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
于娟捂住胸口,一口气被压了许久才提上来。
天啊!
云天,怎么会这样?
这个,令她家破人亡,恨之入骨的仇人,居然才是他丈夫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弥补的人。
方维东,是你的在天之灵在指引吗?还是你死后怨念的驱使,让你的儿子,来为你索取一切?
不得不说,这真是万事轮回,因果报应。
弥补,弥补,都要来弥补,都要来为自己所犯的错而忏悔,但其实,早就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
第一百二十章:苦果
“那清文知道这些事吗?”
萧暮远摇头,“没有,我并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想让自己更名正言顺吗?若是清文知道了真相,依那孩子的性格必不会再视你为敌,再找你寻仇。”
纵使萧暮远所言都是真的,可于娟还是心有顾虑,萧暮远幼年时遭遇了那么多的波折,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他心有不甘,想讨回一切也属正常,他真的能轻易就这样放过清文吗?
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暮远轻蹙了下眉头,再释然笑道,“对我来说,那些都是上一代的事,我不会再提,更不想把恩怨牵扯出太多,我的记忆里没有我父亲的样子,唯一给我带来痛苦童年的箫山也早已化骨,贺董事长为人自有原则,而我们之间也只是公平的商业竞争,并没掺杂太多的个人私怨,毕竟宏天,是贺董二十几年的心血,若非要为当年的事论定亏欠,那我萧暮远拿走的,也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我想,还是在我这里就此封住吧,我还做我的萧暮远,至于清文,无论是想宏天就此交于我手,还是想取回,那都是他的选择。”
世间的事,真是无常!事在变,人在变,情理也在变,当年方、萧、荣、贺四家因利而聚,又因利而散,回望往尘,对错不论,又有哪一个得了个好下场?于娟回忆起往事,摇头,也不由感叹。
萧暮远说得对,往日事,就让他过去吧,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没必要再让这一代去承担,而权势利益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不要也罢。
只不过,不知道清文能不能就此放下?
萧暮远看到于娟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在担心贺清文过于执着,于是便宽慰道,“贺夫人,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其实清文要比您想像中的,更加豁达开明。”
“是吗?”
萧暮远点头,“不错,他并没有如您想的那样过度沉浸在仇恨当中,洽洽相反,他一直都在为宏天的整个大局设想,在国内的时候,我们的较量也只是点到即止,而且,很多事我们都已经谈开了。”
“你说的,是真的?”于娟惊讶。
萧暮远的话让她心里始终放不下的那块石头,骤然轻了许多。
她是一个母亲,只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开心快乐,相比之下,那些名利金钱,地位权势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更不要说今日的宏天归谁与否,昌盛与否,那些事,与她的清文相比,一点都不重要。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于娟欣然一笑,可很快,愁云再度涌上心头。
按照萧暮远的说法,如果清文真的能抛开一切恩怨,不再与萧暮远恶斗,那么他的病,就是另有起因,还有,萧暮远此番的行径也不得不令她有所猜疑。瞧他那一身装扮,分明是刻意乔装,偷偷跟随她至此,若是他真的想封存那些过去往事,那他又何必这般煞费苦心地制造这次见面,并将一切告诉她这个当年的知情人?
所以,萧暮远与她的这次见面是有目的的,其目的也并非像他所说,单单只想弥补他对贺家所做的一切。那么,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于娟的心中飘过层层疑云,她若有所思地向萧暮远看了一眼,而精明的萧暮远就在这一眼中,也猜出了于娟所想。
“贺夫人,我知道,光是凭我一面之辞当然难以让人信服,但是,清文的话您总是该信的,关于我们对过去那些事的种种想法以及我们对宏天将来达成的共识,您可以回去问问他,到那时,您就能判断出,我萧暮远所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
于娟默言颌首,此时对萧暮远也不再是之前的态度,即使对他的话仍有质疑,但更多的,却是对这个年轻人心思沉稳的肯定。
本来还想问问其他事,刚要张口,门外已响起了陪佣的呼唤声,于娟这才回神。
“看来,我真的要走了,你——”
萧暮远则早有准备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贺夫人,时间太匆忙,恕萧某言未能尽,但日后您和清文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可言明,萧暮远一定会竭尽所能,帮您和清文,渡过难关。”
于娟望着他,点了点头,接过字条,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手包里,然后,转身走出了处置室。
室外的狂风稍减,可顷刻间大雨便瓢泼而至。
于娟坐着车回到庄园,一路上,心绪难平。
萧暮远的出现,让她多日来忐忑的心更加起伏不定,也更加地让她察觉到了贺清文这次变化的巨大隐情。
当她返回到庄园,走进贺清文卧室的时候,看到贺清文还在床上浅睡着,于是,就走到床边,坐在了一旁。
看着儿子日渐苍白越发消瘦的脸,心再次不由地发痛,想要伸手去抚摸它,可一想到近日来他睡得并不安稳,每次都是在梦魇中惊醒,便不忍心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