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周,你疯够了吗?滚出去。”傅清寒终于被他惹怒了。
沈晏周收住了笑,捂着口咳嗽不止。他倒着气,痛苦地拧着眉,却问:“你要去杀谁?”
“与你无关。”
“你要杀琉璃岛的鬼王孙,是不是?”沈晏周却逼问,“官府出价三万两悬赏这恶徒的人头,你需要钱。”
“我说过了与你无关!”傅清寒严声作色。
沈晏周又笑了,“我可以替你杀他哦。”
傅清寒一怔,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那具病躯之上,唯有这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沉静温柔,仿佛深海,澄之不清,扰之不浊。
“你想得到什么?”傅清寒敛容问,沈晏周这个男人可从来不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
沈晏周松开按着伤口的血淋淋的右手,抬起来指着傅清寒,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滴落,“我每替你杀一个人,你就跟我做一次,如何?”
傅清寒浑身一震,脸色都变了。这男人果然疯了,疯得彻底啊。他很清楚自己最讨厌什么,他却便偏偏就要做他最讨厌的事。
诱惑不成,这男人就逼自己,逼自己杀了他!
“如你所愿。”傅清寒眼带恨意,冷冷说道。
第二章
琉璃岛,鬼王孙。如今这不过是个死人的名字了。
那一晚下了雨,草木上沾了雨水,打s-hi了行人的衣摆。傅清寒坐在花厅喝茶,刀疤脸男人在旁突然小声道:“主人,那是……”
涔涔烟雨中,细瘦而高挑的男人举着把青色的伞,缓缓踱步而来。
他走进花厅,慢慢收拢了伞,抬头含笑看着傅清寒,“鬼王孙被我杀了。”那一刹那,漫天的杀气都随着收拢的雨伞一起被收拢了去,刀疤脸男人终于能够重新呼吸,他踉跄了下,坐倒在地上。
“今晚,你要履行诺言哦。”沈晏周看也不看旁人,只望着傅清寒,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
深夜,雨小了些,窸窸窣窣地下着。
傅清寒推开了那后院小屋的门。屋里点了蜡烛,幽暗的光芒中,只能看到一方竹席。沈晏周的白衫下隐约可以看见染血的绷带。他赤着脚坐在窗前,披着件淡青色的袍子,未系的衣带一半挂在腰间,一半拖在地上。
“你受伤了?”傅清寒问。
“我病得太久,刀已慢了。”沈晏周淡淡一笑。
不等傅清寒说话,他站起来走过去,“不要食言,把衣服脱了。”
傅清寒回想起往事,只觉怒意涌上头顶。他干脆利落地扯开自己的衣物,躺了下来。沈晏周褪下外袍,跨坐到他身上,埋下头抚弄。
久违的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角落的耻辱骤然奔涌而出。傅清寒的右手微微发抖,他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杀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身体进入了温暖之处,不禁大惊中撑起上身。
“你……做什么?”傅清寒用看妖怪一般的眼神看着伏坐在他腰上的男人。
“上男人和上女人又有什么分别,恐怕还不如女人销魂。我偏喜欢让别人上。三弟,不要像木头一样,你动一动啊?”沈晏周微笑着说。
和疯子讲什么道理,傅清寒突然想笑,这男人已经疯得无可救药了。见傅清寒一动不动,沈晏周用膝盖支撑起身体,开始上下动起来。
他一边动一边叫,那叫声过度放浪,显得十分做作。傅清寒却听不出什么欢愉,反倒像是在忍痛。他渐渐觉得腹部一片潮s-hi,心想沈晏周大概是泄了吧,却见男人仍是起伏不停,浑身冷汗。
沈晏周病体虚弱,撑不了多时就倒下了。傅清寒穿好衣物,直接走出了房间。雨已经停了,唯有沿廊瓦檐上不断滴落雨滴。他伸手摸了把下腹,手心粘腻,抬起一看,满手鲜血。
原来沈晏周不是泄了,是伤口裂开了。
他确实也有几分可怜,可是,被他这样纠缠控制的自己,难道就好过了么?
已过了正午,阳光晃眼。沈晏周捂着腹部撑起身,浑身的骨头缝都在剧痛。身边摆着日复一日的馒头和清水。那刀刺穿了上腹的脏器,昨日尚可勉力强撑,今日才知道厉害。
他喘着粗气,全身一层层冒出的冷汗浸透了白衫。手一软倒在了竹席上,他双手捂住腹部,蜷缩成一团,簌簌寒战。
药……沈晏周伸手四下摸索,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丸药吞了下去。躺了片刻,全身的疼痛便缓解了许多。若不是靠着这药,别说杀鬼王孙,就是大门他都走出不去。
散着长发,披上外袍,他赤着脚走过潮s-hi的沿廊,没找到傅清寒,却在花厅撞见了小福。
“三少爷呢?”他声音十分沙哑。
“三少他……”小福低下头小声道,“三少和薛员外家的小公子上街去了。”
沈晏周笑了笑,笑得眯起了眼。小福瞧他神色,瑟缩了一下,福了一福慌忙走了。
薛员外家财不少,他的宝贝儿子薛小公子又喜欢闯荡江湖,傅清寒最近的生意打算让薛家投一笔钱,便刻意与那薛小公子走近,说许多江湖逸闻博他开心。
两人帽上簪花,正嬉笑起劲,便见桥头倚着一个白衣青袍的男人。桥边杏花正盛,落英纷飞。男人随手折了一截花枝拿在手中把玩。
傅清寒脸色一僵,浑身难受起来。那种无论做什么,都被男人盯在眼中的感觉,让他几乎生不如死。
“三弟。”沈晏周柔声唤道。
傅清寒没有回答,反倒是薛公子睥着他笑了,“这不是那天抢亲的那位沈家大少嘛!”
沈晏周一向只看得见傅清寒看不见旁人,薛公子这一笑,倒让他注意到了。他从从容容地拱手一揖,“薛小公子,在下有礼了。”
沈晏周在外人面前向来彬彬有礼,谦谦君子,傅清寒却偏偏知道他的本质是个疯子。
薛小公子似是十分讨厌他,不买他的账,反而又道:“听闻沈大公子也是个练家子,不如今日与我比划比划?”
傅清寒吓了一跳,连忙扯他的衣袖,“小薛,别招惹他。”
薛小公子含嗔看了他一眼,却竟拔出了宝剑,剑尖指着沈晏周,“我若赢了,你从此便给我从金匮城消失,再不许骚扰清寒!”
沈晏周面无愠色,反倒谦和地笑着,“薛小公子若输了呢?”
“那我就把右臂砍下来送给你!”薛小公子似是觉得他问得好笑。
“薛兆!你不要瞎说!”傅清寒抓住他的手就往回拉。
“清寒你放心,我还能输给这个痨病鬼吗?”薛小公子扯出膀子挥剑杀了上去。他剑势凌厉,下盘稳固,显然自有名家指点过,也难怪自视甚高。
沈晏周拎着一截杏花花枝,眼梢含笑,却是望着傅清寒。傅清寒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薛小公子杀招不断,连攻三十六剑,竟连沈晏周的衣角都碰不到。沈晏周甩了甩花枝,拂去了他凌厉的剑势。
薛小公子怒不可遏,竟不顾全身暴露破绽,猛然大喝一声:“仙人劈山,这招便要取你x-ing命!”他从天而降,举剑劈下,剑势如虹。
沈晏周避开他的剑气,旋身转到他身后。傅清寒忽见他袖中红光一闪,倦雪刀!
他这是当真要取薛小公子的x-ing命!
傅清寒无暇再多想,斩黄泉锵然出鞘,一刀刺了过去。沈晏周感到身后杀气,动作一顿,随后忽然变招,速度之快竟仿佛刹那间分出了三个身影。只听一声惨叫,傅清寒这一剑刺穿了薛小公子的右肩膀。沈晏周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用力朝薛小公子的右肩拍下一掌。
薛小公子又是一声惨叫,整条右臂被斩黄泉砍断。
“右臂我收下了。”沈晏周轻飘飘地说。
“你这个疯子!毒蛇!”傅清寒鲜有如此暴怒,他扯着沈晏周的衣领,一把丢下石桥。沈晏周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勉强站起,又被他按着脑袋压回水中,呛了好几口水。
“你到底想要什么!”傅清寒怒吼道。
“我想要你,杀了我。”沈晏周不断地咳着,面色惨白如纸。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已经忍到极限了,你还要逼我!”傅清寒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好,你想死,我成全你!”
他扯着沈晏周的头发,把他拖回了沈府。一脚踢开大门,将他丢进院中坚硬的青石板地上。
“你想死好啊!家法呢!给我拿家法来!”傅清寒一进门就大吼大嚷,刀疤脸男、娃娃脸少年和小福等一干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