖着嗓门道:“此乃酒方之赎契。”说完高高举起,走了一圈,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停在周栀面前。道:“烦请周老板画个押。”
周栀始终一言不发,眼中虽有不甘,但还是沾了红泥,压上了一枚红彤彤的拇指印子。
周槽有心直口快的道:“唉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周算盘不打自家人注意了?
”
“改邪归正啊?浪子回头金不换!”
“是是,真看不出来还有点良心。”
周栀脸色非常难看,但不知为何并不发作,甚至非常配合的等在一旁。
刘师爷拿着画了押的赎契,走向沈心炎,沈老板眼力尚可,已经认出来人,跪下道:“谢师爷。”
“你谢错人啦,来,起来,在此画个押,取四百两银票,今日之事就算了了。”
沈心炎这才知道秦纬地那四张银票的用处,心中不免佩服,于是递出银票,也在赎契上画了押。
刘师爷拿了四张银票,折成扇形,向众人展示了一下。
“哎哟哟,我的天呐,那是逡通商号的银票!”
“我就没见过银票啊,那可是银票!”
“瞧你那点儿出息!”
师爷将银票又递给了周栀,周栀磨蹭着走向沈心炎,道“侄儿,老舅我多有得罪,您不要往心里去,这里是酒方子。拿好。”话虽说的圆满,语气却很牵强,显然是被逼无奈的口气。
沈心炎心中了然,面上只道“咳咳,谢舅舅。”将手中方子过了目,验了验真假。
刘师爷也是做惯了质押的生意,扯尖了嗓门又问了一遍:“沈老板可是验过真伪了?”
沈老板点头道:“是,咳咳,是都深酒方不错。”
老吴见事毕,忙又负责敲起了锣鼓“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众位,我老吴同师爷领众位做个见证,都深酒方归还沈老板,这是大善事一桩,谢众位赏脸,师爷,周老板,咱收场嘞!”“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咳咳,谢众位捧场,师爷慢走,老吴慢走,若各位不弃,来酒楼再喝一杯酒水,我沈某谢各位捧场。今日酒菜全免,各位请上座。”
免费的酒水谁不喝,更何况沈老板亲口,顿时都深酒楼便热闹了起来。
上房里的秦纬地被这么吵闹,哪里睡得着。正要出来散散,就听敲门声起。
“进来吧。”
小二端着酒菜送到桌上,沈心炎才进了房间。“谢秦大哥,咳咳,大哥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说完便要一拜。
秦纬地哪里许他拜,拜了就不好说下面的生意了。“你道我多大的本事,不过是抓了他家四岁的小东西要挟他罢了。”
“你……咳咳”沈心炎多少有些知道秦纬地的手段,但听到了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是抓来好吃好喝的带着,孩子小不懂事,有糖便是娘了,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