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是吐着白沫在我眼前死去，书上说恋人并不希望自己在恋人面前的形象一直糟糕下去。我不希望临失望。
我亲亲他的照片，心里有些疲倦。
这些日子里我已经累了，面对追问着临死因的警察，面对那些记者，面对没有临的世界。因为实在不习惯没有临，所以我选择到他墓前结束这可笑的一生。
这几天我在想如果没有华瑞我会不会和他幸福下去。可是结果是没有结果。
临因为华瑞坚强，我是因为他的坚强而注意到他。
命运总是如此，他能让每个人都显得轻如鸿毛，也能让每个人变得至关重要。
我倚着他的墓碑，白色蔷薇放在手上，吸取着我一点点冰冷的鲜血。我的温度早在临死去时便被夺走。脑子的思维开始迟钝，却忍不住怀念。我的眼里仿佛又出现了第一次见到的临。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父母的葬礼，他护着华瑞，站在那些张牙舞爪抢夺抚养权的亲戚身边。明明是他父母的葬礼，却变成了那些贪婪者抢夺金钱的战场。
他只是看着灵堂中央父母的照片，手掌搭在不停哭泣的华瑞头上，一下一下安抚着那个孩子，明明脸上的悲伤已经溢了出来，可眼泪留在眼眶里，没有一丝流出来的感觉。他的眼睛很美，发色很深，五官并不十分精致，可是却给人一种山水墨画的斯文俊雅。我不是gay，在那一刻，却为他着迷。
所以我开始靠近他，从不熟悉变为熟悉。从熟悉变为朋友。从朋友变为至交。我一步步靠近他，便更为他着迷。
接近他就代表要接近华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是用血液把彼此捆绑在一起，而我再嫉妒，也没办法改变。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华瑞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喜欢我。
他看临的眼神分明与我一样。我没有拒绝他的亲近。我想让他彻底误会。毕竟，在临心中，我怎样都比不上他的弟弟。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可是我也很庆幸，华瑞终究只是他的弟弟。
后来临去美国做了三个月的交换生，华瑞与我也越来越暧昧。后来临回来了，一切就开始改变了。
我生日的那天，我真的被蛊惑了。华瑞越长大和临就越像，但是他永远没有那份清雅平和的气质。可是我已经快被逼疯了，我必须止渴。可是被临撞见了，后来……事情变得出乎意料，却令我觉得是我此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没办法，南晨世活了二十五年，爱了一个人六年。我最美好的青春都耗在一个人身上，这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以为我能和临过完这一生。与君共游，携手白头。诗里面的故事太美好，我期盼的太完美，后来事情发生的也太惨烈。
华瑞这个疯子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因为求而不得，因为无法接受自以为属于他的哥哥和别人在一起，他为自己，为他的哥哥做了一顿最后的早餐。
呵，我没资格来嘲笑别人，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临和别人在一起，我要怎么对他，怎么对我自己。
……结果和华瑞所做无差。
爱是执念，我爱了临太久，执念太深，如果他说再见，我会拖他下地狱。这就是我。
也是华瑞。
我怪不得他，可是我恨他。
我俩太自私，临就显得太美好，所以我俩就更加放不开。
可是这样的恶果不该由临来吞。
不过，临，希望你不要太难过。华瑞不懂得爱你的方式，就由我到黄泉路上来弥补。
鲜血已经流得越来越慢……或许没多久，我就能在忘川河畔看见你，希望你在三生石畔等我。
我不求来世，只求在地府与你做一对鬼情侣。店主说深红色的蔷薇代表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知你是否懂，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会用行动来让你懂。
世界已经开始黑暗，你是否已来到我身边？
临，吾爱。
第18章：番外：娄子煦
我不该放他离开。
我应该再霸道一点。最好，将他锁在我身边，让他的存在只能为我所知，他的笑他的哭都只因为我。如此，他便独属于我一人，一生都不能分离。我有自信，即使死神也不能将我俩分开，前提是，我和他共赴黄泉。
以前我嗤笑只会后悔的人。有时间后悔，为什么不想办法去弥补。
寒死了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只有后悔的余地……
我以前不信鬼神，现在却不得不信。
如果寒的鬼魂没有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想，我会连一分一秒都活不下去。
可是我不能死去。
爸妈已经失去了曲漠寒，他们不能再失去娄子煦。
有时候我很憎恨这样的自己。太过理智，所以活得太累。我很清楚失去寒的父母们有多脆弱，所以我连心痛都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我只能用沉默应对。伤心的人四个就够了——至于我，心已经随着那个人一起死去了，也没有多痛苦吧？
至少我一个人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寒的鬼魂就陪在我的身边，我会和他聊天，虽然我听不到回答，可我清楚他会怎样作答。虽然触碰不到他感觉不到他，可是我能通过回忆来亲吻他。
或许我已经疯了，活得有些自以为是。可是这是我继续在这个没有曲漠寒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最好方式了。
谎言不用太真，足以欺骗自己就够了。
父母最后还是知道我和寒在一起的事，从方越祺那个疯子口中。
可是他们不敢责怪我，甚至开始对提起寒的事有些小心翼翼。
他们害怕。而且活人对未亡人的意义比死人要大得多。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想起以前他们偏爱寒的样子，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不在意。
原来……一个人死去了，就真的与现世没多大关系了。
如果寒的名字没有刻在我的骨子里，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他？
现在我还能幻想着寒的魂魄在我身边，对我微笑，接受我的亲吻和拥抱，我还能依靠回忆想起他的每一个表情，还能熟悉他嘴唇和肌肤的触感。可如果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也抛弃了他，是不是全世界都会忘记他的音容笑貌？
我开始恐慌，疯狂地将他的东西收集到身边，衣服、书籍、cd、还有他用过的所有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不安。
相片会发黄，文字能涂改，就连记忆也有可能丧失。
一个人的存在原来这么容易抹去。只要时光流逝，只要大火侵蚀，什么都能随风消失。
就连方越祺都已经不记得寒了，他已经疯了，自那天的爆炸以后。他永远活在八岁的那天，永远白痴似地坐在精神病院的走廊里等着那个旋转木马前的小新娘。
他害死我的寒，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好。我让医护人员不止一次地对他说，小姐姐已经不会来了，他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