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有限,他们中午只好在路边的一个小馆儿随便吃吃,因为熊乐吵着要下午去钱塘江。
点的菜很快就被服务员端上来,杨一柯这才肯摘下墨镜,他负责为周语蓬夹菜,每夹一个,都会在他的手心写下菜的名字。坐在一旁的熊乐撇着大眼睛看着杨一柯的一举一动,心里竟然泛上了阵阵酸意,语蓬吃什么到嘴里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有必要这样一道菜一道菜的写下来吗,碎碎念的熊乐这时才明白,原来周语蓬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绝对的占据了首位,就连爱了那么多年的偶像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突然感到熊乐专注的目光有点不善,杨一柯尴尬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嘻嘻的笑着,说:“我快饿死了,你给他夹菜吧,我先吃了啊。”
气氛越来越怪异,可是周语蓬却发现不了,他低着头吃干净了碟子里的食物,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杨一柯,意思是怪他不及时“补货”。
熊乐夹了一筷子香辣虾肉放到周语蓬的碟子中,说:“给他加点辣的,他爱吃辣。”
“呵,”杨一柯有些好奇:“蓬仔什么时候喜欢吃辣的了?”
刚有些小得意的熊乐据理力争:“在北京的时候呀,他爱吃辣椒或者是芥末。”
“怎么会啊?他现在什么味道都吃不来啊。”杨一柯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哦,我知道了,他去北京的那几天味觉很弱,所以愿意吃一些有刺激味道的食物,但是现在不用了,他什么也尝不出来了。”
什么?简直不敢相信,周语蓬已经听不见看不清了,怎么会连味觉都失去?熊乐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蓬仔没和你说吗?”杨一柯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说、说过。”有些结巴的熊乐偷偷瞟了眼周语蓬,他若无其事的吃着熊乐夹给他的菜,嚼那么辣的食物却是连眉都不皱一下。
熊乐生气了,是真的生了气,他最讨厌别人骗他,当然,周语蓬只是隐瞒没有告诉他而已,但是在熊乐的世界观里,隐瞒比欺骗更加可怕,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周语蓬特意为他叫的西湖醋鱼他也没有再动筷子。等说要去钱塘江的时候,熊乐突然变卦,他说自己不想去,而且两人怎么劝都不管用,三人只好闷闷不乐的回答周家。
刚到下午,就来过了很多人给周阳祝寿送礼,还有几个队员也过来帮忙者,杨一柯也跟了过去。这样一来只剩下熊乐陪在周语蓬的身边。
昨晚太匆忙,这时候才有时间仔细地打量一下周语蓬的房间,他没想到他的房间不但自带卫生间,还自带一个小厨房外加餐厅。西边的墙是淡绿色的,挂着很多阿拉伯风格的挂件,还有一张照片——是周语蓬和卢子君的合影。
卢子君的样子熊乐已经在博客中见得多了,他仰着脖子仔细看卢子君的脸,恨不得用自己的意念将他震碎。
“熊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周语蓬走过来。
看见熊乐一直没变换姿势,也没有理自己,又问道:“小熊你看什么呢?”
“照片。”熊乐向墙上一指,“看你和卢子君的照片!”
反应了一会而周语蓬才想起这是自己和卢子君的合影,“我,我一直忘记摘下来了,”周语蓬解释着,“因为我根本看不清里边的照片,所以就忘记了,真的。”
熊乐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脖子有些酸,他不明白周语蓬为什么要这样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周语蓬。”熊乐拉他过去坐在椅子上,然后拿起记号笔写到:“今天的午饭好吃吗?”
“好吃啊。”周语蓬放下放大镜,有些紧张。
“好吃?什么味道你知道吗?”熊乐大喊,把字写下来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气氛,所以他不想再写了。
“怎么了?是不是一珂和你说什么了?”看不清熊乐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周语蓬有点着急,“你写给我看啊,到底怎么了?”
“你已经失去味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熊乐写下来。
换来的是周语蓬的沉默,他不是刻意隐瞒的,他只是怕自己的情况下到熊乐。
“我吃的这种药叫无感。”周语蓬淡淡的说,他打算向熊乐试着解释清楚,“有五种感觉器官会下降,除了你所知道的视觉和听觉,还有味觉、嗅觉和触觉。”
熊乐越听越奇,几乎都忘了喘气。
“我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听觉和味觉,至于眼睛呢,也是越来越模糊,但是早晚有一天,这些全会消失的。”
“熊乐,”周语蓬站起身挨到熊乐身边,“以前你总说我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即使看不见了听不见了也觉得不要紧。其实怎么会呢?我有时候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五感都消失了,那么我会是一种怎样的状况?就连身边有没有人我都不会知道,甚至连自己手里拿着什么,身上穿着什么都感觉不出,到那个时候,我就永远的失去和你们的交流了……”周语蓬也是越说越低落,还好熊乐站起身揽过了他的肩膀,熊乐的眼睛早就湿了,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痛心的时候,就连当初知道姐姐做了妓女,也没有这么悲恸过。他紧紧地抱着他,不想看到自己曾经仰慕的人的脆弱目光,在他心里,周语蓬无所不能,战无不胜,这真是应了鲁迅的话——悲剧总是把最完美的事物毁掉给人看。
第 11 章
杭州的夜和北京的夜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那些总说迥异的人一定是文艺青年。熊乐一边看着窗外的黑,一边流眼泪。作为一个男人,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但也不是那种因为痛苦而嚎啕大哭,只是静静的坐在窗边默默流泪。浴室里的流水声刷刷响起,周语蓬每晚几乎都是同一个时间去洗澡的,所以坐在外边等的这段时间里,又让本来并不多愁善感的熊乐深陷在哀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