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明白,或许在这片江湖之外,他们还拥有另外一片天地。
真好。
那一定是一个不逊色于大唐的,五彩斑斓、波澜壮阔的世界。
白锦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
今天一整天都十分不对劲。
等明天,他一定要离开龙门,去浩气盟跟狐朋狗友们c-h-a几天旗,洗一洗霉运。
“咚咚咚。”
却有人敲响了客栈的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极有规律,敲门的人似乎也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
“咚咚咚。”
悉悉索索,是有人起身的声音。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守夜的小二哥满怀抱怨的嘟囔声:“来了,来了。真是的,今天怎么这么多半夜住店的……”
白锦睁开了眼睛。
神色间颇有几分无奈。
有时候太过敏锐绝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他想要睡觉却不可以屏蔽外界声音的时候,一点风吹Cao动都会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不得不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吱呀。”
门开了。
夜晚的沙漠冷的滴水成冰,绿洲之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听一阵风幽幽吹入大堂中,紧接着便传来一个y-in森森宛如来自鬼门关的声音:“这里有没有住进来一个剑客?”
小二哥愣了愣:“这个,这个……小的记不大清了。”
“你仔细想想,他或许是个剑客,又或许是个用剑的道士。”
小二哥讨好的赔笑道:“客人,小的真记不大清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尖锐的杀意,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得出来,何况是在这样险恶的绿洲里生活了数年的小二?
“有,有!小的想起来了,有话好好说,您别动手!是有一位白衣服的江湖人,似乎的确是个剑客,半个时辰前才进来,就住在楼上,左手边第四间房!”
“算你小子识相,带路。”
白锦垂眉敛目。
来找他的?
他握住剑柄,无声无息的翻身下了床,静静地站到了门口。他看了眼自己的影子,抱着剑安静地等着那两位不速之客的来访。
他只听到了小二哥一个人上楼的脚步声,可见另外的两个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觑。
“咚咚咚。”
有人在门外低声道。
“深夜叨扰,实在对不住。还请阁下出来一叙。”
温文儒雅,却带着不可抗拒、高高在上的气势。
白锦当下便伸手推开门,冷冷道:“素不相识,有何可叙?”
门外的老人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原本外露的气势已经不动声色的收敛了些,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白锦,缓缓地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在下枯竹,有件事想要请教阁下。”
他纵横江湖几十年,竟看不出眼前这位年轻高手的修为!
在他打量着白锦的同时,白锦也在打量着他。
白衣剑客道:“说。”
这样的态度极为傲慢无理,老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笑眯眯的递给白锦。
“阁下可见过这个人?”
这样温和的态度,绝大部分是取决于白锦的实力而决定的。弱r_ou_强食,这便是江湖的规矩。
白锦接过纸,纸上画着一张人像,正是半日前死在白锦手中的头领汉子。
白锦点了点头,“见过。”
“哦?”老人意味深长的道:“不知阁下是见过他的人,还是见过他的尸体?”
白锦微微垂下眼睛,道:“活人我见过,死人我也见过。”
老人问:“何解?”
白锦皱起了眉头,语气带了些不耐烦的情绪,斩钉截铁道:“因为人是我杀的。”
第3章
枯竹大笑:“爽快,爽快!却不知我教弟子是哪里得罪了阁下?竟是遭遇了如此杀身之祸。”
白锦道:“杀人越货罢了。”
枯竹身旁的老人终于忍不住怒喝道:“黄毛小儿,竟敢如此嚣张!”
枯竹亦是沉下脸道:“交出罗刹牌,今日之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锵!”
话不投机半句多,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剑鸣,白锦的长剑出鞘,剑客的周身也拢上了一层幽蓝的光。他横剑于胸前,外放的内力仿佛一阵阵裹挟着他的风,将他的衣袖和发丝吹的猎猎作响。
剑客的眼睛神采奕奕,战意盎然。
小二哥麻利的捂着脑袋一滚,抱头滚下了台阶,熟门熟路的找地方躲着去了。
孤松眉目一凌,“内力外放!”
若不是内力外放,实在无法解释这幽幽蓝光!
孤松与枯竹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凝重的情绪。下一刻,两人同时发难,四只r_ou_掌齐齐带着浑厚的内力向白锦拍去,白锦脚尖一点,扶摇直上,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剑光。
战!
剑客的手中只要有剑,这天下,又有哪里去不得,又有何人战不得!
西方魔教的枯竹、孤松两位长老与一名白衣剑客大战一天一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沙漠。等当慕名而来的江湖人涌进绿洲里的时候,三个当事人已经默契的同时收手,各自遁去了。
一场对决虽没有打完,可高下却已经分出。
赢的人是白锦。
他砍伤了枯竹的一只胳膊,这一剑就仿佛一个分水岭,双方不分高下的僵持局面被打破,西方魔教的二人原本默契的配合开始出现破绽,胜利的天平缓缓向着白锦倾斜,若是再过上几百招,输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枯竹与孤松。
白锦颇有些惋惜。
龙门荒漠不乏高手,这些年来他也与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交流过武道,可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令他感到酣畅淋漓——他隐隐明白,就在方才的战斗里,常年困扰着他的桎梏已经开始松动了。
很久以来,白锦便知道自己的剑法被固定在一个固有的套路里,虽然在反复的磨练下也可以将自己的剑磨练得很强,但这个强,始终是有上限的。
他并不满足于此。
而如今,一个剑客从自己的剑中看见了无限的潜力和可以提升的空间,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了。
“老板娘,要一壶酒。”
酒铺里的老板娘看了他一眼,掀开帘子拿酒去了。
“咪。”
一只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亲昵的蹭了蹭白锦的裤腿。
白锦面无表情的脸顿了一顿,他低头看着猫,神色微妙的变了一变。没等他做什么,“砰!”的一声,简陋的桌子被震的晃了一晃。
那个又黑、又瘦、又小、又干的老板娘将酒壶往桌上一抛,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白锦也不生气。
脾气更加古怪的人他也见得多了,一个脾气不好的酒铺主人而已。剑客自顾自地拿了一只碗,倒上酒,放在了猫面前。
“尝一尝?”
“咪。”
猫嫌弃的甩了甩尾巴,纵身一跃跳上了白锦的桌子,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锦瞧,就好像白锦是一条美味的鱼一样,全神贯注的瞧。
白锦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讨动物和孩子喜欢的魅力,他的朋友总说他冰冰冷冷看似不近人情,路过的猫猫狗狗却都很愿意亲近他,警戒心强的野猫愿意吃白锦给的吃食,与他素不相识的婴孩主会动伸手跟剑客要抱抱……与此相应的,白锦也很喜欢动物和孩子。
或许这些纯粹的生物天生就有分辨喜欢自己的人的能力吧。
白锦很快就知道这只猫为什么要嫌弃这碗酒了。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脸色古怪。
“哈哈哈!”
有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男人大笑着坐在了白锦面前。
“怎么样?这里的酒是不是难喝的像醋一样?”
白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往这边瞪过来的老板娘,点了点头。
“我以为,店家给我上的就是一壶醋。”
跟他搭话的男人笑的更大声了:“在这种地方,有这样的酒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位小兄弟,你还喝不喝了?”
这个人满脸都是青色的胡渣,笑容却很爽朗,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懒洋洋的,如同一只犯懒的大猫。
白锦仰头将那碗酒饮下,言简意赅:“喝。”
“好,喝!老胡我陪着你喝!来,再上两壶酒!”
酒喝的很快,一壶接着一壶,那小妇人也一趟一趟的往这边走,每次都把酒重重的往桌上一扔,时间一久,白锦的耳朵就有些受不了了。
可男人的眼睛却更亮了,声音也更大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更有精气神了,白锦暗暗观察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问:“这是你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