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尘不由得因为四周没有由来的阴冷打了个哆嗦。四下看看,仿佛行走在一片荒凉的墓地中。月亮都在一片阴冷中隐去了光泽,整个雾女沼泽,一片迷蒙的混沌。
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裹着黑色袍子的身影躺在草丛里,身边摆着一套铮然发亮的玄黑铠甲。
“格……格兰仕!”
银尘也顾不得脚下的潮湿了,连忙跑到他的身边。跪坐在他身边将格兰仕抱起来。
手上传来的滑腻感将他吓了一跳。银尘低下头,瞳孔中映进的满手满臂鲜血顿时将他吓了一大跳。
“血……好多血……格兰仕!格兰仕!”
银尘摇晃着格兰仕,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焦急像藤蔓一样密密麻麻的爬上他清秀的脸庞,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像天上互相推挤着拧成一团的阴云。
“唔……咳、咳……”
格兰仕被他晃得皱皱眉头,艰难的睁开眼睛,嘴角涌出几滴血来。“银尘……是你么?”
“格兰仕!”银尘惊喜的喊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你……你没关系吧?”
“我的样子难道像没关系?”格兰仕无力的笑笑,艰难的抬起手来,用手指抹去银尘脸颊上滑下来的晶莹泪珠:“又哭,又哭,哭什么哭啊,我没死,还没到,咳,哭丧的时候……”
“你吓死我了!”银尘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月光中,隐隐约约的红了一圈。他抱住格兰仕,精纯的魂力从他的手指上流动进格兰仕满目疮痍的躯体“你为什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格兰仕皱了皱眉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把我丢出去,自己在泥潭里。”银尘将手按在他手臂上那道巨大的伤口上,随着精纯魂力的流入,那道狰狞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着。“我知道……我还没走出去多远,那个暗骑,就又来了,对吧……你为什么这样啊,我们两个一起,我好歹还可以帮你应付一下……”
“应付?算了把你。暗骑皮糙肉厚的,你擅长的水元素根本对它起不到多大用处……”格兰仕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洒满了星光的夜空:“我那可是怕你受伤啊,小姑娘——”
他逐渐温暖起来的手掌轻轻抚摸在银尘的脸颊上。目光里,充满了溺爱一般的神色。
银尘的脸颊微微一红,旋即低下头去。
羽翼摩挲空气的声音再夜空中展开来,雪雁展开来的巨大双翼,在漆黑的夜色里散发着莹莹的白光。
“是东赫。”银尘扶着格兰仕,站起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走吧。”
【六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女镇】
“喂——喂……”
“怎么了?”
“加点热水啦——”
“……”
银尘低下头,费力的提起火焰上烧着的铜壶。沉重的重量将他的左边肩膀坠的向下塌下来,脚步也有些不稳当的摇晃。他用腾出的右手拉开门,一团巨大的水雾顿时喷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会自己用火加热么你。”银尘皱着眉头抬手挥开水汽,顺手关好门。
“万一太舒服我睡着了,一直加热可是会被煮熟的。”格兰仕趴在浴池边上,嘿嘿的傻笑着看着提着水走过来的银尘,说道:“哎,银尘你以后肯定是贤妻良母。”
银尘被这句话激的手一抖,一整壶刚刚从火炉上提下来的热水“哗啦”一声全数浇在了格兰仕脑袋上。顿时雾女镇上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烫烫烫!!!银尘你想谋杀直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头皮会烫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格兰仕被烫的在浴池里鱼样的乱扑腾,整个人钻进水里哗啦啦摇着脑袋。
“我不是故意的啊。”银尘淡定的放下铜壶,双手环抱耸了耸肩:“谁叫你吓唬我的,自作自受。”
“我哪有!”格兰仕“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来,一脸愤慨的吼着。“说你未来是贤妻良母也有错!”
“有错。”银尘眯起眼睛,低头望着他:“再说,不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么,你叫什么叫啊。”
“……”这回轮到格兰仕无语了。他默默地沉进浴池里,翻着白眼吐出一串泡泡。
银尘望着他,眉眼稍稍舒展开来。他蹲下来,将肩膀上搭着的毛巾递给他。格兰仕看看银尘,又看看垂下来的毛巾,嘴角忽然掠过一抹坏笑,然后理所当然的伸手抓住了毛巾,准备接过来的样子。
下一秒,格兰仕手一伸,顺势抓住银尘的手臂,侧身轻描淡写的一带。
“哗啦——”
“格兰仕!!!我跟你拼了!!!”
“啊哈哈来啊,谁叫你拿热水浇我的!活该活该!呀!竟然拿冰锥砸我,好险好险……”
……
下一秒,格兰仕手一伸,顺势抓住银尘的手臂,侧身轻描淡写的一带。
“哗啦——”
“格兰仕!!!我跟你拼了!!!”
“啊哈哈来啊,谁叫你拿热水浇我的!活该活该!呀!竟然拿冰锥砸我,好险好险……”
……
水波哗啦啦的响着,欢快的笑闹声起伏不绝。
【六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女镇】
银尘将毛巾拿在手里,轻轻一抖。毛巾上的水分顿时“哗啦啦”的结成了细小的冰渣,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他将一头长发裹在毛巾里,用力的揉着。
晚风安静的拂过他的脸颊,撩起几丝柔顺的发。香料的味道淡淡的散开在空气里,引得盘腿坐在地毯上的格兰仕鼻子一阵痒痒。他脸红脖子粗的忍了许久,终于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啊……啊——嚏——!”
银尘翻着白眼回头看他,心想如此美好的夜景都被你这个嚏喷没了。
远处的雾女沼泽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雾气中,呈现出一片朦胧的混沌。没有月光和星光,天空中满满都是互相拥挤的雨云,紧紧的压缩着空气。连吹进来的风都是潮湿的。
“我要睡了。”身后传来格兰仕的声音,还有一个大大的呵欠。紧接着旅店里的床痛苦的一响,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被忽然丢在了上边。
银尘没有再回头。他放下毛巾,长发被接连不断的夜风吹起。他紧紧抿着嘴角,眸子里的光泽有些暗淡。
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被格兰仕拉下水的时候,确实是感觉到了——又是那种一闪而逝的痛感,来自爵印。可是三个使徒都在这里,也就是说,遇到危险的只有王爵了。
可是能有什么危险呢。银尘望着雾隐绿岛的方向,清秀的眉头慢慢皱紧。王爵他……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啊。
除了祭司。可他们明明在心脏最底端。
他的眼前又一道光一闪而过,像是白色发丝的刺眼反光。他忽然想起,也许是他。
也许是他——漆拉王爵。
从他成为使徒的那一天开始,这是爵印的第二次发痛。而第一次,就是漆拉王爵和他的王爵对战的时候。
他总觉着这个漆拉王爵,并不只是个客人那么简单。
银尘摇摇头,放弃了思考。他回过头看看,裹在毯子里的格兰仕睡的没心没肺,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了。
——不会的,想什么呢。
——王爵,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事的。
他走到床边,一挥手熄灭了油灯。然后坐到床边,伸手从格兰仕身边拽过一些毯子,将脚缩进去,紧接着整个人也钻了进去。
——但下一秒,他就惊叫一声,坐了起来,顺便将格兰仕也拎了起来。
“格兰仕你睡觉不穿衣服的么!!!”他瞪大眼睛喊道。
“咦?睡觉为啥要穿衣服呢?”格兰仕揉着眼睛,一脸无辜:“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很困……”说着又躺了下去
银尘连连翻了几个白眼,然后躺了下来。还没躺下两秒钟,他就感觉到一只手顺着他睡袍的前襟滑了进来。正当他冷汗直冒汗毛倒竖眼见就又要喊出来的时候,格兰仕轻轻地嘟囔了一句:“银尘你皮肤好滑好像女孩子……特别是这里……”
银尘背上的肌肉紧紧绷着,忍住胸口沸腾的怒气,低声吼道:“你……你摸过女孩子那里是么……”
“没有,但我摸过你的。”格兰仕抬起头,坏坏的笑了笑,将手从银尘臀部拿开,转而搂住他的腰:“睡觉就睡觉嘛,穿什么睡袍,我抱着不舒服……”
“……”银尘忍无可忍的一脚将他踹开:“睡觉想抱东西你给我抱毯子去,别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