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长安城已经乱了,他无奈地问:“刚才那名使者可问出什么了?”
正说话间,就看到霍光从外面匆匆走入:“拜见陛下,那使者一看到其他j-ian人都已认罪,其中一名黄门还指认他和自己有过联系,吓得赶紧招认了,事先指使他诬陷太子的,是绣衣使者江充。”
刘彻沉默了片刻,毕竟江充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让他承认自己一时识人不明铸成长安大乱,刘彻还需要一些心理建设。
不过作为一个英明的皇帝,刘彻很快抓住了重点,长安之乱必须早点平复,否则皇后和太子宫中的人都会有危险,毕竟这场y-in谋看起来就是冲着他们而去的。
“霍光,拟诏。”
“唯。”
“京城乱起,现已查明乱党乃江充一系,危及椒房储君,朕体不恙,未能及时赶到,故命太子刘据携带此诏,前往平乱。”
“儿臣定不辱使命。”刘据跪下接诏。
刘彻又对张安世说:“将那个方匣拿来。”
张安世会意,从屏风后面一处暗格里拿出一个方匣。
刘彻吩咐道:“打开,递给太子。”
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个通体发亮的黑色虎形铜器,上面刻有金色的铭文,正是名闻遐迩的虎符。
“这是能调动三军的虎符。”刘彻徐徐说道,“以前一半在朕手上,一半在你舅舅手上,大将军故去后又交给了去病,这次去病回封国修养,将那半虎符暂且交还给朕,朕今日就暂交给你。”
刘据从匣子里拿过虎符,用手指摩挲着那光滑的表面,喃喃自语道:“两符相,即可调动军队。”
“此去长安,不知适合情形,你且拿着虎符,如果事态严重,就用它调动军队,和你的姨父丞相公孙贺一起,对付乱党。”
“孩儿知道了。”
“你一路小心,等我稍有好转,就会立刻动身。”刘彻说道,“霍光、张安世,你们陪太子一块去长安吧,这里有金日磾守着即可。”
几人领命前去,刘据将原先带来甘泉宫的骑兵整合好之后,就匆匆出发了。
跟随他的那些太子宫的侍卫和椒房殿的士兵,听说长安城出了事,一个个惦记着同袍亲朋的安危,一路赶得飞快,终于赶在晌午时分赶到了长安城外。
原本安静祥和的长安城,此时笼罩在一整片乌云下面,不见天日,显得有些y-in沉可怖。
本来应该人来熙往的城门,此时空无一人,半扇门敞开着,半扇轻掩,地上有不少东西燃烧过的痕迹,就连木质城门也被烟火熏黑。
透过高耸的城墙,可以看到城内街道有多处房屋起火,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贺上前扶起一个躺在地上哼哼的老人,这个老人的腿骨折断了,众人慌乱逃跑中竟然没有人记得带他一起离开,他只能无助地躺在地上。
老人看到张贺,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嘴里喃喃道:“城里昨天夜里就打起来了,都说是太子和皇后造反,要杀皇帝,打得不可开交,我们不想看热闹的就往城外走,想要暂避,不料想斜地里杀来一大群胡人,骑着马,手里拿着刀剑,凶神恶煞一般,将城守打跑还放了火,往城里杀进去了。”
胡骑?张贺抬头望向正朝这边走来听到老人说话的刘据,两人目光中都流露出一丝迷茫和惊诧,这长安城从哪里冒出来的胡骑?
这个巫蛊之祸,恐怕朝着和历史不尽相同的未知方向而去了。张贺看向空洞洞如同一张巨兽大口的城门,不知道城里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绞尽脑汁写收尾( ⊙ o ⊙ )
第182章 胡骑
长安城里已经是兵荒马乱, 百姓都闭门不出, 繁华的大街变成了两军曾经交战的战场, 非但空无一人,反而在上面垒起了壁垒,地上散落着遗失的兵器和来不及挪走的尸体。
几处浓烟滚滚的是犹在着火的民房, 里面倒是并没有人, 想来是被当做了临时的壁垒。
张贺他们是从雍城门进入, 一路经过东、西二市,此时夕阳沉落地平线, 只有几缕余晖洒落在墙面上,看起来仿佛血色染成一般。
这般情形,倒是和张贺最开始穿越来巫蛊之祸时差不多, 只是如今他身边有刘据带着一队骑兵并肩而行, 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江充应该是带兵直接围攻了太子宫, 因此越靠近北宫的地方,街上越发看到许多披甲的卫士走来走去, 还有骑着膘肥匈奴马匹的胡人, 在四处转悠,查找可疑人士。
“这是隶属北军的长水、宣曲两支胡骑?”刘据低声说道,“刚才那老伯说的胡人就是他们?他们进城为何要又烧又砍?”
张贺心里涌起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定下心神,对刘据说:“我们先去打探一下消息。”
刘据虽然奉旨回京平乱,但长安城经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还没有摸清楚,因此出发前令手下侍从和骑兵都换了甘泉宫护卫的服装, 自己和张贺也在脸上粘了胡子等作为伪装,进城后被盘问起来,只说是皇帝派来刺探情况的先头兵。
张安世看到街上乱景,担忧地对张贺说:“阿母尚在张府,离北宫甚近,不知道怎么样了。”
北阙甲第地皮金贵,权贵们居住都要论资排辈,谁最有权势地位就住得离未央宫北宫门越近,张贺家原本住在比较靠近西市的角落里,但前几年张贺向家里摊牌了和刘据的这一层关系之后,就由刘据出力给张家在靠近未央宫和北宫的西南角的地界划了一套宅子,由张贺出资购入,接秦芸在此养老。
张贺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担心就带两个侍卫回家看看,将阿母安置妥当再过来。”
张安世急匆匆地策马前去。
张贺和刘据继续往北宫方向走,眼看望见太子宫北边高耸的飞檐了,却被一队士兵拦住:“你们是外面来的吧?这前面是不能走了?”
张贺觉得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于是翻身下马,朝对面的中年士兵一拱手,客气地请问道:“多谢这位大哥提醒,小弟可否请问一下为什么不让走了?”
“前面江使者带领的官兵正和太子乱党在打着,你们过去当心两边都拿你当敌人打,那可不就成了冤大头?”那名士兵夸张地说,“我看你岁数也不大,这当官的神仙打架,倒霉的可不就是我们这些大头兵,别把小命莫名其妙给赔上了。”
“大哥您知道太子的人在哪些地方吗?我好绕着走。”张贺紧跟着打听。
“太子的人守着北宫,听说就近占了武库,你离那块远点就没事。”
张贺还要开口,就听到刘据在一旁呵斥道:“张三,你还在磨蹭什么?我们这趟来京城是办公差的,要先找到绣衣使者才行。”
张贺嘿嘿笑了两声,对士兵说:“您看我还是挺怕死的,但是皇命在身不能不办,您可知道江充在何处?”
“他带着官兵,应该在北阙附近吧。”
“多谢大哥了。”张贺又凑过前去,压低声音问道,“小弟还有一事不解,这街上的胡骑是什么来头?这官兵不应该是咱们汉人吗?”
“这是江特使连夜调来的长水、宣曲两支胡骑,对方可不好对付,要不是胡骑来得及时,我们这边还不一定打得过太子那边。”
“哦。”张贺见问得差不多了,就告辞离开。
刘据和他拐到一处没人的暗巷,两人低声交谈了起来。
“当下之急,是要先找到太子宫的人。”
“我们绕道去武库那边吧。”张贺点了点头,“避开街上巡视的官兵和胡骑。”
江充人在北阙附近,那里一定重兵把守,刘据就带人从里坊兜了一个大圈子,取道长乐宫,再来到武库附近。
这里的街道上垒起了好几道壁垒,地上也挖了壕沟,不让战马过来,刘据远远就看到太子太傅石德花白的头发冒出在障碍物后面。
刘据快步走了过去:“老师,我来晚了,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石德看到刘据,原本一天一夜崩紧了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要俯身下拜:“殿下,你终于回来了,老臣无能,让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现在长安城都被江充那厮传播谣言,说太子已反,是我害你清名被诬。”
刘据连忙一把捞住石德:“老师莫要折煞学生了,j-ian人逼迫太甚,错不在老师,您还是把事情原委说一遍,我们再想办法。”
石德就将自刘据动身去甘泉宫之后长安城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告诉两人。
原来江充早和甘泉宫那边的常融等人串通好,由常融在甘泉宫那边假传圣旨,让光禄勋韩说去捉拿太子,自己则派人强行闯入太子宫,要谋害太子,当时太子宫里只有由游侠扮作的假太子,还有史良娣和三位皇孙和一位皇孙女。那江充带来的人竟然想要先下手为强,直接谋害皇嗣,扮演太子的那位游侠看到史良娣和太子的儿子女儿遭到危险,当下就拔剑刺死了贼人,江充见情况不妙,转身便逃。
江充逃走后,知道事情败露,陷害太子的计划再也不能等待了,等不及甘泉宫那边的人回来,就对外宣布太子巫蛊诅咒皇帝,被发现之后杀死办案官员,有谋反的行径,遂带官兵包围太子宫,想要攻打进来。
太子宫的侍卫人手有限,只能死死守住大门,眼看就要不保,宫中卫子夫听到消息,当机立断发椒房殿的卫士,前去驱赶江充手下的官兵,两路人马在北宫门前斗了起来,江充更是污蔑皇后和太子勾结一起,起兵谋反,刚好扬州刺史魏姚回京办事,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来到北宫,带领椒房殿卫士和太子宫侍卫,一路将江充撵到了雍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