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没动,脸脖子转将过去。
“我姓流名年,流年似水的流年。”
说话的这位同学爽朗的笑着,两排整齐的牙齿在教室的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白色的釉质光芒,像极了电视里的牙膏广告代言人。他介绍了自己后,将手掌往身旁的那位同学一倾,说:“他——叫白若水。”我转过身,又将脖子往后面转了六十度,这才看清楚坐在我身后的那位叫做白若水的男孩。
那是我第一眼看到白若水,他是那样沉静的坐着,放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脸庞稍斜着向上抬起,眼神迷离,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目间透着一股聪明的劲儿,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果看的不仔细,简直看会将那一丝隐隐约约的微笑给直接忽略掉。而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天生善于把那些猫不衔狗不叼的东西一个劲的往细里看。我家门前池塘边的那颗老柳树哪天抽出新芽,屋后荷塘边的栀子花何时凋零败落,就连稻场上的蚂蚁们的运食和搬家路线,我都了然于心。因此,白若水那丝隐约的微笑,不可能逃出我的眼睛。
被流年简单介绍后,他依然安安稳稳的坐着,只抿嘴一笑,现出下巴上的一个小酒窝。
“该你们二位自我介绍了吧。”流年灿灿的笑着说道。那神态,俨然是一个大哥哥在催促自家小妹妹。
待楚月和我一一作了介绍后,流年笑着点头,“好!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四人不仅同处一个班级,还能成为前后桌,就是一种莫大的缘分,从今往后,大家就是朋友了。”说完又爽朗的笑了,高高挺挺的鼻梁在爽朗明净的笑容中愈加凸显。
而白若水早已恢复到原先的样子,斜抬着脸庞,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睛里泛着迷离的光,像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心思中去。
如此过了一日,第二天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他用课本在靠近我们身后的那一面桌沿上敲了敲,说道:“唉,问你们件事儿。”
我和楚月一齐转过身去。
“你们会下象棋吗?”他微笑着说。
“我不会,”楚月摇了摇头,然后推了推我,“她会。”
“我也不太会,只是在家的时候跟我弟弟下过几次而已。”我赶忙解释。不能让别人对自己抱有太大希望,这样才不会有太多心理压力,说白了,我总是对自己没多大信心,例如那种能随时举起手来走上台去做即兴演讲的事情,我是断断没有胆量的。
“会下一点儿就行,我有一副棋,中午没事可以下着玩。”他笑着说,笑容终于漾开至整个脸庞。
中午吃过饭,楚月要在寝室睡觉,我就一个人先去了教室。可是,教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心中不免淡淡的失望,想着要不要也回寝室睡觉,就在这时,白若水双手插在裤兜里,其中的一侧腋下夹着两本书,款款走了进来。
我赶紧低下头,胡乱地翻着面前的书本,装作没有看见。
我听到他走进座位,放下书本,在凳子上坐下来。
“这么认真啊,大中午的在看书。”他笑着,教室里就我们两人,显然是对我讲的。
“是啊,随便看看。” 我抬起头,转过身,看到他微笑着。
他“哦”了一声。
我转回身来,继续胡乱翻着书本。
时值隆秋,天高气爽,从六楼的窗子望出去,视野无比开阔,可以清晰的看到校园大门外的青城街景以及青城街边缘不远处的那座低矮的山体。
三两个男生走了进来,我不认识,也不好意思细看。
“对了,上午你说下过象棋的,要不下一盘吧?”坐在身后的白若水终于说道。
我还以为他已经忘了上午说过的下棋这回事了。
“行啊。”我悠然转过身去,爽快的说道。
白若水把黑色的小棋盒口袋里掏了出来,开始摆棋子。
“我家隔壁住着一个痞子,说起来,还真算是个奇人,今年竟然考上青城师范大学。以前假期看不到他人,传说是在外面打架混世,大学考上后的这个暑假,他整天呆在家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副棋,没事就来我家教我下棋,后来,把棋子也送给了我,让我没事下着玩,还说放寒假回来后要看我棋艺是不是长进了。可是,他走了之后我又能跟谁下呢?就带学校来了,我想,肯定会有会下棋的同学。”他一边摆着棋子,一边说着。
“你这个邻居还真有意思。”我在脑海中已经联想出白若水口中所说的那个痞子的形象,居然与当时风靡亚洲,让亿万小女生为之癫狂的青春偶像剧——《流星花园》中的道明寺类似。
“是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白若水双眼盯着棋盘,十分认真的说。
“你先走吧。”他又说。
我看了一眼他那副沉稳异常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棋子一定会死得很快。果然,很快我就输了。
又下了一盘,很快我就又陷入困境。
这时,班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好几个男生围在我们周围看棋,纷纷指指点点,各自说着接下去的步数。我急得掌心冒汗,在众说纷纭中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一步了。白若水将军之后,我说不下了。他说再下一盘。第三盘时我的脑子里已是一片浆糊,竟然最终是我将了白若水的军,以至于那些围观的同学一片唏嘘。我感觉终于挽回了一点面子,就坚持说不下了,下累了,要睡觉了。然后,其他同学就和他下了起来。
我趴在课桌上就睡了起来,突然,意识到最后一盘棋是白若水有意放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