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吃这个吗?”佐助捧着一个看上去很美味的慕斯蛋糕。
幸村回头看了一眼,想必是丸井的杰作:“随便吃吧。”
佐助尝了一口:“哦,果然很美味呢!还有一个我留给你们了。”
手冢请客的时间为真田和幸村更改到次周,然而米其林餐厅并非容易预订的,不二原先中意的餐厅无法为他们安排这个周六的席位,手冢将餐厅更改为他熟悉的一家法国料理,虽然不是米其林,但餐厅定位高端,美食与服务都首屈一指。
不二已经先到,手机联系幸村说在停车场等他们,幸村当然知道不二为什么不先上楼,不轻不重地挖苦了几句,问道:“等一下你要怎么坐?坐我旁边还是他旁边?”他们都是男士,自然怎么坐都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不二很是犹豫了一会儿,问:“能坐你们中间吗?”
幸村还没回答,真田已经把车停好,幸村挂了电话,对真田道:“等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真田一愣,看着幸村把盒子打开,幸好里面放的不是戒指,是一枚领带夹。真田的衣着向来单调,今天也是一身黑西装配一条黑领带,幸村早就发现他的衣柜里只有这么一条领带,于是去给自己买领带的时候,顺便买下了这枚领带夹,一枚镀金镶红钻的领带夹。幸村把它夹到真田的领带上,拍了拍真田的衣领:“看起来好多了。”
两人远远就看到站在电梯间等他们的不二,也是一身黑色修身西装,衬得原本娇小的不二更加纤瘦。真田瞟了一眼不二胸前,同样是黑色西装,不二没有领带,而是两根黑色的细带子,配上带花边的衬衫,果然时尚多了。真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品味。
“想好怎么坐了吗?”在电梯里幸村又问。
不二理所当然地回答:“坐你们中间。”
幸村斜了他一眼:“要是我们不坐在一边呢?”
“你不可以和他坐一边吗?”
幸村耸肩:“好吧。”虽然幸村认为让真田坐在手冢旁边或者对面可以最有效地缓解尴尬,但他不能无视不二的要求。
他们几乎是踩点到的,算上不二等他们两人的时间,这次约会不二可谓难得早到,而手冢向来是只有早到,没有迟到。服务员领着他们一路走向安静的角落,隔着屏风幸村已经看到手冢的背影,独自在椅子上坐得笔挺,幸村示意真田走到前面去。
“手冢君。”真田一脸正直地打招呼。
“真田君。”手冢一脸认真地起身迎接,“幸村君、不二君。”
不二笑眯眯地从幸村身后露出半张脸:“手冢。”应该说什么呢?谢谢邀请?不二不想要这么生疏的开场。最近好吗?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络的自己要有多傻才会这样问。好久不见?实在太没有诚意了。
不二还没有选好开场白,幸村一边说着“感谢手冢君的邀请”,一边自然而然拉开了手冢一侧的第三个位置的椅子,真田在手冢和幸村之间犹豫了一下,默默坐在了手冢对面。他知道幸村和不二可以聊到一块儿,但如果在白石来到之前一直把手冢独自晾在这里,真田于心不忍。
手冢绅士地拉开身旁的椅子,不二一怔,低声道:“谢谢。”
幸村撑着手望着手冢,笑得不怀好意:“手冢君很绅士呢。”
“啊。”除了开始的打声招呼和这一句“谢谢”,不二就没有看过手冢一眼,此刻也是装作有什么要说的样子转到幸村那边去。手冢无奈地和真田对视一眼。
幸村玩味地看着手冢不时瞄向不二却被闲置一旁的尴尬,也不管不二说了什么,问道:“手冢君好像老了,不二你说是不是?”
手冢更加不自在了,幸好不二因为幸村的问题不得不回头看了过来。依旧是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依旧是那张阴柔得模糊性别的脸,虽然手冢不太想同意幸村的观点,但不得不承认比起他来不二似乎依旧停留在大学时候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好好看看手冢,不二笑着回答:“因为不爱笑的人老得比较快啊。”
“不是吧?我听说笑得多的人比较容易长皱纹呢。”一个陌生的声音横插进来。
“忍足?”不二显然是先看到了白石才反应过来的。
“特别是不二君这样每天眯着眼睛,你有没有照过镜子有没有长鱼尾纹?”不二的表情瞬间僵硬,连幸村都敛起笑容。
白石发出傻笑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竟然都到了啊,迟到真是非常抱歉。今天大家都很帅嘛!”
手冢不着痕迹地扫了忍足谦也一眼,因为过去就算不上熟悉,又时隔那么多年,手冢几乎已经忘记这么个人。但是他依然记得白石身边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是冰帝的忍足的亲戚:“白石君、忍足君。”
“佐野小姐呢?还以为今天可以见到她呢。”幸村有点遗憾。
谦也正在幸村对面的位子坐下,听到幸村的问题,困扰地向白石投去求助目光。白石解释:“因为是手冢君的邀请,同伴又是幸村你们,佐野会觉得不好意思。正好谦也在东京,都是旧识的话比较轻松不是吗?”
“哦。”幸村淡淡应着,白石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白石当然也不认为能够瞒过什么,站在谦也后方笑着向幸村和不二摆了摆手。幸村打开餐巾:“忍足君在,气氛果然好多了呢。”
不二周助012
“呐,手冢。新闻我看到了,手冢终于也摆脱单身了呢。”
“不二……你知道那些记者捕风捉影。”
“那么,不是真的?”
“啊。”
“啊什么?”
“不是真的。”
“那……最近比赛辛苦了,什么时候回柏林?”电话这头的不二,真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手冢是否听到。不管是哪项运动,像手冢这样年轻帅气的运动员的私生活总是被各路记者关注着。在记者眼里手冢的隐私保护一直做得很好,出道多年来没有泄露过一丝女友信息,只有不二知道,这些年他是真的兢兢业业于网球运动。但若说因此忙得没有时间谈个恋爱,不二认为大约是不可能的,那么究竟为什么——抑或者,真的是为了自己?不二赶紧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
十六岁,不二只身飞往德国,为了去见手冢一面。那是他第一次单独出行那么远的距离,而他尚是未成年人,安全性且不说,没有收入的不二要攒多久的钱,才能攒够这一趟旅费。手冢说,你可以不用来的,新年的时候我都会回日本。
不二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疯狂,做到这份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喜欢手冢。之后不二很少再做这样的傻事,手冢每年回日本只有那么一两次,每次回来还要大把时间陪着家人和其他朋友,不二觉得不够,太不够了。但是,他有什么立场要手冢拿出时间来陪他呢?
大三的时候摄影社的学长在欢送会后向不二表白,不二震惊,他不是第一次被表白,却是第一次被男生表白。“你一直也没有女朋友,虽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你是同性恋吧?”学长是个开朗的人,此时却意外地腼腆,“我、我也是,我喜欢你。”
不二轻笑着摇了摇头。学长奇怪地问:“为什么啊?你有喜欢的人了?”不二不答,学长嘟哝着,“这样啊……没办法了。那个,你喜欢的人,他也喜欢你吗?”不二一直单身的话,难道对方是异性恋?
不二愣住。他喜欢他吗?不二想过,但是没有勇气问他。不二很有信心自己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也许无关喜不喜欢,手冢只会告诉他“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好好读书吧不二”。
那天晚上不二坐在寝室里,翻看着自己的通话记录,一年来和手冢的87个通话记录,72个拨出记录,15个接听记录。那一刻不二突然觉得好累,他问自己这些年他是怎么孤独地维系着这份感情,这份感情现在突然变成了一座沉重的大山,不二被压在山底连呼吸都困难。
不二决定跟自己打个赌,下一个电话,一定要等手冢打来。手冢好像什么都没发觉似的给他寄着明信片和各地的特产,但是再也没有电话。不二一等,就是一年,过年的时候他接到手冢的电话说回到东京了,要不要一起打网球。
“手冢,我不想打网球呐。”不二想知道,他究竟是想打网球,还是想见自己?
手冢沉默了几秒:“难得回到东京,迹部君约我打一场。不二如果不来的话……”
冷冽的寒意将不二包围:“不了,明天还要上班,实习可是很关键的。”
“我们约在周末。”
“我不想打网球呢。”
“那……好吧。”
他决定结束这一切。
“暗恋真是件辛苦的事情啊,幸村。”不二告诉幸村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幸村正在看真田的比赛转播,胡乱应了几声,不二听见幸村突然拔起来的声线:“赢了,真田赢了!”不二郁郁地挂断电话。
暗恋是件辛苦的事,结束暗恋也很辛苦。不二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个晚上的梦,每个梦里都有手冢,直到不二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手冢终于逐渐走出他的梦境。不二和那个人在一起两年,然后分手,不二觉得厌了。曾经不二也很喜欢过他,但到了一年半的时候,不二终于觉得厌倦。原来爱情也会让人厌倦,他喜欢了手冢那么多年,怎么就没觉得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