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不二难得坦承,“因为担心他们不方便使用手机,我有拜托他跟真田君的兄长说,及时反馈情况。”
白石凑过来:“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妙。”不二眉头深锁,“他们没吃晚饭,大约是真田爷爷没让。”
“不二,你……”不二抬头,疑惑地等着白石说下去,“你喜欢手冢吧?你还喜欢手冢吗?”不二没说话,低下头摆弄手机,白石轻声说着,“好像手冢家,也是和真田家一样恨传统的家庭呢。不二,那会很艰难的。”
不二抬头,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白石在说什么呢?”
“不二,你很聪明,但是幸村也很聪明啊。到了这种时候,不是一样束手无策?”
不二沉吟片刻:“不一样的,白石。”不一样的。他对手冢有信心,手冢决定要做的事,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没有信心的,只是手冢对自己的感情。不二忽然笑了起来:“虽然幸村是个很好的人,我比幸村讨人喜欢,对吗?”
白石怔忡地点了点头,诚然不二比幸村会察言观色,也比幸村会说话得多,要说谁更能讨长辈的欢心,无疑是不二:“可是这种事,不是靠你的口才就能解决的。”
“幸好白石不是gay。”不二淡淡地笑着,“否则你的爱人,真是让人心疼呢。”
白石像是被不二狠狠砸了一下心脏:“不二,你知道的,我不是对你们有偏见……”
“你喜欢佐野小姐吗?很喜欢吧?”不二幽幽看着白石,“你的父母见过她了吗?你的姐妹呢?如果她们不喜欢她,你要怎么办?”白石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父母姐妹都很随和,佐野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姑娘,不二假设的那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不要用不可能回答我,白石。”
白石认真回答:“我会尝试改变他们的看法。”
“真田君也在做这样的尝试。”不二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我们喜欢的人性别不一样,对待爱情的态度却是一样的。”白石苦笑。
白石送佐野回家后才收到幸村发来的消息,是在深夜11点的时候,幸村说太晚了,他要回家了。看来今天连个结果都没有,白石和不二都不敢问细节,只是稍稍宽慰几句。离开群组的聊天窗口,白石才注意到谦也给他连发了几条消息,谦也明天要来东京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培训,约白石一起吃饭。
明天晚上,好像和佐野约好了呢。白石犹豫了一下,但是,今天明明已经约会过了,谦也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东京,佐野应该能理解的吧?白石打算向佐野说明,转念一想,今天佐野刚刚知道他的两位好友都是同性恋者的时候,虽然没有抗拒,但表现得很吃惊,如果知道自己因为同性友人的约会推掉了与她的约会,会不会有奇怪的想法?这么想着,白石决定还是不要对佐野实话实说,只道研究所有些突发事件需要他去处理。
次日早晨才看到佐野的回复,果然佐野很大度地表示没有关系,还劝白石要多注意休息。真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女孩,白石喝着牛奶想道。
“谦也住在哪里?”
“酒店啊,主办方安排的酒店。”谦也抱怨道,“虽然是两人一间。我们院只派来了我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另一个一起住的是什么样的家伙。今天回去的时候,大约就可以见到了,希望不是讨厌的家伙。”
“住不习惯的话,暂时住在我这里也可以的。”有洁癖的白石当然不喜欢留人住宿,和佐野交往到现在也不曾留佐野住宿过,但莫名地,不是很抗拒谦也,也许因为上一次谦也借宿他家的表现良好。
“应该不需要吧。”谦也托着脸颊,一副惆怅的模样,“本来是来两个人的,也幸好那家伙没来,真是烦死了。”
“谁?”
“秋乃。”
“哦,谦也的女朋友。”白石问,“有什么烦恼吗?”
谦也抱怨:“那个家伙一直催着要我结婚,可恶的是爸爸妈妈都还站在她那一边。”
“你不想结婚吗?”白石没见过这个秋乃,谦也甚至没发过她的照片,但白石记得忍足侑士对她的评价不错。忍足侑士说,她意外地适合谦也。白石认为,总是成熟不起来的谦也,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够照顾他,并且管住他的人。
谦也歪着脑袋:“总觉得结婚的话,人生就要这样完蛋了!”
白石一愣:“怎、怎么会……”
“你会想结婚吗,藏?”
白石脑海里闪过佐野的面容,遇到佐野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幸运:“总是要结婚的,不是吗?谦也不小了呢。”
谦也失望地靠在椅背上:“我以为藏是一定能理解我的,结果你也和侑士一样嘛。”
“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谦也就不会那样想了吧?谦也,秋乃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是谦也不够喜欢秋乃,也许是他们不够适合。
谦也认真地回想:“她的脾气很好,很少生气,生气了也不会大吵大闹。在医院的人缘不错,因为很会收买人心,你看我的家人都被她收买了。有喜欢讲冷笑话的怪癖,怎么也改不掉,总把自己自己笑得和笨蛋一样。如果不跟我作对,我对她的观感会好很多的……”对面的白石突然发出笑声,谦也奇怪地住了口。
听着好像有些熟悉。白石笑着问:“怎么作对?”
谦也义愤填膺:“就比如上一次,她非要给我买一件粉红色印满红色蝴蝶结的T恤,粉红色!蝴蝶结!这种审美怎么能够容忍?”
白石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摸摸谦也的头:“我想那是因为,谦也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啊!”
“为什么连你也欺负我啊?藏!”谦也沮丧地像犯错的小狗耷拉着脑袋。
白石笑得停不下来:“因为、哈哈、因为太可爱了啊。”
“不要以为是你就可以这样嘲笑我!不会原谅你的!”
“好啦好啦,对不起了,谦也。”白石好不容易停下笑声,看着谦也气呼呼的样子,又没忍住大笑。
谦也大叫:“为什么我这么生气,你还那么开心啊?sadist属性暴露了啊!”
真田弦一郎006
真田家的宅邸如此空旷,以至于只要不想相遇,便可以不遇。幸村坐在会客室里,面前一杯热茶,过去半个小时,热茶都已经凉透,他既没有看见什么人,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幸村百无聊赖地划动手机,白石和不二很关心他这边的进展,但是幸村什么也不想说,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
嘶啦一声,拉门开了,真田的嫂子娇小的身影倚在门边:“真抱歉呐,幸村君。时间不早,爷爷他已经睡下了,幸村君要不改天再来?”幸村安静地点了点头,真田的嫂子显然是背负着家人压力来下逐客令的,这时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我去叫弦一郎送你。”
会叫弦一郎送他,看来真田的嫂子对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敌意。
从真田家走回去也不远,但时下天气寒冷,没有人愿意在空气中多待一分一秒。幸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库的门缓缓打开,真田家固然传统,在生活设施的改进上倒是紧跟时代。幸村转头,盯着真田坚毅的侧脸。真田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到发觉,幸村已经专注地盯了他许久,真田不觉脸上发烫:“怎么了,精市?”
幸村轻声一笑:“就想这样看着弦一郎啊,想要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弦一郎。”
真田答道:“不是一直看着吗?”
那半个小时,他们被分开的那半个小时,幸村很想知道,他们都对真田说了什么。“弦一郎,”幸村踌躇着唤出他的名字,“你的爷爷……”
“没有关系,”真田没有等幸村说完,就回答了他,“这一切太突然了,爷爷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其他人呢?”幸村的声音轻轻的,有种心虚。真田父母,就那样轻易地接受了吗?
真田果然没有回答。车拐了弯,前面不远就是幸村家宅,真田才终于开口:“他们会明白的。”也许不是现在,然而,会明白的。
幸村凝视着真田的脸,说实话他在真田的脸上看不到什么信心,但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去打击真田或者自己。于是幸村只有叹了一口气:“好吧。”
真田把车停在幸村家大门外,隔着雕花铁门,幸村家的欧式大宅灯火通明。此时此刻,幸村一家也许怀着和他们同样忐忑的心情,等待他们的回音,但是真田没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确切的回音。真田肩膀一沉,幸村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上:“借我靠一会儿,弦一郎。”
真田僵硬地挺直脊背,幸村真的只是靠了一会儿,坐正身子拿起膝盖上的围巾。真田伸过手去,抓住幸村的围巾绕过他的脖颈,幸村忽然抬头一笑,真田还没消化他那个忽然绽放的笑容,幸村在他嘴唇上偷走了一个吻,一身轻快地下了车。真田隔着车窗看到幸村向他挥手道别,心想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和幸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看着那个背影钻进大门,真田上扬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调头,回家。
无论如何周日还是要按计划返回东京。幸村担心过真田的家人会不会为了分开他们而扣下真田,看来他低估了真田家的理智,没有人打算为这种事情毁了真田的事业。幸村知佳准备了一堆零食,在真田来接幸村的时候拉开后车厢的门塞进去,正好看到里面满脸疑惑打量着她的青年。知佳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也没问青年是谁,把零食放在座位上就把门关上。佐助马上凑过来翻零食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