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头埋进了臂弯里,心中的那股刺痛,久久地,无法散去。
萧暮远靠在书房外面的墙上,足足等了两支烟的功夫,终于等到贺清文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继续朝着最里侧的那扇双开大门走去,萧暮远意识到了,那里,便是贺清文和道格朗的卧房。
随着大门推开,奢华无比的陈设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一个堪比皇世贵族般的居住所在,毫无疑问的,道格朗是给了贺清文最上等,最优越的生活待遇。
当人们着重烘托情感的高尚和浪漫主义情怀时,总是喜欢批判物质的庸俗,但其实,物质提供有时却是爱一个人,最能够直接出来的一种方式。
萧暮远看着他走进去,依然没有僭越自己的身份,等在门口,他只是想看到贺清文安然无事之后再离去。
贺清文慢慢地走进去,直接走向了卧室里间的床。
此时此刻,他很累,真的很累,什么都不愿再想,再去思考,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自己疲惫的身躯狠狠地抛在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床上,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自然醒来。
也许明天,就会发生一个奇迹,一个让大家,都能欢呼雀跃的奇迹。
他坐在床边,没有脱下衣裳,侧下身,缓缓地躺了下去。
身后,床的另一边是空的,这样的情况已经许久了,可他却从没想过,从今以后,这或许就会成了他的生活模式。
他叹着气,反手过去把胳膊搁在另一边,上下摸索,试图着想要抓住最后一个幻影,但他心里明白,他根本什么都抓不到。
于是胡乱地摸了一阵,便把手伸了回来,可就在这时,他仿佛碰到了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是什么?
他睁开眼,一边坐起来,一边将那东西抻了过来,却是一个文件夹子。
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结局(上)
他翻开,顿时一愣,不敢确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睁大了眼睛凝神再去看那文件的名头。
没错,他没看错,的确是一份解除双方抚养关系的证明,而且非常正式。
他飞快地翻阅,没有细看里面的内容,直接翻了文件的最后一页,最下方,道格朗已经在上面签好了名字。
而那日期,洽好是十天前的。
十天前?
是出事的那天,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如果道格朗早早知道他被萧暮远带走了,他哪还有时间和心思去做这个,并且把它放在卧室里?
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份证明是那天一早就被放在了这里,也就是说,即使他不跟萧暮远离开,道格朗也打算放他走了?
他在他生日那天签了这份文件,是想把它做为一份生日礼物送给他吗?
他要给他自由?
但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因为母亲和萧暮远的计划,他就这么错过了,造成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
贺清文错愕了半天,文件夹顺着手指的倾斜滑到了床上,掉落时,一张纸,轻飘飘被扬了出来。
那又是什么?
他抖着手,把它捡了起来。
只一眼,所有的情绪就被整个掀了起来,似一味筑高的堤防终于抵抗不住洪水涛天的巨浪,瞬间崩塌了。
他一遍一遍地看着那张纸,那张纸上只有一句话,短短几个词,可就是这短短的几个词,像一块巨石不停地猛烈地砸向了他脆弱的胸口,一下紧接着另一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凶狠,那块巨石就这样,高高地抬起再重重地落下,终于把他的心,砸成了稀烂。
承受不了这猛烈的剧痛,贺清文张大嘴,使尽全力,释放了出来。
“啊——”
瞬间,整幢楼里传遍了贺清文嘶裂般的叫声,那声音,就好似一只兽在临死前绝望的悲鸣。
霍德和于娟还有楼里的佣人纷纷赶了过来,他们围在卧室门口,被萧暮远的手臂挡在了身后。
他们看到,贺清文跪在床上,弯着腰,把头深深地抵在了膝盖上。
“道格朗,你这个混蛋,骗子,你这个——傻瓜!”
他终于哭了,嚎啕大哭,哭声一阵高过一阵,没有间断,没有停歇,就像是在竭力地燃烧着,他自己最后的生命。
所有人也受到了他的感染,每个人都伸手去抹自己脸上的眼泪,低低的哭声,形成了嘤嘤一片。
半晌过后,屋里的哭声哑然停止了,萧暮远和霍德马上跑进了房间,将晕倒在床上的贺清文安置好。
他的怀里依然还紧紧地搂着那张薄薄的纸,把它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不曾松开手。
那张纸,后来被贺清文锁在了保险柜里,成了他一生里最宝贵的东西。
其实他张纸上的内容,霍德早就知道,因为他是亲眼看着道格朗写的。
顿顿措措,几个字,却用尽了道格朗所有的力气。
I am waiting for you to come back。
是的,只有一句话。
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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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又到了圣诞前夕,庄园里如往年一样在筹备着,衬着天空中飘落下来的稀稀雪花,那棵楼前的圣诞树上,再次被点缀成童话里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