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出质宫起,赵诩确实是马不停蹄的在做事,先是菩提寺,再见华伏熨,然后被请来簋盟,折腾了那么多天,根本没有一个整觉可以睡,所以一旦被关起来,不管杨盟主是什么打算,赵诩还是决
定睡个饱,养足精神再说。
更何况,被关起来的这个屋子虽然是没有窗的石屋,却有床有褥,冬暖夏凉,好不舒适。
——要是带上吕笑就好了。
——带上小榭也好。
——算了还是睡吧。
这么迷迷糊糊的也就睡了过去。
一觉好眠,睡醒了,还有俏丫头服侍吃穿,这日子比之质宫还舒适些,就是没人说话。这里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真闷。
第一天拘禁的日子,过的还算凑合,有吃有喝,就是无人说话,赵诩偷闲,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这次出质宫,总觉得事出突然,许多地方事赶着事,都没有办好,比如说,不该在簋盟探查过宝藏规
模之前,先去见华伏熨,太迫不及待,被落了下风。
还有温王,人命关天的案子,他必然有所察觉,为今之计,只能咬死水官八字真言丢失一策,
但他信不信,两说。
第二日,依旧好吃好喝,赵诩开始不理解簋盟主的做法,人关起来只是养着?图什么?
第三日,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干涸的尘土打了起来,一鼻子泥土的气息,赵诩思来想去的就在屋子里呆坐上了,不觉有人进门。
“想什么呢,想傻了?”
几天没人说话,人都有些木然,突然冒出个能说话的,竟然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淮,真是
稀世罕见。“皇叔?”
赵淮还是一身莽夫打扮,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大约是得了信匆匆而来,手里的马鞭都还没来得及收。
“养的不错,白白嫩嫩的。”赵淮打趣道,“走吧。”
“叔……”赵诩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但看门口那么多闲杂人等,又闭上了嘴。
“走吧,去和你杨叔道个歉,别误了正事。”
雨势变小了,细如丝,转眼就停了。穿过红漆雕花的回廊,走过柳树茵茵的碧波湖,秋末的气息隐在水汽之中,带上丝丝凉意,吹的人特别醒神,一路无话,随时走过的下人,无不端端正正的低头行礼,喊一声“见过鬼主之类的。”
待走到书房门口,赵淮放缓了语气,道:“杨,带来了。”
杨叔今日的精神似乎很好,人也打扮过了。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却束着暗色玉带,收出了柳枝一般的腰身,外罩了玄色轻纱,朦胧胧修长身段,整个人歪在椅子上,美人慵懒,长的好,看一眼就收不住目光。
赵诩垂下眼帘,叫了一声“杨叔。”
杨盟主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后话。
“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快给你杨叔陪个不是。”
“杨叔,我错了。”虽然不知道错在何处。
杨盟主抬头看了看赵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阴不阳的开口道:“侄儿,还记得你回来当晚,我跟你说的话么?”
赵诩不明其意,皱了皱眉,道,“记得。”
杨盟主走到棋盘边,上有一局没下完的象棋,残局里兵卒炮车寥寥,伶人特有的白皙修长的手
指拿起了红车,才继续说道:“弃子可以多几个,也无妨的。”
车吃了对方的相,直逼黑方帅。
话说的太利,赵淮适时的开口制止:“杨。”
杨盟主拿着那粒黑相的弃子,又慢悠悠的坐回了椅子上,手中摩挲把玩着琉璃子,眼中看着棋
子正面勾勒的凹凸痕迹,一个铁画银钩的‘相’字,却没有再说话。
最终还是赵淮做了让步,“宝窟还未启开,不如你调个人手与侄儿先去探查一番,如何?”
杨盟主终于收起了盯着棋子的视线,转眼直勾勾的望着赵淮,面无表情的看了良久,随后嫣然一笑,缓缓道:“行啊。”
45、重伤
飞鹰来去很快,即便小叶宗在遥远的南方,也才花费不过区区十数天。去时还有些狐疑,回的却脚下生风。
“血傀儡。”
“是,小叶宗大道长无名善制傀儡,活血傀儡只要有引,可治所有血毒。与慕容佩诈死的所用的假尸——肉傀儡,算是同宗。”
“什么是引?怎么治?”
“无名道长说……”飞鹰斟酌了用词,才张口道:“寒冰蛊喜阴湿,若是有阴年阴月,最好是阴日生活人血做引,牵出头蛊,毒就解了。”
——但此法凶险,容易引火烧身。轻易学不得。大道长的后半句,杜飞鹰没有说。
“是么,这么方便简单?”
华伏熨的眼神锐利如剑,杜飞鹰有些招架不住。殿下怕是早就猜出了道长的后半句——即使此刻杜飞鹰选择性的没说。
“说说血傀儡。”华伏熨没有再纠结于上一个问题。
“傀儡制法为小叶宗秘辛,属下无能,未求得道长倾囊相告。”
华伏熨听罢,忽然笑了起来。阴年阴月生活人血,血傀儡,血饲笛。真是太巧合了。
屋外雷声阵阵,风起的急,卷着沙土四方乱飞,一片茫茫然的黄色,十一月底的天气,竟然打雷,看这天色似要下场豪雨。
连续四个月的旱灾,是要解了。
快过年了,也该搬师回京了。不知宝窟要什么时候开启?那个人就像失踪了一样,十多天了,音信全无。
“飞鹰。”
“属下在。”
“闻雷也跑了这么多年,换下来歇歇罢。”
杜飞鹰怔了片刻,醒悟过来,这是要换他跑腿,“但凭殿下做主。”
“知道为什么吗?”华伏熨的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看起来颇为和善。
杜飞鹰当然知道,作为一个称职的属下,不可以有私下的想法,之前对赵诩有偏见,此刻又以私心瞒报信息。虽然本心不坏,但已然触及了贤王的底线,做随侍肯定比外头跑腿要舒
适的多,这是华伏熨对他的惩罚,“属下知错。”
“去把闻雷叫回来,顺道查查赵诩的下落。快过年了,回京述职之前,我要知道他的行踪。”
“是。”
话落,雨声锵锵,砸落于黄土之上,溅出无数泥点。
暹流宝窟在北疆的西侧,冰封的寂山上。杨叔只点了拘魂鬼,赵淮又派遣了赤珠,并赵诩一道去先头探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