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张贺怒斥道,“我和太子行的端坐的直,不怕你等无赖小人血口喷人。”
“外面那几个人为了救你出来,连天子诏令都敢伪造,也是很拼命了。”年轻人说完从腰间拔出了长剑,一步步朝张贺紧逼过来,“看来我也是留你不得,免得以后长大更加祸害。”
张贺警惕地朝后退去,伸手在腰间摸索,摸到了刘彻赐给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用手握在剑柄,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年轻人从腰间拿出钥匙,c-h-a入监狱木门的锁孔,往里轻轻旋动,只见“咯噔”一声,门锁落地,那扇门竟然被他推开了一点。
张贺连忙用身体死命地将门堵了回去,废话,如果让那个人进来,那自己就成了翁中被捉的老鳖,等不到太子赶到就一命呜呼了,必须争取那宝贵的时间,尽量和他拖延。
年轻人见推门被阻,挥剑就往木栅栏砍去,只见木屑横飞,那木栅栏竟然被齐齐削了一道深深的凹槽。
那人劈砍之后,将剑掉转了一个方向,从木栅栏的空隙里朝张贺抵住门的身体刺来。
张贺心里暗暗骂遍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手上动作飞快,却是拔出那边短剑格挡在对方的剑刃上。果然是把宝剑,竟然真的将对方的剑砍了一个口子。
但是张贺毕竟年龄偏小,在力气上处于劣势,经过几个回合之后,他的力气渐渐消耗,而压住门的身体力量也渐渐变弱,那年轻人抓住一个空档,竟然将门强行推开,自己挤了进来。
电光火石间,张贺连忙放开铁门转头往监狱另外一个角落跑去,而对方却如同午夜索命的恶鬼一样,紧跟着张贺就是连刺数剑。
若不是张贺在游侠师父的训练之后,应急反应还算灵敏,此时身上恐怕早已被扎了好几个窟窿。不过尽管如此,他那身披在外面的略微宽大的纱袍就显得有些凄惨了,被划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刘据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他看到张贺这般狼狈,眼睛里几乎要燃烧起怒火来,从旁边侍卫手里抢过一把刀就径直朝行凶之人的背后投掷过去。
那刀带着风声而来,还好蒙面人及时闪避才没有被扎个透心凉。不过对方也很快判断清楚了形势,只见他一个转身,将张贺挟持在怀里,用剑架着张贺的脖子说:“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保证马上要了他的命。”
刘据怒视对方:“你想要做什么?”
那人说道:“先让我带着他从这里出去。”
“好,你们给他让出一条通道。”刘据吩咐左右,同时密切注视着对方的动向。
他还不想死,要给自己留退路,张贺心想,如此一来我还有不少机会可以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非常非常忙,每天从早忙到深夜的节奏,最近几章更新的剧情又刚好是不拿手的部分,感觉有些地方不太理想,等跑完这部分剧情,回头看看能不能将剧情弄得更合理一些吧,反正这个我构思出来折磨自己的环节明天还有一更就要结束了,只是想要个契机让两位主角成长我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的设定啊,结果还不是很多没用上otz
PS:因为最近忙,所以评论攒着周末空下来好好回复哦
第59章 断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为正文剧情进展犯愁,前面的改不改?后面的怎么写?刚好这两天状态不好,今天就不码新剧情了,先缓一天喘口气
因为被卡文痛苦折磨,所以忍不住想要报社,这是之前评论里有读者说的宦官和牌位的故事,我写了片段用来宣泄一下哈哈哈(顶锅盖)
【重要声明:此番外和正文内容无关,是历史时间线上发生的故事,不喜欢看虐的不要看,和正文没关系!】
张贺是被从下半身蔓延上来的疼痛给疼醒的, 漆黑、逼仄又不通风的牢房里充满着腐败的味道,没有什么神灵的庇佑,尽管他曾经无数次朝上天祈祷, 但他知道在他目不能及的地方, 无数他的同僚的人头在地上滚动。
长安城满是血染的红, 太子兵败逃离了长安城, 但杀戮仍未停止。张贺被抓捕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本应该也是那堆人头里的一员,但是他的弟弟张安世拼死向皇帝上书,给他求得了以宫刑替代死罪的机会。
当时的风气,宁可死也不愿意受辱于刀笔之吏, 更何况这对男人奇耻大辱的罪罚。张贺也想过一死了之, 但张安世偷偷进诏狱见了他一面。
“大兄,太子逃匿在外尚且生死不明,你怎么放心就这么死去了呢?”
于是张贺选择了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活下来,在蚕室的那些时日里,他每天疼得昏迷过去又挣扎着醒来,好几次高烧不退生死一线, 全凭着坚强的意志撑了下来。
太子还在外面, 我们还有机会。张贺这般想着,如果太子想要东山再起, 哪怕皇储的位置给了他的其他弟弟,我也会拼此残身,再为太子出谋划策。
巫蛊之祸, 太子诸位门客各种规划,却无法挣脱冥冥中命运早为太子和卫氏布下的一张弥天大网,皇帝、太子,均成了个中棋子,父子相戮,人伦惨剧。
张贺觉得自己像在黑暗中蛰伏的蚕,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将要破茧而出,当他距离光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从狱卒口中听到了巨大的噩耗,太子在湖县被人围捕,两个皇孙皆遇害,太子自度不得脱,回屋关门自尽。
张贺一口血吐出来,彻底沉入了无意识的昏芒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耳畔低声哭泣,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躺在仅仅铺了一层干Cao的冰冷石板上,而是躺在柔软华丽的床铺上,自己的弟弟张安世跪坐在榻边,双眼通红。
原来自己已经被接回张府了吗?
“大兄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张安世低语道,“父亲去世后,你我兄弟相依为命,你怎么能先行离我而去?”
“卫伉去了,当年在太子府一起相依相伴的友人们都折在了巫蛊之祸,如今太子也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张贺摸了一把冰冷的脸,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连眼泪也早已哭干了。
张安世压低声音对张贺说:“太子尚有一遗孙,小名病已,就藏匿在穷治巫蛊的诏狱之中,由狱令丙吉照看。”
张贺的眼睛里重又复苏出光,刘病已,他记得这个名字,太子第一个孙子,当足月的时候他还和太子一起去看视过,长得白白胖胖,当时都说他有福相。
“我要去看看他。”张贺握住了张安世的手。
“大兄你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将养几日。”张安世劝道,“太子自杀,天子震怒,正在追究幕后制造巫蛊之人,那些没有帮太子的人也一并被迁怒,连任安都被腰斩。你现在身份特殊,我想今上一时不会乐意见到你的,大兄还是暂且避开风头吧。”
张贺点了点头,他已经学会了习惯等待,反正自从太子死后,他每天活着要面对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也许将太子唯一留在世上的这一点骨血照看好,以后才能安心于地下和太子相见。
张贺第一次见到刘病已的时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孩子安稳地睡在襁褓之中,由丙吉安排的一位女囚r-u母抱在怀里。
“我能抱抱他吗?”张贺无声地凝视了那张r_ou_嘟嘟的婴儿脸庞一会,向女囚征询。
女囚将婴儿递交到了张贺手中,张贺小心地抱着他,然而刘病已在梦中还不老实,踢踢小胖腿,又将藕节般的小手臂露出来。
张贺看到刘病已手臂上绑着一个崭新的五色丝绦,应该是他的祖母史良娣所编,而上面连着的确实一件他非常熟悉的旧物——元狩年间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之后,他分派到遥远各国的使者从身毒国带来的只有七铢钱大小的铜镜——这枚铜镜辗转多人之手,先是从刘据手中赠给张贺,又被张贺送还给刘据,最后又在皇曾孙出生之后由史良娣转赠给其父刘进。
张贺努力压抑住涌上胸口那无数汹涌的情感,往事如未央宫里曾经上映的皮影戏一般,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最后成为疼彻心扉不敢追忆的所有。
张贺将婴儿交还给女囚,朝她弯腰行礼:“贺此时人言轻微,还请夫人帮忙多加照顾病已。”
女囚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妾已是卑贱之人,岂敢再被妄称夫人。”
张贺离开诏狱的时候才想起那张脸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太子博望苑里一名剑客的妻子,那名剑客死在了长安城流血五日的战乱中,所以他的妻子反倒因此没有连坐而族,只是作为重犯被关押在了监狱之中,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随着太子的死亡,年迈的皇帝也r_ou_眼可见地一天加剧一天地衰老,并且整日闷闷不乐。在湖县和长安城都建起了仿佛可以通贯天地的高台,只是那冤死的魂灵,再也不曾归来。
张贺再次见到老皇帝的时候已经是后元二年,当时张贺在宫中当差,地位低微。也不知道刘彻是怎么从他打扫落叶的身影认出了他来,唤他前来。
“张贺,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皇帝感叹道,“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在张汤的身后,害羞得像个小姑娘。”
张贺还能记起当时的情景,高大威严的皇帝,身边跟着一位仙童般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刘据好奇地跑了过来,高兴地拉着张贺的手:“你叫张贺是吗?我们来做个朋友吧?”
当时宫中只有刘据一位皇子,深宫寂寞,难得有年龄相当的小朋友,刘据表现得相当友善和活泼。从那天起,到现在已经是数十年岁月蹉跎。
刘彻还在不停回忆过去的情景,对于年迈得行将就木的老皇帝来说,那些属于他青春岁月的人早已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如今身边竟然没有几个可以谈起当年往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