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男接过毛毯披在身上,心想郁汀特地带的,八成是打算长谈了。果不其然郁汀开门见山道:“你跟魏先生多久了?”
“半年。”陈家男说。
郁汀笑了笑:“我是你的前辈。”
陈家男听他这样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搞不懂郁汀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想听一声姐姐好吗?就算陈家男愿意说,他郁汀也未必见得乐意听吧。
正想着呢,郁汀又说:“你不适合他。”他根本不在乎陈家男的反应,自顾自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每个表情代表的意义,不知道他每个动作示意的心情,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最重要的是,你配不上他。”
陈家男觉得莫名其妙,他在心里想郁汀当大明星还当出职业病了不成?于是直挺挺回怼道:“大明星,你自己暗恋金主就不要把全世界都当你的假想敌了。我可没你那么异想天开,你想跟金主谈恋爱,我可不想。认清你自己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
“说完了吗?”楼梯口那里传来一个声音。陈家男转头一看,魏明胥正沉着脸站在那里。
魏明胥原本已经去了会议室,孟贺秋却诧异道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这次郁汀也是主创团队之一,提过很多建设x_ing的意见想给投资人说的。
魏明胥闻言便猜到了一大半。倒不是他对情人的事情有这么机敏,只是郁汀此人一向是心眼颇多,最爱动些小心思,与其被郁汀牵着走,倒不如魏明胥自己咬钩,他便主动提出来寻郁汀回去。
郁汀是故意的,他想激陈家男说些话,比如陈家男当着他的面承认他也暗恋金主,又或者出言诋毁他,总之郁汀是想证明给魏明胥看,陈家男不是什么良善角色。但郁汀万万没想到陈家男会说出这种把和魏明胥相处当成应付和任务的话来,最重要的是,还被魏明胥亲眼见证了。
魏明胥听了陈家男的话,有一瞬间的愤怒。他自认待陈家男不薄,甚至算得上宠爱,没想到陈家男居然是怀着这种心情看他。但转念一想,魏明胥又觉得释然,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种界限分明的包养关系吗,郁汀那种执念反倒让自己新生反感,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愤怒。
但愤怒真的是抑制不住的,魏明胥带着陈家男往下面走,陈家男走得磕磕绊绊,魏明胥越发觉得荒唐,就这样一个路都走不稳的蠢货,居然还会嫌弃爱慕自己这件事,他凭什么?
魏明胥好端端去,y-in沉着脸回到会议室,整个主创团队都熄火了,没人敢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魏明胥割r_ou_放血给点钱,只好恭送这位阎王回到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陈家男觉得自己把魏明胥惹生气了,他亦步亦趋跟着魏明胥回了房间,觉得应该尽职尽责地哄哄金主,于是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之前给魏明胥准备的生日礼物,小心翼翼递到魏明胥面前,说:“之前在商场买的,准备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魏明胥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但仍然冷着脸说:“东西收回去,我不过生日。”
陈家男以为魏明胥是不想这么快就顺着他的台阶下来,索x_ing坐着朝魏明胥身边蹭了蹭,说:“不要不好意思收嘛!都是刷你的卡买的。我是第一份生日礼物吗?其实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的意思是,你比我大这么多,像大哥一样帮我走出困境,我很感激你,怎么能再痴心妄想点别的呢?”
魏明胥的脸色越来越y-in沉,陈家男说完以后,他冷冷地发问:“你说完了吗?”
陈家男直觉不好,不敢再说话,魏明胥一把夺过陈家男手上的礼物掼到地上,恨声道:“你要让我给你说多少遍我不过生日!滚出去!”
陈家男买给魏明胥的是一罐香水,据说是今年刚刚上线的最新款,男士香水里数一数二的经典款再改造,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回馈一下魏明胥,没想到魏明胥能这么生气。
香水瓶四散迸裂,馥郁的香气瞬间就充满了整个房间,冲人的香气让他头脑一时非常混乱,他不知道哪句话触怒了魏明胥的逆鳞,怔愣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动。魏明胥用手搓了一把脸,陈家男同时触及了生日和弟弟两件事,这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和陈家男解除包养关系。
但是话还没有开口,他的电话就响了。休假时期除了十万火急的事情,没人敢给魏明胥打电话,魏明胥眉头深深皱起,他接起了电话,然后嗯了一声,挂掉电话给Laura拨过去,说:“给我订回国的机票,最快的。”
魏明胥接到的电话是家里的老保镖打来的,老保镖一直被他派去盯着金货交易市场,今天老保镖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话:“少爷,小少爷的长命锁在B市出现了。”
第19章
魏家小儿子出生前被算过来得凶险,为了给小儿子祈福,魏家的夫人去定制了足金的长命锁,金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内里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魏家怕孩子年纪小,镇不住太贵重的器物,不敢在材质上下功夫,只能从技巧上掏空心思。
长命锁是正经的皇城根下百年老金店的师傅亲手打的,造型既古朴又精巧,是个极具特色的小玩意儿。
魏明胥当年在弟弟丢了后是全家第一时间想到追踪长命锁踪迹的人,那个时代的电子摄像远不如现在发达,即便魏家这样的大富大贵人家,也没办法兼顾每个死角,更何况孩子是在处于闹市区的四合院丢的,茫茫人海寻人艰难,远不如追踪一个死物简单。
可即便是简单,也追踪了这么多年,这是长命锁第一次在B市的黄金流通市场现身。魏明胥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出现在B市。
就算是他知道老保镖能给他打电话,必然对控制情形有一定的把握,但是魏明胥仍然不能放心。旁人都不如自己来得牢靠,更何况是事关弟弟的大事。
魏明胥来不及和剧组的人告别便匆匆离开,但剧组的人见他要走,大张旗鼓地要来送他,魏明胥沉着脸没有理会,剧组便不敢向前,唯有郁汀一个人施施然跟了上来。
陈家男磕磕绊绊跟在魏明胥身后拖着两个行李箱,郁汀朝他走过来,极为顺手地接过其中一个箱子,说:“我送你们。”
陈家男被魏明胥莫名其妙呵斥了一通,又神神秘秘说要离开,一时间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情,他不想搭理郁汀。
郁汀自顾自说:“你惹他生气了对吧。他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陈家男真的看不出来,他觉得魏明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表情,不过郁汀不在意,他甚至带着俏皮的笑容:“让我猜猜,你怎么惹他生气了?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你不会自作主张给他准备了什么生日惊喜吧。”
陈家男没想到郁汀真的有这么了解魏明胥,他垂头丧气起来,不想再搭理郁汀,郁汀笑盈盈小声说:“你看,我不仅知道他不过生日,我还知道能让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只有他那个丢了的宝贝弟弟。”
魏明胥已经走上码头,不耐烦地站在车边了,陈家男想加快脚步,免得魏明胥又发飙,可郁汀还是不紧不慢的,陈家男像着了魔一样慢了下来,听着郁汀继续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过生日吗?”
郁汀的笑容魅惑又好看,他说:“因为他的宝贝弟弟,就是在他的生日那天丢掉的。”
陈家男什么都不知道,他对魏明胥一无所知。
他茫然地从郁汀手里接过行李箱,放进了车里,郁汀站在驾驶座的窗边弯下腰,他弯腰的时候也很好看,锁骨露出好看的线条,他弯弯眼睛翘起嘴角,冲着魏明胥说:“魏总慢走,后会有期。”然后郁汀又冲他挥挥手:“小朋友,你也后会有期。”
他们很快就到了机场,又马不停蹄地搭乘飞机,陈家男一路车马劳顿,早就累得不行了,但是魏明胥的精神却始终清醒,甚至紧紧绷着那根弦。
转机的时候他又联系了老保镖,出手长命锁的人已经被控制了,现在就等着他回去问话,魏明胥很紧张,他甚至难得的有些无措。
陈家男已经睡着了,他没心没肺,抱着毛毯和枕头呼呼大睡,还打着有节奏的小呼噜,魏明胥被他弄得无言,心里那点儿紧张和迫切瞬间无影无踪。
陈家男醒来以后觉得饥肠辘辘,魏明胥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陈家男便像乘务员讨了一份飞机餐。他不想也不敢打扰魏明胥思考人生,便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吃饭,不知不觉把一整份飞机餐都给吃干净了。
乘务员来收餐盒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陈家男总觉得漂亮小姐姐的嘴角带着一丝笑,他擦擦嘴巴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见魏明胥仍然没有反应,便自顾自翻起杂志,继续等着落地。
魏明胥的人早早就在机场门口等着,魏明胥临上车前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个陈家男,他停顿了一秒,说:“你给Laura打电话,让她派刘司机来接你。”
说罢魏明胥便急匆匆上了车,汽车即刻便启动,消失在滚滚车流里。魏明胥和陈家男说话总共不超过十秒钟,魏明胥都走远了,他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然后打了个冷战。
南北半球温差太明显,他还过着南半球的夏天,没想到如此匆忙就再度进入了北半球的冬天。
出手长命锁的人已经被带到一处不起眼的阁楼里,魏明胥进门的时候,正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魏明胥先定睛看了看那人,非常平凡的一张脸,扔在人海里转瞬就会被遗忘的那种。
保镖靠近魏明胥,将锁递给他,低声道:“方才已经问过了,人叫高丰家是南郊的农民,东西是他的表哥给他的,十几年前就拿到了,今天才出手。”
魏明胥接过长命锁,眯了眯眼睛,转而问道:“你表哥,把锁给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高丰带着惶恐又后悔的哭腔道:“他说让我收着别拿去卖,说这东西这么值钱,拿来做传家宝算了。”