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质为臣 上——药半夏【完结】(54)

2019-06-14  作者|标签:药半夏

胡省已经有大半年未来这春风楼了,乍一回来却是走的后门,他倒也不在乎,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等着随从敲门。

“叩,叩叩。”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小厮见到来人,忙忙的唤了一声:“爷,您回来了。”就顺从的开大了后门。胡省对门口四个轿夫吩咐了一声:“等着。”就与随侍进了门去。

门再次关上。窄小的后街立刻显得寂静无声,四位轿夫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其他的声响。

胡省慢吞吞的跟着门童,时不时瞧一眼道旁风景。春风楼虽然易主,内中格局不变,依然是年前的样子,只是此刻院中寂静,比之从前客似云来的场景,却显得有些凋敝萧索。

“老师。”秦纬地在中庭已经等了一会儿,八月的艳阳并不曾让他带上丝毫的暑气。

“进去说。”

两人一并入了凉棚,三两随侍都是有眼力的,此刻乖觉的很,知道主人这是要私谈,放下冰盆茶水,一溜儿的步出凉棚十步开外。

人走的远了,秦纬地才道:“老师盘下这酒楼,银两可有难处?”

“无妨。楼中二十多张死契,还拖不跨区区一座酒楼么,三两小钱不足挂齿,倒是你,近日温亲王耳目活跃,你小心些。”

“是,学生晓得。”

“这楼准备怎么布置,你说说。”老人拿起茶盏,边喝边问。

“世子的意思,酒楼生意不要废,还留着,只这中楼要修葺一番,开宝市之用。”

“恩,前楼酒菜,中楼宝市,不错。”老人赞许的点头。

秦纬地思索一瞬,张口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

老人哪里不知他心思,道“有什么就问吧。”

“老师,那春风楼的夫妻两个……”

老人随意的挥了挥手,道:“两个见利忘义的畜生,死不足惜。”

“学生怕温王那边追问下来,总归不好说。”

老人随意的撩了下胡须,道:“温王绝不会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再者说,温王府管事怕春风楼旧账被翻,此刻就是瞒也要瞒,不瞒也要瞒了。”又品了口茶,终于嘴角带上笑意,说道:“他打落了牙齿要往肚子里咽,老夫就没这闲工夫去管了。”

胡省半年筹谋,将春风楼的账本做成了一个只出不进的坏账,春风楼那老板贪利,想盘出此楼另谋出路,被胡省半路截杀,做成了举债自杀的样子,温王府管事这一会收了本坏账,一捆欠账债条,加一桩命案,当然不敢报上去,只能自己个儿吞下这苦果。胡省老人可谓一箭双雕,轻松的将酒楼收于囊中,不费吹灰之力。

“老师计策过人,学生佩服。”有胡省老人一句话,秦纬地中大石落地,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情:“莽桑宝藏之事,主上说,恐怕不好办。”

“哦?怎么回事?”

“白芙蕖叛逃,内中恐怕还有人寻衅滋事。”

胡省管天管地,偏不爱管簋盟中事,此刻立即摆上三分脸色,呵斥道“那小贱人盟中诸事,与老夫我何干?”

秦纬地知他脾气,继续说道,“主上说,只怕莽桑宝藏一出,簋盟即散。”

胡省怒而一哂,道“说说,你主上是要我徒儿作甚?拐着弯的打秋风?”

秦纬地见胡省愿听,将手指蘸些茶水,在石台上飞速的写写划划。

每多一个字,胡省的脸色便黑上三分。最后一行写完,暑气一吹,茶水便干了个透彻,再观石桌之上,哪里还有字?早已经随风干透,无影无踪了。

胡省黑着脸沉吟许久,秦纬地也不打搅,只默默地陪坐。

许久,胡省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先回了。”

秦纬地未得答复,心中惊疑,却听胡省接着说:“便是做个闲散书生云游四海,也好过这金瓦红墙的将人拘起来。老夫我不欠他什么,你告诉他,此间事了,休再想与我门中人再有瓜葛!”

胡省来的时候佝偻着背走的慢,去的时候却是身形挺直健步如飞,一洗平日里的萎靡,显然是气的狠了,都不屑再做掩饰。

秦纬地无奈一叹,转而继续忙于春风楼的改建工程。

40、试探

相邀之日当天,赵诩带上小楼小榭,直奔温王府而去。

想不到的是,华伏荥竟然亲立于垂花门迎接了赵诩,微微含笑的温亲王只着一件淡蓝色暗绣云纹银丝滚边儒袍,手执折扇轻摇,只一个站姿,却如松挺拔,气度不凡,倒也没有贤王的那些战场上历练的杀伐之气,周身透着一股温文尔雅、卓尔不群的雍容,待人接物总想的极其周到。言谈之间,赵诩倒觉得放松不少,比之华伏堑的极尽讨好,这么如沐春风的待客之道,显然更为合赵诩的意。

一席午膳方罢,华伏荥说道:“小酌怡情,公子还是不要贪杯了,咱们移步湖中亭吹吹凉风,如何?”

语调温和有礼,端的是偏偏佳公子的做派,赵诩不动声色,回答:“如此甚好。”

质宫也有湖,湖很小,畔西楼也就是“渔梦湖畔西边的楼”的意思,一点意趣也无。但温王的‘湖心亭’那可真叫一幽静的好地方。

还未穿过拱门,就见内里碧绿的蓬莱竹蹿出高墙,一片茂盛的长势,待走入其中,一条幽深的文石径歪歪扭扭深入到竹林深处。顺着石径一路向里走,却是豁然开朗,一片水光氤氲,却原来在一片竹林中,有个亭亭静湖,湖泊边磊了些大小不一的石头,一些石头凸起于水上,供人过湖到达湖心亭。

华伏荥道了一声“请”,足尖轻轻一点,飘飘然踏上湖中一块大石,又一个起落,飞入亭中。一身轻功若似白鹭惊鸿。

“好身手!”赵诩赞叹道。不过夸归夸,本人还是一步一步老老实实踏着石头走进了亭中。

温王瞧着赵诩一步一步的走进来,眼中笑意不减,道:“我还以为公子也会提气飞过来呢。”

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这种放下身段的随意交谈让赵诩也无端端的对这温王亲近几分:“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小时候不学无术,一身武艺还不如城门小吏,惭愧惭愧。”

“公子过谦了,请坐。”

下人上了茶水,立刻退下,一阵清风卷过,竹林沙沙而响,盖住了三分蝉鸣,暑气顿消。

华伏荥亲手倒了茶水,道“我听说毕国善用红茶,初来大耀怕是喝不惯此地茶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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